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在很遠的地方,遠在蒼穹之上,遠比網膜能看到的圓點要龐大,風都觸及不到它,它多麽自由。
瑪利亞站在穆法硰的左手邊,輕輕抱著他,她哀聲,像弱弱的在哭:“好孩子……好孩子……”
表的秒針轉了一圈又一圈。
她說:“他拋棄你了,是不是?陸遠要離開你了,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回來吧,法硰,和我在一起。”
桌角落了一隻飛蟲,搔著腿,穆法硰看著它,它的翅膀微顫,如同人類害怕得縮在角落發抖。
“先生……”泠青深知他又犯了癔症,但實在忍不住又問了一遍:“是老夫人……,我們要怎麽做?”
“別聽他的!別聽他的!”瑪利亞淒厲的叫,跑到泠青身邊,她想用指甲撕開他的皮膚,可是泠青站在那,看都不看她。
穆法硰知道,泠青不是不看,而是看不到。
他忽然想起來,陸遠嘴角的笑和他手上虎口,那一顆小小的紅痣,紅如心頭血,每次他撫耳邊碎發,那顆紅痣都會映入他眼中,刺進他心裏。
瑪利亞憤怒得嘶吼,絕望的哀哭出聲,可是穆法硰逐漸也聽不見了,他反而聽見了陸遠的笑,他的笑總是輕的,淡的,撫柳愈來愈腴的風也不及他柔,春日的光,曬到他麵上,他淡紅的唇,穆法硰嚐過,知道是什麽味道,甜的?澀的?
他還想再嚐一次。
瑪利亞終於停下來,拋開自己的胸膛,挖出一顆血淋淋的心髒,她對著穆法硰笑:“你還要到他身邊去?你答應過要保護我的,難道你想要我再死在你麵前一次?”
那顆心髒在她手裏撲通通的跳。
穆法硰側著臉,用這張臉堆砌出一點笑意,涔涔的汗順著他的脖頸往下流,刮著這具身體的油脂和骨頭。
他站起身,比所有人都要高挺。
“把陸遠帶回來。”穆法硰說,他的瞳孔空洞洞的,像是空有一對眼珠,惻惻的帶著笑,聲音是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