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紀。
這個姓讓麵前四十出頭的絡腮胡壯漢眼神微眯, 隨後又顯得大大咧咧。
紀煬自然看出他這一瞬間的不自在。
可這不自在並未持續太久,紀煬也不會緊著追問, 隻是按照正常流程, 抱拳道:“吳指揮使,久仰大名。”
旁邊剛喊了將軍的井旭瞪大雙眼:“如此氣勢,竟不是將軍?!”
若按軍功來看, 這位估計早就成為將軍。
隻是這邊殺敵再多,也無人上報。
從汴京那邊收集的卷宗來看,這位已經在此堅守二十七年。
說起來也是好笑, 經了上次兵禍,汴京翻閱卷宗時, 才發現此地有這樣一個人。
吳金川, 十歲出頭便因要飯留在此處, 之後被當地指揮營收下, 他力大還有勇, 再之後一步步升遷,直到指揮使。
可惜好景不長, 之後灌江府本地士族起亂, 此處秩序失衡, 裴地被裴家人控製。
他家連賬目都算不清楚, 裴縣衙門常年荒廢,又怎麽知道報軍功的事。
便是報給灌江城那邊,也是遲遲沒有音信。
要紀煬來看, 吳金川吳指揮使,能在這種情況下堅守, 乃是人世間少有的忠義漢子。
當時放下卷宗之後, 紀煬頭一個想來的地方, 便是此處。
所以離開汴京時,紀煬從好友滕顯那取錢,又讓好友井旭買糧。
此刻的米糧並非施恩,隻是稍稍彌補這麽多年他們能享受平定生活的虧欠。
所以紀煬來送糧的姿態並不高,也並不居功,隻是簡簡單單介紹,自己是太新縣的新知縣。
奉皇上之命接管此處,以後城門處兵士糧草物資或有短缺,可以報給他。
他必然竭盡所能。
坐到營地裏,吳指揮使聽著紀煬說話,眼神微眯,倒是手下已經忍不住想出口諷刺。
十個到裴縣的知縣,有五個都這樣說。
到最後呢?
還不是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