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播學講座持續了一整天,投影裝置也片刻不歇,光燈油就燒完了整整三盞。幸虧提前開了扇窗透風,才不至於讓人頭暈目眩。
這形式實在太過新穎,投影片一張一張換,每個“模型圖”都帶著案例故事,旁征博引,將人的眼神和心思牢牢黏在上頭,想走神都困難。
在座聽講的一眾官員,就算身世顯赫,但哪個不是多年苦讀才博得如今地位。按他們經年所見,學習素來是苦的,白紙黑字,何曾這樣五光十色過?
連最前排的歐陽永叔、蔡君謨都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整整四個時辰的課程,似乎眨眼之間便聽完了。待他們走出暗室,看向茶坊小樓外晚霞漸濃,頗有恍如隔世之感。
官員們陸陸續續走出門,甚至有人當場改了口,躬身稱羅月止為“老師”。羅月止便連連說了一大串“不敢”,抱手行禮,腰彎得比麵前人還低。
蔡君謨遠遠看著那位腰快彎成蝦子的羅小員外,同身邊的歐陽永叔道:“我實在想不明白。”
歐陽永叔:“什麽?”
蔡君謨若有所思:“你說羅家在京中住了這麽多年,家裏的二郎君身負如此奇才,便早該顯出聲名來,可他如今表露出的神奇,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卻有些石破天驚、橫空出世的意思。”
歐陽永叔負手而立:“不止你一個人這樣想。富彥國之前曾差人查過這位羅小員外。”
蔡君謨追問:“怎麽說?”
歐陽永叔拉著他向僻靜處走,兩位諫官往角落裏一縮,便將羅月止殿試失利、少年發瘋、割腕子跳河的舊事都講了個遍,一直講到“羅郎哭母”的時候,故事方才告一段落。
蔡君謨聽得一愣一愣的。
如今讀書人愛功名成癡,寒窗苦讀,照螢映雪,誰不是押進去半條命去賭前程?大喜大悲之下,秀才舉子失魂發瘋的事例屢見不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