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下食材俱備, 魚羹很快就備好。楊枝端來屋中,柳軼塵手頭已多了一摞新的案卷。她將魚羹擺上桌,不由分說將那摞案卷搬開:“都不知是誰拿項橐曹衝教訓我的, 大理寺又不是沒有別人, 病中這一兩日功夫, 也不肯歇著。”
話裏竟有三分教訓的意味,柳軼塵抬了頭, 盯著她, 久久不語。楊枝被他盯得有些怪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了, 我臉上有東西?”
柳軼塵淺笑搖頭:“我在想, 半月前, 你可敢這般與本官說話?”指指她胸口:“嘴上沒說,隻怕心裏說了不少,日日都在編排我。”
楊枝愣了片刻,麵上微窘, 然隻一瞬, 又理不直氣也壯起來:“大人處處算計我,還不許我心裏反抗嗎?”
“心裏反抗也算嗎?”柳軼塵輕笑:“明明人慫氣短,卻說的自己像個孤膽英豪。”微微一頓, 即補道:“刑部尚書譚肅不是個優容的人, 你又素自以為藏得好……日後,還是得小心些。”轉身自己揭了那羹碗的蓋子, 滾熱的魚鮮味撲鼻而來, 帶起一陣煙氣, 於這渺渺煙氣之中, 他明亮的眼染了一層霧, 眉心仿佛也凝起一道溝壑:“放你去刑部,也不知是對是錯。”
楊枝見他神色,在他身旁落座,一邊伸手為他舀了碗羹,一邊笑了笑:“二郎不必憂心,你不是說了,那譚肅是太子的人嗎?再者,他貴為刑書,我想必不會與他有過多交集,倒是正在我上頭的郎中謝雲,日後接觸的多些。”說話間,將湯碗遞給了他。
柳軼塵老實不客氣地點了點自己的右手:“喂。”
楊枝這才反應過來,無奈執起湯匙,舀了口魚湯,喂到他嘴邊。他卻並未張嘴,楊枝皺眉,柳軼塵厚著一張顏,絲毫沒有大理寺堂官的包袱:“燙,吹吹。”
楊枝真想將他另一隻手也索性燙廢。
無奈將那勺子放到唇邊,輕輕吹了兩吹,方再次遞過去,這一回他未再矯情,一口吞下,清澈眸光落在楊枝臉上,笑出一臉近乎幼稚的壞意:“好喝。比那晚的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