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這人已經裹成了一團,看不見表情,隻能聽見她鬱悶的聲音,連帶著外頭皎潔的月光一起幹幹淨淨地吹拂過來。
理智告訴他不要聽進去,可話落進耳朵裏,心還是不受控製地就晃了晃。
江亦川過了半晌才開口:“你喜歡我什麽?”
被子裏這人倒也坦**:“一開始是見色起意。”
微微眯眼,他又問:“後來呢?”
“後來就覺得你好。”她道,“外頭多得是要殺我的人,隻你,從未想過害我。”
屋子裏安靜了一瞬。
寧朝陽當即就後悔了。
她提這茬做什麽,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小大夫看在她位高權重的份兒上可能還願意親近,真知道她有多危險,怕是該像其他人一樣躲遠了。
懊惱輕嘖,她拿下杯子看向他。
江亦川正盯著她出神,驟然目光相對,他立馬別開了頭,脖頸側過去,神色不甚自然。
朝陽眨了眨眼,發現這反應不對。
“你居然不害怕?”
他正覺得羞惱,冷不防聽這麽一句,不解地就轉回來:“害怕什麽?”
“害怕我是個壞人啊。”
他好笑地搖頭:“大夫的眼裏沒有好人和壞人,隻有生病的人和沒病的人。”
“醫者之誌,隻在救人,是非貴賤,眾生平等。”
寧朝陽聽得一怔。
今日在死牢審訊之時,她其實遇見過一位禦醫,妙手回春的聖前紅人,隻一眼就能看見她臉上的蒼白。
但他隻是側身避開,與她拱手行禮。
寧朝陽不覺得有什麽不對,明哲保身是人的本能,誰會傻到主動來醫她這個聲名狼藉的惡官呢。
然而麵前這個小大夫剛剛卻說,醫者之誌,隻在救人。
無論她是好是壞,無論她地位高低,在他麵前,她都是一個需要被照顧的虛弱的病人。
他不會置之不理,也不會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