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上流社會消費的場合,一切設計都是如此富有人性美。
譬如盥洗室裏播放著輕緩柔和的音樂,恰好掩蓋了斷斷續續傳出來的、不堪而壓抑的嘔吐聲。
過了一會兒,寧知蟬衝了水,從隔間裏走出來。
原本他厭食的症狀已經好轉了一些,但不知因為什麽緣故,今天毫無征兆地突然加重了。
寧知蟬沒什麽精神,腦子很亂地開始思考和追溯,覺得或許是因為瞿錦辭方才固執而堅持的投喂,令他吃了超出自己胃袋能夠承受範圍的食物,所以他才忍不住想吐,而不是出於其它的什麽原因。
在盥洗池邊,寧知蟬用冷水漱口。
喉頭偶爾陣發**,強烈的灼燒感和苦味從胃裏,沿著消化道,一直蔓延到口腔內。就連眼眶也開始發熱。
他吐掉水,靠著身後的牆壁站著,用被水衝得發冷的手捂了捂眼睛,過了一會兒,像是控製不住自己似的,張著嘴抽噎似的喘了幾口氣,突然很緊地咬住了嘴唇,身體順著牆壁,沒什麽力氣地滑了下去。
他不想發出任何聲音,想辦法閉上嘴巴。
牙齒咬得太用力了,嘴唇表麵的皮膚被咬破了一點,傷處湧出深紅色的血珠,以及持續不斷的刺痛、熱和漲的感覺。
他再次試圖控製自己什麽都不去想,但不知從何時開始,曾經的方法變得不再有效。
在熟悉的痛感中,寧知蟬像是受到痛苦的指引和蠱惑,變得失去自我。
他自討苦吃地把一切都記得太過清楚,因此難以自控地想到瞿錦辭離開前蹭過下唇的手指,以及養尊處優的手背上因過敏而出現的紅疹,顏色似乎已經變得有些淡了。
寧知蟬想,他們的痛苦或許構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相互混雜著,被共同儲存在一個彼此連通的容器中。
瞿錦辭因碰觸寧知蟬而獲得微不足道的痛苦,在遠離寧知蟬的時刻開始緩慢褪去,與此同時,通過一種尚且未知而迅速的反應,相應地被置換掉,進入寧知蟬的身體內所有分布感覺神經的髒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