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離席的時候,羅月止是被蘇家的仆使攙扶著上馬車的,蘇子美還清醒著,負手站於門邊同他道別:“下個月我便會赴京就任,到時候再找你喝酒。”
羅月止喉嚨裏“咕嚕”一聲,趕緊醉醺醺地撲騰了兩下,整個人掛在車軾邊連連擺手:“喝……喝不動了。”
這時代到底怎麽回事,這些大才子怎的一個比一個能喝!
當夜子時二刻,李人俞的書房裏還點著燈,白桂捧著一壺新的燈油進來,站在一側良久,方才小心翼翼地說話:“主君,夫人問你今日要不要回房歇息。”
李人俞頭也不抬:“尚且有公務要看,你叫她先睡吧。”
白桂自五歲起便被李家買過來做他的書童,李人俞怎麽想的不知道,但白桂不僅照顧他,還親眼見他多年苦讀,寒暑不歇,感動於這份魄力,私心早將他當作兄長來尊敬。
可不知道什麽時候……似乎就是去到京城之後的事情,李人俞的性情隱隱發生了一些變化,他仍舊每日都在刻苦讀書,日日不懈怠,但笑得越來越少,發怒的時候越來越多。
白桂這段時間不大敢同他說話,如今他官袍加身,更是連眼神都不大敢對上:“方才看見羅家而郎君回來了,喝得醉醺醺的。”
李人俞這才抬起頭來,燈火映照出眉間一道深深的溝壑:“他同蘇子美喝了半下午的酒,竟然一直喝到夤夜時分……今天可不是休沐的日子。”
白桂雖與羅月止認識時間不長,但知道羅家這二郎君脾氣好,對下人體恤照顧,待人接物無一不妥帖,是個難得的好人,白桂私心裏親近他,故而忍不住多說了一句:“蘇縣令開口請的,二郎君一個員外,也推脫不得。”
李人俞沒說話,手中的書冊往桌案上輕輕一丟。
白桂背後登時掛了一身冷汗,身子縮起來。
誰知李人俞見了他這瑟縮的模樣,更是格外不滿:“我不過是之前失手拿硯台傷了你一回,你做什麽這樣膽戰心驚的?你如今覺得我是那逞凶肆虐、橫行霸道的歹人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