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的聲音清脆,輕輕晃動了一瞬,就被太傅緊繃的肌肉給製止了進一步的發聲。
太子眼底滑過一絲狐疑,但很快按下,轉頭進入中樞殿。太傅俯首趨步跟在後頭。
平時太子來到中樞殿都要靠嗅覺尋蹤找爸爸。因為皇帝行蹤不定。但這次卻不用。
因為每當外臣覲見的時候,皇帝都會在大廳等候。
往好的地方想,那是皇帝體恤臣下;若往別處想,那就是太子與外臣親疏有別。外臣隻能去正殿,而太子可以到處晃悠。
即便是頗得聖心的太傅,也不曾到過正廳之外的地方。
正廳和中樞殿的外觀一樣,充滿著機械的冰冷感。銀白色的地麵光可鑒人,在冷光燈下反射著金屬光澤。地麵上鐫刻著黑色的月弧線條,一路延伸至皇座下的十八級台階。皇座亦充滿鋼鐵感,像是一個大型的不鏽鋼雕塑,由許許多多的太空金屬薄片切割而成,遠看著仿佛鋼鐵熔鑄成河流,撲擊浪花,鋼鐵之浪的回旋曲線承托著皇帝高大的身體,悠揚於竹煙波月之際。
皇帝發如雪鬢如霜皮膚冷白,渾身似沒有一絲色彩——又似所有色彩都鑄成黃金,熔在他一雙眼眸裏。他那金眸在燈光中明亮得可以用“燦爛奪目”四個字來形容,內藏威懾。
因不敢直視,太子和太傅都僅僅低頭拜見。
皇帝不說廢話,開門見山道:“你們也太不像話了。”
此言一出,太子和太傅都軟了膝蓋,雙雙跪拜,口稱惶恐。太子一邊稱罪,更是一邊聽見太傅衣服裏傳出的鈴鐺聲。
這不免喚起太子的記憶,使他想起當時曾在單維意衣櫃裏聽見的響動。他臉色微凝,心中騰起一股怒意,卻又不敢在皇帝麵前表達,隻得繼續低頭忍受妒意折磨,心內翻江倒海。
皇帝的聲音又響起:“沈愛卿……”
沈逾忙應聲:“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