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個夜裏落了場雨,也沒消去這夏日裏的暑氣。
沈清煙杵在廊下,雪膚生汗,身上穿的那件銀紅輕紗斕衫濕了後背,她一直彎著背等候,雙腿也發麻,她天沒亮就候在這福壽堂了,祖母卻一直沒準她進去請安。
若是以往她必是沒膽子偷偷抱怨,可今兒她父親催的緊,讓她先來拜別祖母,再去她姨娘那兒一趟,後頭父親就要送她去英國公府族塾。
她若在這裏耽擱遲了,不定還能見著姨娘。
所幸沒會子功夫,裏頭出來個丫鬟,規規整整的給她行禮,“六少爺,老太太夜裏蹬被子著了涼,現下起不來身,老太太讓免了今兒的問安,省得曬壞了您。”
沈清煙揣著袖子,想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話,最終隻能哦一聲。
丫鬟便推進屋,啪的拉下竹簾。
沈清煙癟了癟唇,轉頭朝外走,剛出院子不久,便碰上二房嫡子沈潯,不冷不淡的打了個照麵。
沈家幾個爺們裏,沈清煙排老六,這沈潯正是她五堂哥。
沈清煙就見他進了福壽堂,剛才還對她冷冰冰的丫鬟此刻笑的極諂媚,將他迎進屋裏。
沈清煙咬著唇,未幾心底憋住氣,去了她姨娘的院子。
柳姨娘一早得了消息,瞧見她頂著大太陽進門,那臉曬的白裏泛紅,跟塗了胭脂似的,一股子脂粉氣,柳姨娘忙叫丫鬟打了水進屋,叫她的書童雪生去她院裏取幹淨衣裳。
沈清煙十歲後,就被撥了院子,跟姨娘分開住,早年有嫡母管教,後頭嫡母去世了,她父親便親自來管她,也沒準柳姨娘來插手她的教育。
柳姨娘出身不好,原隻是個歌姬,被永康伯沈宿看上後就一直養在府外,說的不好聽些便是外室,沈宿當時沒想納她進門,可他後院裏那些個姨娘都沒給他生出兒子,就是他的正妻也隻得了一個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