次日一早, 楊枝去柳軼塵跟前點卯,鄭渠正好大剌剌走進來,足底生風, 步子輕快:“招了, 那方卓氏全招了。敬常, 還是你裝神弄鬼的法子好使。”一興奮,連“大人”都忘叫了, 本來他和柳軼塵就同在左右少卿位置上坐了幾年, 因而時常不記得,這年輕後生已然成了自己上司。
“方卓氏說那天打了傅氏一頓, 那傅氏耐不了痛, 跳了井。”鄭渠道, 一擺衣袍兀自落了座:“說到底是那傅氏自己跳的,這案子咱們還辦不辦?”
“為何不辦?”柳軼塵道:“什麽樣鞭笞能令人痛不欲生到跳了井?”
“要我說也是,那方卓氏隻是未親自動手而已,其實與殺人沒什麽兩樣。”鄭渠自斟了碗茶, 端著蓋碗道:“不過這裏麵另有兩層緣故, 一者,那傅氏不過一名丫環,方卓氏卻是正經的三品命婦;二者, 有江家和卓家攔在前頭, 終歸是難辦。”
“這件事江家非但不會管,如今隻怕已想殺了她滅口。”柳軼塵負手窗前, 遙望天邊, 那裏初晨的日光為藹藹流雲鑲了道金邊, 是個好天。“你去把這事捅給禦史台, 他們正愁這開春以來朝中無事, 沒得文章寫。”
“嘿,還是你小子手段狠毒!”鄭渠反應過來,一拍大腿:“你小子要是想為禍蒼生,十個江範都不是對手!好,喝完這杯茶我就去燕歸樓坐坐,你看,早晚你還得使得上我這大嘴巴!”語氣中頗為自豪,楊枝頭一回見一個大男人對長舌這件事這般自得的。
“對了,蓬萊閣的朝霧姑娘看不上咱衙裏這點錢,沒要。”鄭渠續道:“她說你救過她一回,無以為報,能為衙裏效一回力,也算全了她回報你的一點心意……你何時救過她,嘖嘖,莫不是又惹了一身風流韻債!”鄭渠一臉八卦。
“胡說什麽!”柳軼塵急急轉身,掃了楊枝一眼:“一點小事,當時楊書吏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