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官驛, 楊枝想起羅氏之約,叫來書吏吩咐:“替我將一枝楊柳條插入桑湖西麵一株苦櫧樹下的醜石中,在兩堤正中, 樹下碎石環繞。楊柳枝砍去枝丫, 留三寸主幹即可——記得, 悄然行事,避人耳目。”
書吏應“是”, 連忙去辦。
天將暗時, 他領回來一個人,身著家仆衣裳, 頭戴鬥笠, 抬起頭來, 卻是一張清雋秀美的臉。
“二姐,你可算回南安了,尋著母親了嗎?你好不好?她好不好?”桑淮子是楊枝在南安認的姐妹,十六七的年紀, 一張瓜子臉, 明眸如點漆,轉動時仿佛能說話。她是個孤兒,從小與父母離散, 也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 後來在桑湖邊行乞,隱約記得自己家在淮水邊, 便拜桑湖為父為母, 起了這個名字。
她年紀雖小, 卻有一手出類拔萃的江湖本事。楊枝當初在南安, 也處處仗著她照拂。
次日一早, 楊枝帶著她去了鐵府。鐵府下人將她們引至偏廳,便即後退,楊枝還未站穩,卻於一刹那間,見身後日暉盡掩,四門迅疾無比的合上,伴著一聲清脆的落鎖聲,整個偏廳被禁錮於一片黑暗之中。
“二姐這……”
楊枝回身,自那窗格子上掃了一眼,斑駁日光從僅有的花格罅隙中透進來,隻能看到外麵攢動的人影。而這一點日光亦極為吝嗇,還未到人前,便被黑暗吞噬。
“二姐他們就是要誘你過來!”
“我知道。”楊枝淡淡一笑,隨意擇了個椅子坐下。
大約戌時過了沒一回,鐵府就歸入了寂靜。那窗格中的光影早早便退了去,縱是入夜,外麵也不見掌燈,一片漆黑。
門外守著兩個侍衛,不聞絲毫人聲。
楊枝讓桑淮子隨身帶了一副雙陸,兩人正對弈得起勁,忽聞門外咄咄兩聲乍起,一名侍衛欲出聲呼喊,話還未出嗓子,就被劈啪兩下,截斷了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