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大猫在年代文报恩

第46章 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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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一◎

谢温时让自己忙了起来。

恰好第二天宣传部有例行的八月宣传任务, 每个大队轮着来,这次,王松给他端茶倒水,希望能换个地方。

“我不想去农场, 谢哥, 我亲哥!你就和我换换呗, ”王松双手合十恳求道。

上次王副社长就想让他去负责农场, 被他好不容易换给谢温时,这次又来任务,他依旧不想去。

农场多没意思啊,不能和人唠嗑,路又远又不好走。

他发誓道:“你要是和我换换,我这周末就请你去县里吃饭!”

谢温时心头微动, 今天的任务是去红江沟和农场, 要是他去农场的话, 王松就得去红江沟了。

他看着满脸祈求的王松一眼,想到了申宁。

他沉默了下, 还是点点头, “好。”

王松大喜,连忙翻出抽屉里的零嘴双手奉上, “你吃, 你多吃点。”

谢温时笑笑,随手拿了块绿豆糕。

他还没吃, 便听见王松有些疑惑地开口:“你今天脸色咋这么不好,没睡好吗?”

他皮肤一向白, 今天却感觉失了点血色, 眼下透出一圈淡淡的青黑。

谢温时一怔, 他昨晚半宿没睡,反复地想到申宁。

他咬了一小口绿豆糕,细嚼慢咽下去,露出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笑意。

“是啊,昨晚失眠。”

王松从没有失眠的烦恼,他挠挠脑袋,看看谢温时,也有些期待起来。

虽然不能撬墙角,但今天又能看见申同志的脸了诶!

下午一点钟,他们俩各自启程,一个朝南,一个朝北。

等谢温时到达农场的时候,已经是口干舌燥,这个点儿正是太阳最好的时候。

他也算是农场的常客了,领导来打个招呼,便把他一个人留了下来。

谢温时拆开手里的稿子和文件,扫了一圈底下的人。

谢爷爷抬着头正看他,无声地笑笑,手边是老魏和小宋,几人的精神状态都不错,起码比其他改造人员好些。

几个小队长在旁边看着,谢温时神态冷静,开始念稿。

“今天的思想教育内容是关于人民的平等和团结,各位在农场……”

等例行宣讲结束,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底下平淡且熟练地鼓掌,谢温时走下台,到了一个小队长旁边,“同志,现在得几点了啊?”

小队长一愣,看了看天估计道:“差不多快四点了吧。”

谢温时有些惊讶似的低头算算,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了下。

小队长知道农场场长挺喜欢他,问道:“咋了?谢同志有啥话要说?”

谢温时看看四周,不好意思似的压低声音。

他凑近小队长的耳朵,“上次你们场长找人带我去山上摘了点草莓,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我能上山一趟吗?”

小队长犹豫了下,按理说,外来人员是不能随便上山的。

但场长上次还让他进去了,摘点草莓,那应该没什么事吧?

他便小声道:“那你快去快回啊。”

谢温时缓缓站直身体,朝他微笑了下,“好,你放心。”

他走远了下,才把手中的稿子塞进挎包,包里鼓囊囊的,像放了些东西。

改造人员们还要上山砍树,谢温时回头,被金色的阳光刺了眼似的,抬手遮住眼睛。

目光被遮挡的瞬间,朝不远处的谢爷爷轻轻抬起下巴,侧头指了指山的方向。

谢温时放下手,“今天真晒啊。”

说完,便转过了身,大大方方去山里。

他的身后,改造人员们也分好工具,跟着上山。

谢温时往野草莓的方向走去,走到一个无人看见的死角,是在一棵巨大无比的松树后。

这棵松树不知道长了多久,宽度有两人合抱,右边一米处,有块极大的黑色石头。

石头有棱有角,边缘有些尖锐,谢温时用力搬开。

这是他之前和谢爷爷约定好的地方。

要是他有物资送过来的话,埋在这里,他们就可以借机来这儿挖出来。

不当面交付,大大降低了被发现的可能。

他随手捡了块石块,把这块位置刨出一个坑,掏出挎包里的东西。

他选的都是比较便捷、不易坏的东西,地瓜干、饼干、水果糖,甚至还买了一罐麦乳精。

如果不是奶粉根本买不到的话,他还想买些奶粉。

这些东西被油纸包了好几层,用绳子紧紧缠住,以免有虫子跑进去。

谢温时埋进坑里,便把大石头重新搬了过来。

他调整了下石头的位置,站远一点看了看,没露出丝毫不该有的痕迹。

他拎起挎包离开,刚转过身,又望了眼野草莓的方向。

他迟疑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等到地方的时候,只看到一片绿油油的秧子,成熟的野草莓已经没了。

谢温时沉默地走近,弯腰细细寻找起来,最后,在一片绿叶的角落,找到了一颗残留的草莓。

野草莓已经红透了,小小一颗,也许明天就会凋谢了。

他小心翼翼掐掉草莓上的梗,托在手里,这才转身离开。

等下山的时候,便看见了分散在林中砍树的众人。

那个他问时间的小队长走了过来,“谢同志摘到草莓啦?”

谢温时摊开手心,露出一颗红宝石般的小草莓。

他微微一笑,“就剩这一颗了。”

小队长暗想这还不够费劲儿的,“今年都过季节了,想吃野草莓得等明年了。”

“是啊,等明年,”谢温时冲他点点头,“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

“诶!谢同志慢点走啊!”小队长笑眯眯地点头。

谢温时准备往红江沟走的时候,王松已经在红江沟待了一下午。

他赶到红江沟时正是下午上工时,看见他来,大队长有些不乐意,“现在就得把大家叫过来听吗?”

总是这样的话,地里的活儿都要被耽误了。

要是以前的王松肯定不耐烦,但他此时想想,笑呵呵点了头,“不急,不急。”

大队长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听他答应,反而惊诧地看他一眼。

“真不着急啊?”以往这种事,干事们都是趁早说完走人的。

王松无比肯定,“不急,等你们下工了再说都成。”

他搓了搓手,有些期待,“我能不能去地里看看啊?”

“去地里?”大队长心想这个年轻人奇怪。

但既然不耽误上工,他也就答应了,语气客气了点,“那我带你转转?”

王松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他就想偷偷瞅申宁两眼,大队长盯着他还怎么看?

大队长看他一眼,也就不管了,继续去干活。

他在田埂上溜达了一圈,状似欣赏地里的风景,实际上寻找着申宁的身影。

他在几个年轻女同志的堆里,发现了申宁。

她穿着黑色的半截袖和长裤,皮肤雪一样白,在刺目的阳光下镀了一层灿烂金光,如明珠生晕。

此时左手拎着水桶,右手握着水瓢,正往地里浇水,动作十分麻利。

明明动作熟练,可侧影莫名显得蔫巴,心情不太好似的。

王松四下看看,小跑着溜了过去,“申同志?”

他还没跑到申宁近前,声音也不大,她却已经转过了身。

申宁看了眼他,“王松?”是小伙伴的同事。

看见他,她下意识看了看他的身后,当然没看到谢温时。

她又无精打采转过头,舀了一瓢水,往地里的麦子根部浇去。

王松一愣,又凑了过去,“是我啊。”

他绞尽脑汁想着话题,“我来你们大队做宣传的,刚到,正好看见了你——”

他本以为申宁会给个回应,但事实上,后者“哦”了一声,又继续浇水。

王松一时有些蒙,这是也心情不好?

难道和谢哥吵架了?

王松想起早上顶着黑眼圈来上班的谢温时,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他话锋一转,转而道:“你知道谢哥去哪儿了吗?”

申宁果然立刻看向了他,眼睛亮得惊人,“去哪儿了?”

离近了看,这张脸简直美貌得震撼人心。

王松呆了一瞬,在她不耐烦催促前,赶紧道:“他去农场了。”

还是被他换去的,想到这里,王松不禁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

申宁却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原来谢温时去农场了啊,肯定是去看谢爷爷了。

想到这里,她忐忑不安的心情稍微冷静了点,对这个带来消息的王松也看顺眼了点。

王松见她神色好了些,借机道:“他等你们下工的时候估计就回来了。”

申宁脸色更好了些。

王松心口一松,心想果然是这俩人之前吵架了。

他摸摸下巴,想找点话题,却怎么也编不出来。

他本来就和申宁不熟。

他既然没话说,申宁便收回了目光,拎着剩下半桶水,一边浇一边走向远处。

王松回到不远处的田埂上,佯装看风景。

大队长显然清楚每次宣讲需要的时间,还差半小时下工时,就让大家收拾工具凑了过来。

王松面对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想着里面有申宁,顿时有些紧张。

他清了清嗓子,端起稿子念了起来。

谢温时回大队时,见到的便是这幅情景。

一大片空地上,下午一点出门的王松,还在给大家宣讲,朗诵得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和以往懒懒散散的样子大不相同。

谢温时一个人孤零零出现在微黑的夜色里,十分显眼。

有人悄悄嘀咕了一声,“谢知青回来啦!”

王松听见这句话,下意识转头,嘴一瓢,就把稿子念串了行。

他急忙重念,剩下两行字匆匆念完,有些心虚的和谢温时打了声招呼,“你回来了啊?”

谢温时颔首,见他不太敢看他,下意识看了眼申宁。

她正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明显是想过来,却有点不敢过去似的。

也许是被他昨晚的告白吓到了。

刻意遗忘一天的事情此时被唤醒,昨晚的无奈恼怒情绪席卷而来,谢温时垂下眼,跟大队长和王松打了声招呼。

大队长朝大家挥挥手,“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去吧!”

干了一天活的人一哄而散。

申宁却没动,她看看谢温时的脸色,小心翼翼没敢过去。

王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此时自己杵在这里,实在有些过分显眼。

他默默往后退,等走远了,听见谢温时清清淡淡的声音,“还不回家吃饭吗?”

申宁四下看看,见没人,溜了过去,“你不生气了吗?”

谢温时一脸沉静:“我没生气。”

他看到申宁便想起昨晚的事情,按了按太阳穴,把手里唯一一颗野草莓递给她。

他淡淡道:“回去休息吧。”

语气异常冷淡。

申宁看着手里鲜红的草莓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谢温时已经转身离开。

他步子迈得极大,背影挺拔,甚至没回头看她一眼。

她捧着这颗草莓,郁闷的回家。

一回家,绵绵便跳了过来,“喵呜~”

申宁看它一眼,唉声叹气,把这颗草莓放到桌上,便对着它发起愁来。

绵绵跳到桌上,对着草莓跃跃欲试,被申宁毫不留情地扒拉开,“我的,不准吃!”

小奶猫叫了一声,蹭了蹭她的手。

它湛蓝的眼睛乌溜溜转,看着愁眉苦脸的申宁,头一次,叫声里传递出比较清晰的想法。

“大猫猫,想吃喵~”

申宁陡然看向它。

她注意力从草莓上挪开,戳了戳它的肚皮,嘀咕道:“原来你会说话啊。”

她还以为这只猫比较傻,只有点简单情绪呢。

绵绵眼睛睁得溜圆,十分可爱,自顾自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大猫猫,想吃红果子喵~”

申宁歪头,“是我想吃还是你想吃?”

绵绵还太小了,表达的意思还不完全,沟通都费劲儿。

绵绵抬起短短的爪子,指了指自己。

申宁顿时把野草莓藏进手里,哼道:“这是我的!你要是想吃,让你的主人给你摘去。”

说完一愣,它的主人,现在不正是她吗?

绵绵也好奇地看着她,眼里仿佛在控诉。

申宁找到了一个新的理由,语重心长道:“小猫吃了野草莓会死的,只有大猫能吃。”

说完,直接把草莓扔进了自己嘴里。

嗯,真甜!

气味香甜的果子进了大猫猫的嘴,绵绵委屈地连连喵了好几声,暂时被她糊弄住了。

申宁松口气,摸摸它的脑袋,“等会儿让你多吃点鱼肉!”

绵绵这才拱了拱她的手心,异常乖巧。

申宁点点它的猫脸,“你是哪儿来的猫?你妈妈呢?”

绵绵歪头,似乎懂了她的话,“一睁眼,就在草地里,被坏人人抓了喵~”

它最开始饿得没力气,在谢温时怀里才那么老实。

后来吃饱喝足,立刻把这个心里的偷猫贼踢得远远的,对他呲牙咧嘴。

申宁辩解道:“他不是坏人。”

她指指自己,强调道:“我也是被他捡回来的。”

绵绵一脸懵懂,坏人人这么厉害,都能把这只大猫猫捡回家?

申宁又问了一句,“你不记得你是哪儿来的了吗?”

她还想等找到绵绵的亲猫妈,把这只小崽子送回去呢。

绵绵摇了摇猫头,“猫是草地生的喵~”

申宁:“……”果然是只傻猫。

“草地才生不出你,只有一只公猫一只母猫才能生的出你。”

绵绵不懂,也不愿意听,踩着她的胳膊想吃鱼肉。

申宁叹了口气,去找鱼做晚饭了。

她做饭时内心挣扎许久,好想见谢温时,要不要去翻知青点的墙呢?

可到了想到了谢温时的再三强调,唉声叹气,放弃了这个打算。

还是等过几天,等他生气了再去找他吧。

申宁不知道,此时的谢温时坐在炕边,明亮油灯下,手里的钢笔久久没动,在纸上洇出一个黑点。

他时不时看一眼窗外,不由自主地想。

她今天晚上会来吗?

依照她的性格,肯定不会听他的嘱咐,知道他生气应该回来的吧?

谢温时不确定。

他枯等到凌晨,油灯都灭了,才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她真的没来。

……

大家心思各异过了几天,终于到了又一次放假的时候。

大队里家里有适龄孩子的十分热闹,一大早,便去崭新的红江沟小学里看选老师,而家里没孩子的也凑过去看——每家都有一个给老师投票的机会。

教室里的位置不够坐,大家就自己带着板凳来听,剩下的人,就围在门外看。

大队长来时一看,小学里挤满了人,后面的哪能看到老师讲课?

他皱着眉头喊道:“除了孩子,各家只留一个大人,都别堵在这儿了!”

他连连喊了好几声,才有不少人不情愿地散去。

申宁四下看看,因为知青点除谢温时外的人都要参选,所以知青点这一票就落在了他身上。

他站在不远处,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大队长。

申宁失望地转过眼,继续靠在门边看着。

她不知道,她刚转过头,谢温时便用余光暗暗望了她一眼,心下微沉。

这几天他下班后没再去找申宁,可她似乎也适应良好。

他心中暗叹一声,觉得自己的等待战术也许是错误的。

他垂下眼,暗暗思索,要不要换个法子。

他再想看申宁一眼时,却发现孙元义带着两个小女孩从远处走来,是他大哥和二哥的孩子。

等到门口了,孙元义拍拍两个孩子的头,让他们进教室里听,自己却留在了门边。

他转头看了眼谢温时,明明白白透露出自己是故意的。

孙元义这两天发现申宁干活时魂不守舍,稍一注意,便发现她和谢温时这两天没接触。

他看了眼一旁的申宁,难道是认清他的真面目了?

申宁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旁边来了人,她扫了眼,见到孙元义愣了愣。

“你怎么来了?”

她不由得看了看教室侧边准备的宋雪洁。

还没去山上挖野菜呢,这两人就要提前认识了?

听出她语气里的惊诧,仿佛对看见他不可思议似的,孙元义也有点疑惑。

“我代表我们家来投票。”

作为孙家见过世面最多的人,其他人坚信他能挑出一个最好的老师,所以让他来了。

他扫了眼教室等着被选拔的人,目光一顿。

那是个很娇小的女同志。

看着十七八岁大,扎着两个麻花辫,正低头看着手里课本,眉尖微蹙,神态温柔而认真。

她穿着合身的青色衣裳,颜色简单,衬在她身上,却清水芙蓉般美丽。

孙元义呼吸都停顿了一刻,又看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他问申宁:“这些想选老师的人你都认识?”

他离家四年,对许多面孔都觉得生疏,更别提知青们了。

申宁“嗯”了声,跟他简略地介绍,“穿白色半截袖那个是林小丽,蓝衣服那个是李爱红……”

她最后一个介绍宋雪洁,“青色衣服的是宋雪洁,沪市来的知青,之前扫盲班的老师也有她。”

宋雪洁,孙元义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

姓宋?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刘宝志说的话,“不知道宋同志喜欢什么样的。”

他微微一怔,“知青点只有这一位姓宋的女同志吗?”

“是啊,”申宁点头,狐疑地看他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跟听过宋雪洁一样。

孙元义只是道:“好像听过一次,有点耳熟。”

刚刚有些发烫的心渐渐冷却下来,朋友喜欢的姑娘,他不能下手。

不再看宋雪洁,他继续观察其他几个想选老师的人。

申宁想了想,孙大娘和宋雪洁关系好,他听过也是正常的。

等大队长清点完,每家一人都基本来齐了,便叫来谢温时,“准备的纸条呢?”

谢温时出的主意,让大家随机选一课进行讲解,来考验一个总体水平。

他从口袋里掏出写好的纸条,递给大队长,一共九张纸条,都被整齐地折了两折,看不到里面的字。

大队长满意地点头,把纸条们兜在掌心,两手虚虚合上,用力晃动起来。

等晃均匀了,往桌面上一洒。

“行了,你们几个来抽纸条,选到啥就讲啥!”

在今天之前,大家都没想到会是这个考法,面面相觑,有些紧张起来。

他们以为是讲自己准备好的课,可居然是随机的!

几个人慢吞吞走过来,神色紧绷,开始争着拿纸条。

宋雪洁没挤过去,反正都是随机打乱的,等别人都拿完了让开,她走过去,拿起了最后一张纸条。

她把纸条拆开,看到里面一排小字,松了口气。

是语文课本的内容,《这个办法真好》。

这是宋雪洁着重准备过如何讲授的课文之一,见到这六个字,她着实松了口气。

再看旁边八个人,大多神色正常,毕竟都是小学课本的内容,再难也难不到哪去。

大队长又看看谢温时,“排顺序的纸条呢?”

选老师毕竟不是小事,为了公平,大队长今天决定全程都公平公正,免得有人不满。

谢温时从另一个口袋拿出纸条,“在这里。”

大队长故技重施,让大家自己抽纸条,最终,八个人讲课的顺序也就定了下来。

一共九个人,宋雪洁排在第一个。

这其实不是个好的顺序,她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讲台。

之前在扫盲班时也对着很多人,宋雪洁一上台,立刻沉稳下来。

她拿上准备好的粉笔,落落大方地开了口,“我们今天讲的课文是《这个办法真好》。”

“主席七岁的时候,有一回,和小伙伴们到山上去放牛,怎样才能放好牛,还能多砍些柴……”

宋雪洁声调温柔而利落,在大队待了几个月,染上点轻微的本地口音,听起来很顺耳。

她讲课的姿态熟练,知道下面的孩子们大多是没上过学的,着重故事性的讲解,还会走下讲台,挑两个孩子互动。

教室里气氛轻松,底下的孩子们虽然不认字,但也听得好奇。

等她讲完,还有个女孩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这么大方?把自己的柴和果子分给最穷的伙伴?”

宋雪洁微怔,笑道:“这说明他一直是非常善良的人,到长大后,变得更加伟大。”

她放下粉笔,朝大家浅浅鞠了一躬。

宋雪洁悄悄松了口气,走到门边,旁边一个陌生的男同志给她让了个位置。

她小声道了句谢,下意识转头看了他一眼,结果只看到了男同志宽阔的肩膀。

队里男同志大多不矮,可这么高的却也少见。

宋雪洁抬起头,正对上对方麦色英俊的脸,那双眼睛锐利,让她吓了一跳。

压迫感扑面而来。

她凑近申宁扭过头,不敢再看他了。

她惊慌得像只受惊的兔子,孙元义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长得很吓人吗?

宋雪洁转而跟申宁说话,小声里含着点激动,“我讲得怎么样!”

“很好,”申宁朝她竖个大拇指。

虽然她不爱学习,但也能听得出来讲课的好坏,宋雪洁的课生动有趣,也很耐心,一听就很不错。

等后面又讲了几个人,申宁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讲完课的人都挤到门口,有人忐忑,有人懊恼,也有人非常有信心。

申宁不愿被挤,往后走去,宋雪洁也跟了出来。

再之后,孙元义跟着出来,谢温时站在不远处,余光往后望了一眼。

他怎么总跟着申宁?

谢温时眉头微皱,他不会真喜欢申宁吧?

等这些选老师的人都讲过一遍,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大队长让九个人和孩子们都出去,大家开始投票。

投票前,他强调道:“每个人只能投一票,只能一票!千万别投多了。”

等说完,便举着纸笔道:“选宋雪洁宋同志的人家举个手!”

申宁毫不犹豫地举手。

前面,谢温时举起了手,右边,孙元义也举起了手。

大队长拿笔指着人头数,“一、二、三……一共二十三个!”

他点点头,“行,你们往后站站,我们来统计第二个人的!”

谢温时往后走去,和申宁擦身而过,站在了几米外的斜侧处。

申宁回头,歪脑袋看他一眼,看他面无表情,又转回了头。

孙元义望了一眼,皱眉低声道:“你看他做什么?”

申宁斜着看他一眼,“我乐意看。”

孙元义无语。

周围人多口杂,他怕说什么被听见,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觉得改天再和她好好聊聊。

两人并肩而站,后面的谢温时知道申宁对旁人视线敏感,便只盯着孙元义。

要是他的眼神带刺的话,对方已经被扎成刺猬了。

孙元义对旁人的视线其实也很敏感。

他猛地转头,对上谢温时的眼睛,对方明显没有躲避的意思,大大方方回视着他。

他索性大步走了过去。

“出去聊聊?”他沉声道。

谢温时微微一笑,“正有此意。”

两人都已经选出了自己的票,径直出了小学,申宁看着两人的背影,有点茫然。

他们干嘛去了?

谢温时和孙元义绕开别人,去到了一处僻静的山下。

孙元义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什么伪善的小人,冷冷道:“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离申宁远一点。”

谢温时并不比他矮,手插进裤袋,淡淡看回去。

“孙同志,你是以什么身份替申宁说话的?”

他盯着孙元义的眼,语气慢条斯理,像包满尖针的棉花团,“同乡而已。”

孙元义:“申宁七岁来红江沟,我认识她十年,在我心里,她是我的妹妹。”

他语气陡然凌厉起来,“你既然没想和她结婚处对象,就别来招惹她!”

妹妹?谢温时一怔,便被对方的后一句话吸引。

“没想和她处对象结婚?”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好笑。

孙元义以为他在嘲讽,冷笑一声,”不然呢,难道还是我说错了吗?”

“不,你没说错,”谢温时微笑着看向他,笑却不及眼底。

他慢慢道:“不过,这句话应该调换一下主语。”

“不是我不想和她结婚,”他凝视着孙元义的眼,只觉得自己更加可笑,“是她现在不想和我结婚。”

孙元义一愣,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他说谎。

“怎么可能?”

申宁那么喜欢他,满眼都是亲昵信任,怎么可能不想和他结婚?

谢温时并不想说出自己被拒绝的过程,他看着孙元义茫然震惊掺杂着怀疑的脸,深觉自己那天也是这样的。

而且比他更震惊,更茫然。

想到这里,他对申宁本就复杂的情绪更复杂了。

摇摇头,谢温时不愿再和他说话,转身便要离开。

孙元义还处在刚才的思绪里没反应过来,见他背影渐远,也没有阻拦。

他犹豫一下,回过头去找申宁。

教室里的投票早已结束,宋雪洁以第二高的票数当选。

票数第一高的,是个讲得还不错的本地人。

宋雪洁激动得脸色绯红,拉着申宁的手,恨不得抱着她转一圈,“申宁,我选上了!”

申宁笑眯眯,“我就说你能选上嘛。”

两个年轻姑娘站在一起,一个美艳明丽,一个温柔清秀,笑起来,像两朵截然不同的花。

唯一相同的,便是都在花季最盛时。

哪怕是见惯了的队里人,见到此景,也不由得多看两眼。

孙元义是第一次见,远远望着,怔愣了下。

等他回过神来时,两人早已走出了十几米。

他迟疑一下,不好现在去找申宁追问,只好转过了身,去找自己的两个小侄女。

而此时的申宁正在问宋雪洁,“你今天要上山挖野菜吗?”

刚才孙元义已经见到了宋雪洁,他们俩却还没有打招呼,申宁不知道有没有一见钟情上。

崴脚的剧情还有吗?她十分疑惑。

宋雪洁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了挖野菜上。

“我不去啊,”她摇摇头,又笑道:“我洗衣粉用完了,想去县里买点,你要去吗?”

申宁一愣,真不去挖野菜了?

她摇头,“我不去县里。”

她什么都不缺,连家里断齿的破梳子,都被谢温时换上了两把新的。

想到梳子,她顿时变得更加头痛。

她其实不懂谢温时为什么生气。

但申宁决意要把他哄回来。

可是怎么哄呢?

人类的想法太复杂,申宁想了又想,目光不由得落到了身边的宋雪洁身上。

她很聪明,说不准知道怎么处理?

申宁四下看看,见没有人在,把宋雪洁悄悄拉到了一边,“我有事想问问你。”

宋雪洁好奇,“什么事啊?”

“就是处对象的事,”申宁直白开口,却把宋雪洁吓了一跳。

她涨红了脸,做贼一样望了望周围,压低了声音,“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申宁眨眨眼,也压着声音,“处对象的在一起,和不处对象的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啊?”

她和谢温时处不处对象,有什么不同吗?

宋雪洁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不处对象怎么能在一起呢?”

申宁也愣住,“啊?”

不处对象就不能在一起了吗?那要是不处对象,她和小伙伴也不能呆在一起?

宋雪洁见她一脸懵懂,即使不好意思,但还是小声解释道:“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都是耍流氓,何况是连处对象都没有?要是两个人一直在一起的话,一定是要结婚的。”

似乎想到什么,她的脸红了红。

她含糊道:“我听说处对象结婚是很不一样的,感情会更好。”

申宁追问:“为什么感情会更好?”

宋雪洁的脸都要红得滴血了,“我要是告诉你了,你可不准跟别人说!”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谢同志也不行!”

申宁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奇心调动起来,连连点头保证。

宋雪洁附在她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要是结婚了才能亲近呢,好像还能拉手……”

申宁嗖的睁大了眼。

作者有话说:

呜呜,虽然很惨但是还记得送草莓┭┮﹏┭┮

PS:这个语文课本可不是我瞎编的哈,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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