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色的房间里只有一张白色的单人床,**躺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男人,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很平缓,如果不注意,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而在病床的周围还放置着各种仪器,仪器上的线又连接着病**的年轻男人。
在这个稀松平常的早晨,病**年轻男人的睫毛突然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缓慢的睁开了双眼。
眼前先是一阵模糊的白,接着便是清晰的白色天花板,还有一盏白色外壳的灯。
温言眨了眨眼,大脑像是在重启一般,以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他整个脑袋都是懵的,连意识都有些混沌。
直到大脑重启完毕,温言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对身体也有了些许感知,他下意识的想要动一动,然而他发现他根本动不了。
现在的温言只能动一动眼睛,最多的也只能将脑袋稍微偏一点角度,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
温言先是一阵心慌:怎么回事?怎么动不了了?
紧接着,他踩后之后觉得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不是死了吗?怎么感觉现在还活着?
温言把眼睛转到了极限,大概看清了整个房间,一瞬间懵逼:我这是回到现代了吗?我现在是在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璟晟呢?他在哪里?我活过来了,那他在黄泉路上是不是很孤单?
不行,我不能丢下他!
温言不想活着,他想要去陪楚璟晟,可是,现在的温言完全动不了,他做不到自杀。
温言着急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让自己动起来,可最后,也只是能动动自己的手指而已,这已经将他的全部力气花完了。
在焦急的挣扎中,温言依旧不能有太多的动作,而他想着楚璟晟还等着他,心里就越是着急,最后他竟然急哭了。
眼泪无声的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温言还想要张嘴,可是哪怕他张开嘴也不能发出声音,他就更急了,泪水流得更快了。
璟晟......
而就在这时,按时来巡查的人打开了房门,是一个小护士,她一眼便看到了病**的人流泪了。
小护士惊叫了一声,然后很是欣喜地道:“醒了!6号病房的病人醒了!”
小护士喊完之后连门都来不及关,转身便跑了,看样子像是很急切的去通知主治医师过来。
温言听到声音后并没有什么反应,也许对其他病人来说,醒来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对他来说,却是天大的悲事。
不过温言突然一顿,想到了什么,眼神又渐渐聚焦起来,转动着眼珠看向门口。
他自己不能自杀,那他可以请别人杀了他。
此时此刻的他,完全忘记了,在现代,一般的正常人又怎么会去杀人呢?
更别说这里是疗养院,院里的人除了病人就是医生和护士,他们的义务和责任就是救治病人,又怎么会去杀了病人呢?
几分钟后,温言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那脚步声便进了房间。
温言一直盯着房门,看到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刚才的小护士,另外一个是个男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他穿着白色的大褂,应该就是他的主任医师。
只是等人走近了,温言才从男人胸前的挂牌上看到,他并不是主任医师,而是副主任医师,不过相差也不是很大。
同时,温言还看到了他的名字,叫龚骞。
龚骞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本,他走到了温言的床边,看到温言脸颊上的泪水,微微疑惑,随即问道:“温先生,你能听到我说话的声音吗?”
温言眨了眨眼,表示能听到,龚骞见状一边记录一边继续询问:“现在还不能发声对吗?”
温言还是眨眼,龚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去看了一下仪器上面的各项数据,转过身对温言说:“温先生,是这样的,我想你现在应该在还不清楚目前的状况。”
“你是在三年前出了一场车祸,车祸之后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但是因为伤到了脑部神经,所以成了植物人。”
“这里是S市新区疗养院,是你的朋友将你送过来的,这三年一直都有护工照顾你,现在你醒过来了,是好事。”
“不过因为三年一直躺在**,你的身体各项机能都有一定程度的萎缩,要想重新恢复正常,需要做一定的复健练习。”
“后续我们会根据你的身体情况做出具体的复健计划,现在你可以试着稍微动一动,如果不行也不要勉强。”
龚骞一口气说了很多,但也让温言了解到了他现在的状况,他惊奇的是,那场车祸并没有让他真正的死去,只是让他成为了植物人。
那他所经历的那几十年都是梦吗?
不,不可能是梦的!那么爱他的楚璟晟,不可能是梦!
而在龚骞说话的时间,小护士已经主动用纸巾将温言脸上的泪水擦干了。
龚骞等温言消化了一会儿,又继续说:“这两天我会让护工多照顾你,等你的身体有了复苏的迹象,我们在继续后面的事情。”
“对了,你的主任医师因为去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了,所以现在不在本市,他三天后会回来,到时候他会亲自来看看你的情况。”
温言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不管是谁来,他都不关心,他现在只想赶紧去死,他怕每晚一秒,楚璟晟就离他越远。
龚骞见温言没什么反应了,以为他是刚醒来,还需要时间消化,所以又叮嘱了几句之后便带着小护士离开了。
没过多久,专门照顾温言的护工来了,按照以往的规律,护工都是在每日三餐的时候来。
护工也是个女性,不过年龄有些大,应该有四十来岁的样子,她照顾温言也照顾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看到他醒了,也很高兴,“哎呀,真是太好了,您可算是醒了。”
温言没反应,只是淡淡的看着天花板,护工见状倒也没觉得什么,毕竟刚醒过来,很多事情不清楚,反应也会迟钝许多。
到了中午的时候,护工给温言喂了一些米汤,温言吃了。
而刚吃完没多久,病房又来了一个人,是一个和温言年纪相差不大的人,长得又高又壮,走进来的时候风风火火。
“言言!”
温言听到声音看了过来,然后愣住了,面前的这个人穿着一身的西装,看样子像是刚从公司赶过来的。
而温言对这个人很熟悉,因为他是他唯一的好友方游。
对方游来说,温言是才醒来,而对温言来说,他已经有几十年没有看到过他了,所以在看到方游的时候,温言是有点恍惚的,也有点欣喜和激动。
恐怕这是唯一一点能让他高兴的事情了吧。
“太好了!”方游坐在床边,盯着温言,表情很是激动,“你终于醒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醒了!”
“我就说你一定会醒过来的,看,这不是醒过来了吗?老子这钱没白花!哈哈......”
温言:“......”
“额,你是不是还不能说话?”方游终于发现一直都是他在说,便停下来紧紧的盯着温言。
温言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嗯了一声,虽然很小,但真的有声音了,这让温言有些惊喜,他能发声了!
方游却是很不满意,“怎么话都不能说了?唉,你别着急,等那个什么楚医师回来之后,让他给你看看。”
温言的眼睛在听到‘楚医师’三个字的时候稍微亮了亮,然后又暗淡了下去,说到底他只是对所有有关楚璟晟的东西会有情绪波动罢了。
方游并没有发现这个小小的细节,只是跟温言说了一下最近三年的情况。
温言当时出车祸后就被送到了医院抢救,被通知的人正是方游,方游当然是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医院。
只不过,命是保下来了,却成了植物人。
方游当时别提多难受了,因为温言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而在那之后,方游重新整理好了心情,他坚信温言能醒过来,所以他专门找了最好的疗养院让温言住下,还找了一个细心的护工照顾他。
疗养院的费用不低,方游只是一个小小的总监,要负担这样高昂的费用很是艰辛,所以这三年他几乎花光了积蓄,还拼命努力的工作,为的就是能多得一些奖金,多拿一些提成。
幸好,他这三年没有白费,钱也没有白花,温言醒过来了。
说完这些之后,方游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温言父母那边的情况告诉了他,“我一直都没跟叔叔阿姨说你的事情,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出了车祸。”
温言听到后只是眨了一下眼,便没有反应了。
温言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里,而在他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都不想带着他这个累赘,各种推脱,最后还是去了法院,法院将她判给了母亲。
然而他的母亲一心只想着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对他并不关心,一直到他十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如愿以偿的嫁给了一个有钱人。
男方对他并不待见,所以温言在那个新的家庭里过得很艰难,好不容易熬到了十八岁,他鼓起勇气,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在那之后,他完全是靠着自己做兼职赚来的钱养活自己,大学毕业之后,又找了一份平面设计的工作,生活也稳定了下来,还算不错。
而家里的人巴不得他走,所以同意的很爽快,温言走了之后,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关心他的死活。
至于温言的父亲,同样找了另外一个女人结婚生子,对他也是不闻不问。
说到底,从十八岁后,温言就是一个没有家人的人,他只有他的朋友方游。
方游不说也是正常的,毕竟不管是温言的父亲还是母亲,想必就算知道了他现在的情况,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关心的举动,反正他们早就没关系了。
“你醒了,真的是太好了。”在一阵沉默之后,方游突然哽咽起来,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哭了。
温言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心里很动容,他想安慰方游,却只能发出‘啊’的声音。
方游见此倒是收了一些,又哭又笑的说:“别啊了,啊了我也听不懂,有什么话等你恢复过来了慢慢跟我说。”
“......嗯。”温言应声,心里却是叹了口气,同时还觉得很对不起方游,因为,一旦等他能说话了,他想要的只有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