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凝在巢室內,隔著黃銅大門的保護,看到了厄喀德納與其他三位妖魔的鬥爭。
先前,他是發了很大的火,也幻想過要用美工刀,把這些惡劣的玩意兒全部捅死,一個不留。但不得不說,對比起厄喀德納的懲罰手段,美工刀實在是太文明、太溫婉了。
他們廝殺得驚天動地,異形的肢體纏繞扭轉、筋肉虯結,蛇魔野蠻地撕掉喀邁拉的半張臉,一顆頭,再折斷許德拉的蛇首,扯住斯芬克斯的羽翼——骨肉橫飛之間,血海亦隨之波湧,淒厲地放了滿地。
謝凝愣愣地望著,耳邊盡是妖魔垂死的哀嚎,他看見厄喀德納怒吼出晦澀的言語,無情地驅逐了他的同族,蛇尾在腥膩的血泊間彈動,甩出去的血漿如雨,將傾頹大半的地宮妝點得更加森然可怖。
親眼目送那三個蠢貨逃出地宮,厄喀德納才折返回自己的巢穴。在他的視野裏,多洛斯正呆呆地坐在地上,眼圈發紅,雙頰卻是慘白的。
他急忙甩掉身上的血,全身的鱗片一齊細碎地碰撞擊響,在地上留下一麵赤紅四濺的印痕。
而後,蛇魔掠到謝凝身邊,他盤繞成團團的形狀,把人類摟抱在中間,焦急地查看對方有沒有受傷。
“多洛斯,請你別怪罪我,”厄喀德納緊緊地抱著他,啞聲說,“很難說是不是我的愚蠢導致了你今日的境遇。他們以客人的禮儀乞求我,要我用宴飲款待他們,於是我親自挑選銅牛,準備美酒,卻沒有想到,他們居然偷偷溜到了這裏,令你受到屈辱。”
謝凝低下頭,看了看懷裏的畫冊,又抬頭看他。
人真是挺奇怪的,剛剛他還想著,就算是被幾個魔頭圍起來欺壓,又有什麽好哭的?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到了這會兒,他被厄喀德納一圈圈地圍著,塞在胸口,聽他低低地說著心疼的話——謝凝全程盯著他是如何暴虐地發狂,此刻亦能聞到一股苦腥的魔血氣味,彌漫在厄喀德納的周身。他熱一陣、冷一陣地打著哆嗦,並不怎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