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它

第128章 烏托邦(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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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很多事情的發展,都越來越超出了顧星橋的控製範圍。

從某一天起,天淵不再像之前那樣,刻意地貼近顧星橋的身體,讓他的占有欲在日常生活中**無疑。

與之相反的,他的行為舉止重新回歸了先前克製有禮的程度,並且,他養成了贈送肖像畫的習慣。

顧星橋在銅版印刷的薄脆紙麵中拾起了第一張,細細的墨黑色,塗抹柔軟的碳素粒子也在畫師手下變成了冷硬鋒利的線條。機械生命無所謂什麽技藝和風格,他隻是用精準到分毫不差的筆觸,拍照般複述了顧星橋的側臉。

戰艦的燈光冰冷,畫裏的青年望著不知名的前方,神情放鬆,嘴唇微啟,平靜中帶著習慣性的凜然,發絲在皮膚上投下虛晃的陰影。

肖像畫是很特殊的禮物,倘若贈予者是一位陌生人——比如街頭突然興起,用你的形象作畫的畫師,又或者畫廊裏素不相識的藝術家,那麽被贈予者不但不會覺得尷尬,反而會覺得十分榮幸;可贈予者要是熟人,而且還是試圖跟你發展出曖昧關係的熟人……

這樣一份禮物,無異於不言自明的告白。

顧星橋有點懵。

“創作是主觀意識對客觀世界的投射,也是智慧生命感性情緒的具象化,”天淵說,“也是我正在貼近人性一麵的嚐試。雖然這對我來說,更像是浪費時間的措施,但是一想到你,我手中的筆似乎就自發地動起來了。”

——然而,天淵用他那種平直陳述的口吻,坦然自若的態度,把贈畫的曖昧情愫,變成了天經地義一樣的東西。

顧星橋想了一會,他看不出這事的危害,也找不出什麽反對的理由,那就隨天淵去吧。

得到了他默認的準許,滔滔不絕的畫作,就像一條沒有源頭,也沒有終點的河,朝他環繞了過來。

有時候,它畫在大理石紋路的珍貴飾紙上,精工細作,貼著金箔的花樣,濃鬱且多情地妝點著畫中人的眉眼;有時它的載體是一張古老的膠片紙,便如真的照片一樣,將人物模擬得纖毫畢現;有時顧星橋在畫裏微笑,有時他在畫裏沉思、吃飯、喝水睡覺,有時他持著武器,隨意撣掉衣袖上滯留的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