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上痛痛快快一場戲,殺傷力頗大,朝中從內閣閣臣至六部堂官個個成了鵪鶉。皇上硬著頭皮上了兩日朝,連著兩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之後,到底是撐不住了,“聖躬抱恙”了。
再看二殿下那頭,殿下竟然閉門不出了!沒趕緊地進宮請罪不說,反倒隔著一道宮門與皇上僵持起來了。
一群老臣眼觀鼻鼻觀心,一罷朝,公務輕省了大半,接連幾天賦閑在家逗孫子。隻苦了當夜給皇上吹了一兜馬屁的新臣們,全縮著脖子,戰戰兢兢等皇上發落。
詹事府怕二殿下這一鬧失了聖眷,悄悄出宮遞話,給殿下帶來宮裏宮外的消息。
“皇上密旨,從內官監到內務府總管全部杖責三十,兵部和工部也吃了掛落。皇上責令火器作以後造出來的軍器直呈天聽,軍用就是軍用,不能亂改。”
“昨兒前晌,太子殿下在養心殿跟皇上敘了半個時辰話,到了下午,步軍五營便奉命出街,勸諫各坊主把三軍宴撤了,說是全城大宴勞民傷財,還是讓將士歸還家中,各家小聚小慶罷。”
半晌,沒聽著聲兒。
周知事抬眼窺了窺二殿下神色,輕著聲勸:“殿下,皇上這是醒悟了,擎等著您去服個軟,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親生生的父子,拌個嘴,哪有隔夜的氣火?殿下不能讓皇上寒了心啊……”
他自說自話,絮絮叨叨說了半天,也沒見二殿下吭一聲。
這剛歸還了虎符的年輕戰神,全身重量倚在圈椅一條膀上,歪歪斜斜坐著,一手虎口抵住眉心,是個蕭索落拓的坐姿。
雙眼卻專注,幾乎不眨眼地直盯著黑棚裏的物事瞧。
院中搭了個天棚,高高的,一丈見方,有棱有角的。周知事看了迷糊,進門時以為是防蚊納涼用的,細看覺得不對——這用的也不是煙青羅呀,分明是純黑的素布搭了一個不透風的黑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