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以至於寧朝陽第二日醒來,恍然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遠處有聒噪的雞在鳴叫,隔壁的大嬸在與賣菜的販子碎嘴爭執,獨輪的板車骨碌碌地從門口的石板上碾過去,洗過衣裳的水被潑在地上,嘩啦啦流出去老遠。
燦爛的春光就穿透這片嘈雜落進來,正好拂在她的手心。
這般細碎又吵鬧的動靜,寧朝陽已經許久不曾聽過了。
她靠在床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起身洗漱,坐去桌前。
不大的方桌上擺著尚溫的清粥,粥碗前還放了一碟野菜,色澤鮮亮,香氣撲鼻。
這絕不是她會吃的東西。
——但來都來了。
愉悅地勾起唇角,她攏衣坐下,拿起筷子反過來在桌上抵平,便對這野菜躍躍欲試。
“大人!”車夫急匆匆地跑到門外,與她拱手,“宮門外鬧起來了,程大人傳話來讓您趕緊過去看看。”
筷子在離野菜半寸遠的地方頓住,寧朝陽不滿地抬眼:“待我用完膳再說。”
還要再夾菜,車夫卻急得直搖頭:“不成了,今日秦大人和華大人都不在,您再不過去,程大人危矣。”
近在咫尺的東西,卻始終吃不到。
嘴角慢慢平直,寧朝陽放下了筷子起身。
宮門外不遠的永定坊前已經圍了兩圈的人,錦衣官帶,爭執不休。
“什麽人證物證俱在,張永安跟在禦前多少年了,說獲罪就獲罪,我看你們分明就是挾私報複!”高大的中郎將橫眉怒目,手裏的鞭子一指便險些打到對麵的程又雪。
程又雪側頭避開,皺眉道:“案子已經審結,卷宗上也已經蓋了天子璽印,我鳳翎閣問心無愧。”
“既問心無愧,你又為何要攔我進宮?”
廢話,淮樂公主每月隻一日能回宮用膳,這些人就偏挑著日子來搗亂,她哪能不攔。
程又雪張口欲言,趙郎將卻不耐煩聽了,長鞭往地上一打,濺起三寸灰塵:“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