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不棄閉著眼,額上全是汗,肌膚蒼白,眼睫眉目都變成了霜色,整個人便像是玉砌般,沒有一點生機。
那些難以言喻的噩夢清晰了起來,母親的哀嚎,族中人的哭喊,還有遍地血肉淋漓的,散發著臭味的屍體。
刺耳的聲音仿佛還在他耳邊嚎叫,“我怎會生出你這麽一個肮髒的東西。”
“那孩子的眼睛居然是血色的,怪瘮人的。”
“別人都死了,就你還活著,你怎麽不跟著死!”
他帶著惡血降生,他即是罪孽。
所有記憶似乎都在識海中崩潰,混沌扭曲,最後化作詭異的平靜。
殷不棄睜開眼,見自己仍躺在屋內的**,外麵已經晴了。
薑念念坐在床邊,一隻手正覆在他的額頭,正有些焦急地看著他。
“師尊……”
他剛才還夢到自己在那片屍山血海中,一時有些恍惚。
“你受了風寒,昏迷了整整三日。”薑念念替他掖好被腳:“應該是做噩夢了,剛才一直說著胡話。”
薑念念剛想收回放在他額頭的手,卻被他一把抓住。
少年的臉貼著她的手掌上,輕輕蹭著,他說:“師尊,徒兒知錯了,你不能不要我。”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薑念念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腦袋:“來,先不說這個,我煮了些湯藥,你喝了,驅驅寒。”
殷不棄看著旁邊桌上熱氣騰騰的湯藥,沒有吭聲。
“不苦,加了很多糖。”
殷不棄猶豫了一下,還是坐起身,端著碗喝了起來,臉上慢慢有了血色。
“師尊。”
“嗯?”
“原來……您真是不求回報的好人。”
薑念念一愣,反應過來。
他每月都會問她為什麽救他,想在他身上拿走什麽。
如今,這個問題,似乎有了答案。
從那天起,殷不棄對薑念念的態度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