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大猫在年代文报恩

第56章 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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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一◎

谢温时迅速忙了起来。

白天在公社上班, 一边还要和县里文化局沟通,晚上回红江沟大队四处告知好消息,抽空的时候,还要去准备办喜酒需要的东西。

喜糖、点心、高粱酒。

十月十号前, 申宁也没闲着。

她白天照常上工, 晚上在山上四处打猎, 把打到的猎物勤勤恳恳晒成肉干, 准备带去县里吃。

等谢温时几天后差不多准备好所有事情,回过神来,发现申宁家的院子里已经吊满了肉干。

是普通人家一年的肉量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最近有时熬夜,眼下都青了一些。

“都攒了这么多了?”

申宁骄傲得挺起胸膛,她掰着手指算了算。

“办喜酒还得请吃饭对不对?得用多少肉啊?”

红江沟大队的人以前办喜酒都得请关系好的吃饭, 每家都会来人, 给几毛钱或者送些鸡蛋之类的, 当作贺喜。

谢温时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翻到一页, 念道:“我找了县里国营饭店的大师傅那天来帮忙, 准备六桌,每桌四素两荤, 起码要八斤肉。”

本地习惯大菜码, 办喜酒自然得花不少肉。

八斤肉的票?申宁连连摇头。

“那还是用我打来的兔子和野□□,”她咬着手指头, 眼睛渐渐亮起来,“要不我去弄只大家伙?”

最近山上的动物越来越多, 她抓野味也很容易。

谢温时盯她一眼, “你忘记上次被狼弄伤了?”他可记得, 当时看到她满身是血的样子心都凉了。

申宁“啊”了声,心虚道:“我又没说去打这么凶的。”

她眼珠子转了转,指挥道:“你去给我做肉干。”

以前她自己只会把肉切好直接晒干,但自从谢温时来了,她就能吃到各种口味的肉干,加了蜂蜜的是甜的,加了辣椒面的是辣的,甜甜辣辣最好吃。

谢温时无奈撸起袖子,做肉干去投喂豹子。

他在厨房切肉,准备洒佐料时,扬声问道:“宁宁,你要吃什么口味的?”

无人应答。

他从厨房里走出来,院子里空****,哪还有申宁的影子?

谢温时脸一黑,她果然上山去了!

此时的申宁,正在山林间自由地穿梭着。

她左手拎着个筐子,里面装满了新鲜的冻蘑,这蘑菇现在这个季节最多,黄澄澄的,口感鲜美厚实。

她不爱吃蘑菇,但谢温时得吃。

所以申宁这个秋天攒了不少干蘑菇,什么品种都有,等冬天可以让他做好吃的小鸡炖蘑菇。

嘿嘿,她可以多吃点鸡肉。

申宁想着蘑菇炖出来的鸡肉味道,咽了咽口水,提着一只半大狍子的右手更有劲儿了。

这种动物傻又好奇,她稍微一吓,就逮住了。

她带着丰富的食量满载而归,还没进家门,就看到了守在她家门口脸色严肃的谢温时。

她脚步迟钝下来,后知后觉地有点心虚。

谢温时在门口站着,语气不咸不淡,“回来了?”

申宁眨眨眼,试探地挥了挥手里的狍子,“诶,我给你逮狍子去啦~”

她觉得自己动作很轻,实际上,手里的狍子高高扬起,险些挥到谢温时脸上。

他看着黑乎乎的狍子脚迎面而来,连忙后退,堪堪避过。

臭气贴着脸擦了过去。

谢温时还没站稳,申宁已经从他和门缝的空隙里挤了进去,只留下一道活泼的嗓音,“我不是故意的!”

她人纤细,轻易过去了,狍子却狠狠把谢温时挤到一边。

他看看自己黑了一块的衣摆,默然无语。

“申宁!”

申宁跑到院子里就停下了,她举起食指和中指,真挚发誓:“我真的,我下次再也不骗你了。”

谢温时说不上信不信,反正她就算骗他,他也不会生气。

但他还是板着脸,故意质问她,“你上山干嘛去了?”

申宁放下手里险些惹祸的狍子,老实道:“我弄肉去了。”

黄褐色皮毛的动物躺在地上,形貌像鹿,却没有鹿那么纤细轻盈,头顶生了两只细细的角。

谢温时从没见过这种动物,觉得像是食草的,心放下了些。

“没受伤吧?”他按下她竖起指天的两根手指。

“发誓得用三根手指头,你这不管用。”

大概是在树林里刮到了,她头发凌乱,顶着两簇松针,但仔细看看,身上没有划出伤痕。

申宁刚要竖起三根手指头,又被谢温时压了下去。

她摇头,“狍子就是跑得快,很好抓的。”

“狍子?”谢温时恍然大悟。

“棒打狍子瓢舀鱼”,这句话以前被用来形容东北的富饶,说起来,他小时候还吃过狍子肉和鹿肉。

烤鹿肉也是很好吃的,他想到。

但谢温时没把这话说出来,他怕助长了申宁的威风,说不准哪天觉得老虎肉好吃,她也去抓老虎怎么办?

他冷着脸把她头顶的松针摘下来。

申宁立刻把一筐蘑菇给他看,邀功道:“我专门给你摘的!”

这个谢温时认识,是冻蘑,也叫元蘑。

他头痛道:“宁宁,你已经攒了几十斤干蘑菇了。”

大队其他人只敢在山外围采采蘑菇,但申宁会往深山里去,从前几个月开始长蘑菇,她就开始采蘑菇。

陆陆续续好几个月,她已经攒了好大一包。

申宁把筐子一把塞给他,眼睛发亮,“都给你吃。”

谢温时抱着一筐鲜蘑,“谢谢宁宁。”

而后补充道:“不过这些真的够吃了,不用再采了。”

“好吧,”申宁勉强答应了下来,又问:“肉干好了吗?”

“刚腌好,甜味的。”

等申宁攒到够吃半个月的肉之后,十月九号终于到了。

一大早,谢温时就来叫申宁起床。

他穿着件雪白的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的扣到最上面,遮住了他脖颈上那颗红痣。

白衬衫黑长裤,连鞋都是双擦得锃亮的牛皮鞋。

申宁眼睛睁开一条缝,瞧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她翻个身,准备继续睡。

谢温时拍拍她的肩膀,“到点了。”

申宁:“……”

她眯着眼看了看放在床头的手表,“才六点。”

谢温时“嗯”了声“民政局八点就开门了,想不想去国营饭店吃个早饭?”

他慢条斯理道:“来一碗甜甜的加了糖的豆浆,再来几个皮薄馅大的猪肉包子,听说还有肉馅饼……”

话说到这里,申宁已经从被里爬了出来。

她眼睛还困得眯着,动作却灵活,手探进炕箱里翻衣服,一口气道:“我都要吃!”

谢温时及时地转开眼,背对她挪到炕箱前面。

他指了指一件白色衬衫,是他前两天去县里给她买的,和他身上穿的这件,除了大小一模一样。

“穿这个。”

申宁把衬衫扯出来,还没换,谢温时已经出了里间。

她三两下换好衣服,跳下炕,去院子里洗脸,冷水在脸上拍了拍,她彻底清醒了。

谢温时给她扎了两个辫子,又翻出几乎全新的雪花膏,把她揪了过来。

他把雪花膏点在她的额头和两颊上,给她揉开,然后捏了捏她软嫩温热的脸颊。

“记得用。”

“想不起来,”申宁打个哈欠。

这雪花膏是前几天他买的,香味几乎没有,她闻了闻谢温时脸上,狐疑道:“你抹的是不是也是这个?”

谢温时倒没有不好意思,大方点头。

申宁戳了戳他的脸,润滑细腻,手感很好,于是伸手揉了揉,“那我以后也要天天用!”

谢温时推过来自行车,刚要坐上去,就听见申宁道:“我来骑我来骑!”

最近没走远路,她还没怎么骑自行车呢。

谢温时顿了顿,把位置让给了她。

申宁载着谢温时出去,今天她请了假,其他人却还得上工,一抬头,就看见田埂上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再一细看,上面坐的不正是两个熟人?

前面踩轮子的是申宁,后面抱着她腰的是谢知青。

这个配合有点诡异。

还没等大家问,申宁已经把踏板蹬得起风,载着谢温时,一溜烟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里。

看方向,是往县里去了。

申宁是在后来才发现大家眼神古怪的,有个小伙子载着对象从两人身边经过,瞅了又瞅谢温时的脸。

“诶同志,你不会骑自行车吗?”

谢温时摇头,礼貌道:“会骑。”

“那你咋让你对象载着你?”他十分奇怪。

大家都是男同志载着女同志,哪有反过来的?

说着,他回头看了眼自己对象,苦口婆心道:“这路也不近,多累啊,你一个男同志咋能偷懒呢?”

谢温时:“……”

申宁眨眨眼,转过头,“我不累。”

小伙子看见她的脸,刚要发愣,就被后面的对象狠狠拧了把腰间软肉,他嗷的一嗓子,“小芬我错了!”

申宁好奇地看看他,加快了速度。

等她骑远了,那小伙子还跟对象求饶呢。

谢温时微微弓着背,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两人很快就到了县里,申宁停下车,大摇大摆地拉着谢温时去她以前来过的那家国营饭店。

这个点正是吃早饭的时候,店里坐了不少人。

谢温时看了眼墙上的菜单,还好,用来勾着申宁起床的那几样东西都有。

他对服务员道:“要两碗豆浆,四个猪肉包子,四个鸡肉馅饼。”

申宁看着他付钱,等交完肉票坐下以后,她小声嘟囔道:“好多肉票。”

她用手撑住下巴,“我有好多肉,但没有肉票。”

肉票大多是城里户口才按时发的,她在大队,一年到头发不了两次,想吃国营饭店的时候,只能拿肉去和别人换票。

谢温时笑道:“等来了县里,就有肉票发了。”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但大概也是不够你吃的。”

这边城市户口每人每月半斤,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申宁刚要露出失落的神色,便听见他道:“不过你喜欢吃这些的话,我可以学一学。”

她立刻笑了起来,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她道:“等回家了,我把那只狍子宰了。”

前几天她只是把狍子打晕带了回来,拴在院子里,免得肉不新鲜,明天办喜酒,今天正好处理掉。

谢温时屈指按按眉心,“我帮你。”

在红江沟这几个月,因为申宁,他已经迅速地学会了野鸡、兔子和鱼的处理办法。

现在,都要学着处理狍子了。

两人说着话,等了快十分钟,新一锅的肉包子才做好。

白胖喧软的包子冒着热气,面香肉香交汇而来,申宁鼻子嗅了嗅,迫不及待地开始吞咽口水。

馅饼也好了,整整齐齐四个摞成一摞,表皮金黄泛着点油光,比她的整只手还大。

谢温时把两大碗豆浆端过来,顺便拿了两个勺子。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点白糖。

白糖抖到豆浆里,推给申宁,“你的。”

几样东西都刚刚做好,谢温时显然清楚申宁的性子,把筷子递给她之前就道:“吹吹凉再吃。”

申宁小鸡啄米式点头,终于拿到了筷子。

她舀了一勺豆浆,吹了吹才喝。

豆浆醇厚浓郁,带着点豆渣,还有化开的白糖。

甜甜的。

她眯起眼睛,高兴地又喝了一口。

肉包子松软鲜香,馅饼外酥里嫩,申宁这次吃得尤其慢,谢温时不禁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以前她大概几口就吃完了。

申宁摇摇头,表情尤其严肃。

等吃完,她品味了半天,小声道:“包子馅里加了葱、姜、糖、酱油……”

谢温时一愣。

他肩膀微抖,好半天才忍住笑意,低声道:“你还能尝出来它的配方啊?”

申宁摇头,伸手掐了一点小指的尖给他看。

“只能尝出来一点点。”

她见他笑话,不太高兴,重重哼了一声。

谢温时见她又埋头吃包子了,连忙道:“我错了,是我的错,我没不相信你。”

只是一只做饭这么难吃的豹子,说能尝出来食材的味道,他觉得有点好笑。

申宁又瞪了他一眼。

好在她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吃完这顿香喷喷的早饭,她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小插曲。

等吃完,两人离开了国营饭店。

谢温时推着自行车,拉申宁往西边走。

申宁以为是去民政局,没想到,走到最后,是一家小小的带玻璃窗的店,她仰头努力辨认牌匾上的字。

“照、相、馆?”

“对,我们来拍张照,”谢温时把她拉了进去。

照相馆里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大爷,见人进来,戴上了眼睛,“哎呦,来照相啊?”

进来的两人男俊女靓,穿得又这么搭配,一看就是对象俩。

谢温时应了一声,“来拍张照。”

申宁还是第一次进照相馆,好奇地四下张望,老大爷笑眯眯问:“你们俩是要结婚啦?”

照相馆旁边就是民政局,来领结婚证的,很多都会顺便来照张相。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老大爷翻出两朵大红花,诶给谢温时,“你们俩戴上,跟我去里面那屋拍照。”

大红花后面有别针,谢温时小心地别到申宁胸前,然后自己戴上另一朵。

老大爷在照相机后面端详端详两人,穿得正式,头发整齐,尤其长得还格外出挑,看着尤其般配。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们俩坐那儿去。”

谢温时把申宁拉过去,等坐下了,后者还有点茫然。

照相是什么?

谢温时拍拍她的手,“记得笑就好了。”

申宁歪头,咧开牙齿,“这样?”

老大爷喊道:“对对,就这么笑,转头看我!”

申宁转过头去,便听到“咔嚓”一声。

老大爷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招手让两人来看,“看看,这拍得多好呢!”

申宁弯腰,看到相机里的另一个自己和谢温时,是黑白色的,她笑得灿烂,谢温时的笑脸收敛很多,头和身体都倾向她。

“我还挺好看的,”她摸摸自己的脸。

谢温时笑,“因为你长得很好看。”

这张照片拍得很好,谢温时要了两张上色的,准备一张留在两人的家里,一张留给谢爷爷。

在老大爷的祝福里离开照相馆,终于到了领证的时候。

“走,我们去民政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

申宁全程都晕乎乎的跟着他,进民政局、拿户口本、领证……等红色的纸张拿到手,她还没反应过来。

给工作人员留了几块喜糖,谢温时拉申宁出了民政局。

外面天色明亮,太阳光照得人浑身暖洋洋。

他指着结婚证上的字样,一个字一个字地给申宁念,“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他指向“申宁”两个字,笑音温柔,“你的名字。”

然后指了指上面的“谢温时”三个字,“我的。”

申宁凑过去看了看,好奇地摸了摸。

“这就是结婚了?”

原来只要有这张薄薄的纸,人类就算是结婚了啊。

谢温时点头,小心翼翼把这两张结婚证夹进本子里,才放进包里,免得弄折弄坏。

他心情骤然好起来,对申宁道:“我准备去看看爷爷。”

申宁眼前一亮,“我也去!”

自从谢爷爷去了县里锅炉厂干活,她就没见过他了。

谢爷爷他们是立了功来的,因为身份尴尬,被分到了厂里边缘的位置住,很巧,离外面就隔了一道栏杆。

谢温时来过两次,熟练地拐进了一条隐蔽的小路。

往里走了一小段路,眼前豁然开朗,从围墙变成了铁灰色的栏杆,往里看,还能远远看见里面的筒子楼。

他低声道:“这里面是锅炉厂。”

栏杆旁有几间砖房,只隔了两米,谢温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钥匙,随手丢到栏杆里。

他轻喊了一声,“里面有人在吗?”

砖房打开了一道门,赫然是小宋。

他听见谢温时的喊声便出来了,没想到看见申宁,神情顿时有些局促,“你们俩来了啊。”

他显然知道谢温时的习惯,低头一看,就看见了地上一枚银色的钥匙。

小宋弯腰捡起钥匙,递还给他,“老谢没在,估计终于才能回来。”

他问道:“你们最近怎么样?”

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申宁身上。

谢温时笑着接过钥匙,“挺好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喜糖,递给小宋,温声道:“我们俩刚去民政局领了证,准备明天办喜酒。等过阵子我们俩来县里了,请你吃饭。”

他十月结婚的事早就告诉了谢爷爷,小宋也知道。

可当事情摆在脸上的时候,他心情还是有点苦涩,努力撑起笑容,“祝你们俩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谢爷爷既然不在,谢温时也没多留,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等走远了,他发现申宁一直沉默,心微微提起。

“怎么了?”

申宁皱着眉,一脸认真,“白头偕老是什么意思啊?”

谢温时语塞,提起来的心又悠悠落了地。

他给申宁解释完,回大队的路上,申宁已经过了骑自行车的瘾,他便坐在前面骑车载着她。

他不着急,骑得格外慢,享受着轻柔的风。

路的远处是层层青山,即使是秋季,大片松树也是苍翠的,申宁抱着他的腰,开始了迟来的犯困。

她的脸靠在他肩上,手臂环着他的腰。

没一会儿人睡着了,手还紧紧搂着他。

谢温时感知到她轻盈缓慢的呼吸声,离得太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胸腔的震动,心脏一下下的跳跃,蓬勃有力。

她本就是一只生命力旺盛的豹子。

他骑得更慢了一些,等到中午,才回到红江沟。

大家都在准备下工吃饭,谢温时一回来,就遇到了往田埂上走的众人。

“谢知青干嘛去了?去了一上午!”

谢温时笑笑,“我和申宁去民政局领证了。”

“啊?!”周围的人齐齐震惊。

虽然他们俩明天办喜酒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但是领证的事大家并不知道,乍一听,十分吃惊。

“你们俩年龄到了?”大队长最先想到这个。

谢温时顿了顿,不太好意思似的,“我今天刚到。”

所以最早领证的时间就是今天。

大家恍然大悟,惊讶之余,齐齐笑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是平常谢知青可不是这么心急的人,眼下这么着急,肯定是喜欢申宁喜欢的不得了。

有人凑过去看申宁,她被吵醒,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她刚坐直一点,便听见谢温时的声音,“都中午了,大家快回家吃饭吧,我把申宁送回去了。”

自行车重新发动,把所有人落在了身后。

申宁打个哈欠,扯了扯衣领,“中午吃什么啊?”

“野鸡炖蘑菇,”谢温时道。

野鸡炖蘑菇用晒过的蘑菇干最好吃,有股特殊的风味,味道浓郁。

等进了家门口,谢温时先去做饭,申宁换了衣服处理狍子。

她手握着刀,熟练地分割皮毛和肉,再把一块块肉沿着骨缝分好,要是她不去公安局,其实去肉厂当屠夫也很合适。

申宁动作麻利,很快就分出了一块块的肉和骨头。

谢温时再出来时,已经到了分肉的尾声。

“这么快?”他弯腰蹲下来,看了看这些肉。

肉质鲜红,和鹿很像,这种动物的肉不适合用来炖煮,更适合煸炒之类的做法,多加调料,掩盖腥气。

明天一早,他请的国营饭店大师傅就会来,怕肉坏掉,他直接挪到了阴冷的地窖里。

两人吃过午饭,谢温时却没闲着。

他忙活着找人借桌椅、借碗筷,今天和人家说好,明早直接就能借到,顺便散出去一些喜糖。

他一一整理着准备好的食材,在本子上记录清楚,申宁看在眼里,戳戳他的腰,“办喜酒好麻烦噢。”

居然要准备这么多东西。

谢温时捏了捏她的指尖,“你看着就好。”

生怕她觉得结婚麻烦,他什么事都没敢让申宁做。

一直到第二天,才到申宁不得不忙活的时候。

国营饭店的大师傅来了,在后厨忙活,大队长媳妇带着翠云来帮忙,谢温时忙前忙后,又要摆桌子椅子,又得迎接队里来吃喜酒的人。

大家手里都拎着点东西,有鸡蛋,有脸盆,也有送枕巾的,笑呵呵地和申宁搭话。

“这才感觉没几年,申宁都要结婚啦?”

“我看你和谢知青合适得很,长得都这么俊,看着就般配!”

“翠云都来帮忙了?我也去厨房看看。”

穿着身红色上衣的申宁被围在中间,大红的衣领映着脸,雪白的面颊都红润起来,不得不和大家说话。

谢温时迎了上来,立刻也被围住了。

他悄悄拍了拍申宁的手,“翠云姐叫你去看看。”

申宁大喜,连忙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谢温时微笑着和大家寒暄起来,等说的差不多了,把大家引到座位上,因为院子不够摆,索性把大半桌椅都摆在了院子外。

桌上有喜糖松子,大家纷纷坐下,和同桌的人聊了起来。

谢温时松了口气,松开一颗衣领。

他回过身去找申宁,厨房里却只有大师傅和大队长媳妇在。

他有些疑惑,人呢?

他四下看了看,推开正屋的门,“宁宁?”

话音刚落,便听见里面好大一声响。

谢温时急忙进去,一抬眼,就看到了翠云和申宁。

翠云脸色涨红,一看见他,匆匆从炕边跳了下来,对申宁含糊道:“反正,反正你记着我跟你说的东西。”

说完,她扭着脸从谢温时旁边跑了。

谢温时有些奇怪,朝申宁走过去,“怎么了?”

申宁脸色正常,摇了摇头,“没事啊,就是翠云姐告诉我——”话音戛然而止。

她想起来翠云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告诉别人,把剩下半句话吞了回去,拉住谢温时的手。

“我们出去!”

谢温时心生不解,却没追问,眼下还有太多事要忙。

人实在太多了,申宁不得不帮着一起应对,等宋雪洁和孙元义到了,她招了招手,“你们来了?”

宋雪洁递过来一个印着红双喜的暖水瓶,笑道:“这是我的贺礼。”

孙元义站在她身边,给她递了两块粉红色的毛巾。

这两个人站得很近,之间流淌着一股莫名的气氛。

申宁好奇地看看两人,把东西拢在怀里。

谢温时上前散喜糖,笑道:“菜还没好呢,你们先坐坐。”

今天的谢温时明显心情极好,脸上带笑,不是平常那种温和疏远的微笑,笑容明亮很多。

任是哪个熟悉他的都知道他高兴了。

孙元义笑着应下,随手指了个桌子,“我们去那儿坐。”

宋雪洁点点头,两人一起走了。

申宁好奇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脑袋被谢温时掰了回来,“回神了,明天再八卦。”

她“哦”了声,只好暂时收回视线。

人来的数量超出了谢温时的估算,他又匆匆借了桌椅,匆匆加了一桌,才把所有人都安排下。

菜一道道的上来,申宁闻了闻,很香。

谢温时忙着给大家倒酒,不分男女,大家都来了点,他手里端着酒瓶,又拉申宁去敬酒。

这些流程申宁都不懂,只跟着他照做。

先敬的是大队长,他站了起来。

还没开始喝,大队长的脸膛已经红了,他感慨道:“我是看着申宁这孩子长大的,她几岁就来红江沟,到现在十来个年头,都到能成家的年纪了!”

“我知道谢知青你优秀,性子也好,申宁嫁给你啊,我也是放心的。”

“等你们结婚了,好好过日子!”

说完,大队长的眼睛有点红,端起酒杯一口闷了。

谢温时同样神色认真,“您放心,我会和申宁好好的。”

他杯里的也是货真价实的高粱酒,仰头一饮而尽,旁边有人叫了声“好!”

申宁看看两人,自己也试着一饮而尽。

又辣又苦,让她的脸顿时皱了起来,逗笑了周围的人。

谢温时酒量不差,甚至称得上很好。

只是他喝酒上脸,等喝到第三杯时,面颊已经红透了,看着比旁边喝了两杯的申宁更醉。

等敬完一圈酒,谢温时已经被大家嘘寒问暖地问。

“谢知青是不是醉了啊?”

申宁脑袋有点晕,“啊”了声,盯着他的脸看。

他脸颊是红的,眼睛水润,看上去比山上开盛的野花更艳。

“应该是醉了吧,”她嘀咕道。

她一把把谢温时拽到桌子前面,“我们吃饭!”

等吃完饭散场,翠云宋雪洁她们还帮申宁收拾东西,大队长孙元义他们帮忙送还东西。

等好不容易忙完,太阳都已经偏西了。

申宁回头看看谢温时,脸还是红的,可刚才说话做事又很清晰,不禁戳戳他的脸,“你到底醉没醉啊?”

谢温时握住她的手,揉搓她温热的指尖。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他声音有些低哑。

“没醉。”

申宁:“?”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指,“你抓我做什么?”

谢温时凝视着她的脸,慢条斯理道:“想洗澡。”

“那我去给你烧水,”申宁这回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慢吞吞往灶坑里填柴火,看着里面的火星噼里啪啦的炸裂,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你盯着我干嘛?”

这样的眼神,总让她感觉被更危险的猎人盯住了。

谢温时并没收回视线,依旧在旁边坐着看向她。

他突然道:“我帮你洗澡好不好?”

申宁“啊”了声,疑问的上扬语气。

“你要帮我洗澡?”她不敢置信,明明上次她想让他洗澡,他还很不情愿来着。

谢温时点头,歪头微微笑着,又询问了一遍。

“要不要?”

申宁重重点头,“要!”

谢温时看着她烧了好多壶热水,一直烧到加半桶凉水也是温热的,才不紧不慢往大浴桶里倒。

申宁迫不及待地变成豹子,刚要跳进去,就被他抱住了脑袋。

“等会儿。”

她疑惑地抬头,口吐人言,“怎么了?”

谢温时揉了揉豹子头顶,“变回去。”

……

当申宁坐在浴桶里的时候,罕见的感觉到紧张。

她咽咽口水,小声道:“要不我还是变成豹子吧?”

她总感觉人形这样怪怪的。

谢温时把洗发香波挤到手心,慢慢地揉出泡沫,再涂到她的头发上打转,动作轻柔。

怕泡沫流到眼睛里,申宁赶紧闭上了眼。

她听见他道:“这样就很好。”

什么很好?

人形很好?

申宁不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翠云把她拉到屋子里说的话,当时听着没什么感觉,现在想来,有点忐忑。

她闭着眼道:“你是不是要——”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便听见谢温时的声音,“嗯。”

申宁的话憋了回去,更忐忑了。

她听到头顶泡沫被挤压的声音,他的手力道舒适,按摩她的头皮,又撩起水来冲洗头发。

热水顺着头发丝淌下来,舒服得她眯起眼睛。

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悄悄抬眼看向他。

他站在浴桶外面给她洗头,神色认真,那张绯红的脸说不出的好看,的的确确是最好看的人类。

她手臂趴到浴桶边上,又闭上了眼。

水里掺上了洗发香波的泡沫,变成了乳白色,以谢温时的角度,低头就能看到她流畅的脊背,雪白弧线没入水底,隐约可见。

他的声音有点干涩,“力道怎么样?”

“挺、挺好的。”

谢温时没再继续问,等清洗完她的头发,他拿起一块粉色的香皂,在水里浸了浸。

打湿的香皂湿滑细腻,泛起白色的泡沫。

他撩起她浓密的黑发,水藻一般,缠在他的手臂上。

她似乎有所觉,抬起了脸,眼里单纯又紧张。

谢温时伸手搅了搅温热的水,水花溅到他的脸上,仿佛也浸润了干涩的喉咙。

“我能进去帮你洗吗?”

作者有话说:

嗷嗷嗷香不香!就问你们香不香!香得我躺在中铺内心尖叫了都!!!

(用手机码的字,不知道格式有没有什么问题,明天那章肯定也得明天下午了,大家可以晚上再看!疯狂啵一个啵一个!)感谢在2023-02-24 21:58:27~2023-02-26 18:5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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