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最難過最冰冷的寒夜裏抵達他身邊的人不是周榛言, 不是那個收攏他萬千思念的少年。
黎淮安心中驀地湧起一絲怒氣,這怒火來的沒有緣由,也不知該如何發泄。
他猝然伸手狠狠扯掉楚倦圍在他脖頸間的圍巾, 慌張的想要逃脫這冬夜唯一的暖意,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雪地裏匆忙走去。
“誰要你跟來的?”
“我叫你來了嗎?”
周榛言曾經跟黎淮安通訊,同他講述過巴黎的冬天, 他說正常來講巴黎的冬天不會很冷, 而黎淮安來的那一年恰巧是巴黎少見的凜冽寒冬。
零下十度的天氣,大雪紛紛揚揚, 他慌忙走不過數米就被雪地裏的枯枝絆倒。
雙手猝不及防地撐到了雪地上,膝蓋整個埋進雪粒子裏, 就連臉頰都未曾幸免被刮蹭到, 他的感冒還沒痊愈,胸腔受寒劇烈的咳嗽起來。
身後的人拾起地上被扔下的圍巾緩步走了過來在他身邊站定, 朝他遙遙伸出一隻手來。
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手掌既有少年的骨骼清拔修長,又有青年的寬闊有力。
那是黎淮安第一次在楚倦麵前露出那樣狼狽的模樣, 他不知為什麽惱怒至極, 或許因為高燒,臉頰都發出熾燙的熱意,伸手就要打落楚倦的手, 然而少年隻是稍稍用力, 修長的骨節反手擰過他的手腕,把他輕輕一拽就拉進了懷裏。
他說:“嗯, 是我自己要來的。”
溫熱的呼吸在冬日的寒夜裏升起一道白霧,落在他耳側,很快就消失不見。
他卻在多年後依然模糊記得那時少年胸膛帶著笑意的起伏和落在他脖頸間的熱意。
那天晚上摔倒時黎淮安不小心弄丟了準備送給周榛言的生日禮物,是一塊小牌子每年限定的手表, 兩個人不得不大晚上打著手電筒在雪地裏彎著腰尋找。
夜半時過完生日宴會的周榛言協同夥伴們從外歸來,途經他們身側,那雙帶著醉意的眼睛落在了黎淮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