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兩人一前一後站著,寧川帝第一次從宋溫明眼裏看到了一些不加掩飾的陌生的情緒。
於是方才伸出去想要碰一碰她的手,都在明黃色的龍袍中悄然捏緊了。
他矛盾?
宋溫明不留情麵地就這樣揭露開。
他一直以為她溫厚,善良,甚至於怯懦。
卻沒想到她說起這些指摘人的話語來,就像是拿著一把刀子在人心口剜。
“我以為你愛孫皇後,愛宋長寧。你卻說你愛我母親,愛我?”
“你說你愛我,你卻縱容皇後苛待我,放任宋長寧排擠我,十幾年來對我不聞不問,不管不顧。
你說你愛我母親,卻讓她頂著那樣的名頭跟了你,讓她被恥笑被針對。最後為你死了,也不得你半分憐惜。
你一麵不願世人說你薄情寡義傷害風雨同路,甘苦相依的妻子,一麵又無端拉著無辜的人深陷。
你既想要賢名,又想要美名。
你需要孫皇後的家族為你撐起蔭蔽,佐你的霸業。你需要她,為你肅清後宮,讓你無所憂慮。你需要她時,便對她百依百順,不需要了,轉頭就能把宋長寧作為你政治交易的工具。”
“你不累嗎?”
“你有過真心嗎?”
“你說的愛,我敢信嗎?”
字字誅心,聲聲泣血。
“父皇,天底下再也沒有哪個傻子,願意不顧性命,?????為你擋箭了。”
宋溫明立在窗口,眼睛不看他,反倒盯著窗沿上橫木的細密紋理,神情冷淡無波,語調平靜似水。
有股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蒼涼落寂之感。
窗外又卷起一陣風,她今日穿的單薄,淡色的衣角被風帶著,一下下向後揚去。
她似乎有些冷,唇色都發白。
說完這一句,連告退也沒有了,便轉身往門外走去。
“溫明。”寧川帝追了上來,宋溫明的白色的衣角倏然消失在門後。
他腳步匆亂地向前,似有趔趄,不過一瞬,兩人已經拉開幾步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