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煙耷拉著腦袋,灰溜溜的起來,耐著腿疼走到寫著她名字的座上。
前方案上的顧明淵道一聲坐,嗓音如玉石相碰,冷冽而淺淡。
眾學子倏地坐下,又隻剩她一人站著,她局促坐倒,身子歪歪斜斜的,引得周圍幾人側目,她越發窘迫,本想裝作若無其事,可那些目光太過紮眼,她隻能埋著頭,畏畏縮縮的翻開書頁,直到顧明淵略過她開始授課,釘在她身上的目光才都收回。
滿室隻聞顧明淵解讀文章,間或會叫一兩個學生起身應答。
沈清煙聽著便有種恍惚感,從前在家中,西席講學時多隻是按部就班的上課,他們幾個堂兄弟在座下愛聽不聽,總有那麽幾個不老實的跑出去鬼混,西席也不敢拘束他們,隻一味捧著,要說正經學到什麽,也隻是?????些皮毛裝飾罷了。
哪能像這樣,還有先生會來講文章,雖然她也聽不大懂,但也是很有些佩服顧明淵的,這人真像她父親說的。
了不得。
顧明淵已點了一眾人,恰見她兩眼發直,微一擰眉,便衝她沉聲道,“你來說說‘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何解?”
沈清煙從座上起來,絞盡腦汁也是大腦一片空白。
“……學生不解其意,還請先、先生答惑。”
她說完就發現顧明淵的神色有點變化,那眼神看得她抬不起頭,旁人好歹能答上兩句,輪到她卻是個傻的。
所幸顧明淵也沒說什麽,讓她坐下,自己把話解了一遍,又另布一篇策論留作課業,這半日堂課便下了。
——
沈清煙住的學舍靠西麵最後一間,臨著高牆,白日裏難見太陽,又無綠蔭遮擋,這會子正值苦夏,屋子裏悶熱的沒法住人。
沈清煙卷著袖子,露兩截白生生的腕子,半鬆衣衫歪靠在曇花小榻上,臉上汗津津的,傷了的那隻腳踝搭在杌子上,手裏攥著毛筆,兩條細眉直皺,愣是讓她也想出不少能唬人的東西寫在紙上,洋洋灑灑滿紙,她覺得自己這樣已算極用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