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穿进宫斗文

第143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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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蔽睁开了双眼。

他开口说话时的热气正好呼在了她的手心, 让咸毓愣了愣,然后问了一句:“你也会热吗?”

楚蔽斜睨过去:“我亦是人,怎不会热?”

也是哦,咸毓自己也想到了。他只是平时气质看起来冷酷一些, 但人还是正常的人。

不过……她现在不应该问他为什么没睡着吗。

“你惧热?”楚蔽淡淡地问道。

咸毓的手已经收回去了, 她无意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回道:“也还好啦……”

她刚才也只是一时好奇,凑到一旁偷偷看他的脸而已。倒不是因为热得睡不着。

但楚蔽此时应该以为她就是这样的原因。

“心静自然凉。”他说道。

可能是为了给她做一个耐心的表率, 他说这话的口气也凉凉的。这换成别人或许能被凉到, 但咸毓感受到的效果却不大。热乎的天气照样热乎着。

她重新摸起了彩扇,拿过来扇风,替自己解释道:“其实我还是忍得了热的。”

而且他们眼下的生活条件已经算不错的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她不是一个这点儿热都忍不了的人。

那就好。

楚蔽听信她之言后,便不再出口安慰了。

他抬起手, 取走了她手间的彩扇,默默地接替她扇了起来。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你这样也会手酸的。”咸毓说道。

他们都是人肉胳膊,又不是机械臂。他再怎么能坚持,扇一会儿也会手酸的。

“不必担心。”楚蔽闭着眼睛回道。

他也只负责给她扇到她睡着罢了。

她一向睡得深, 睡着了之后应该不会再醒过来觉得热了。

咸毓也料想到了:“你不会当我是个孩子吧?”

——是熊孩子热得睡不着然后闹腾旁边的人。

可她说了, 她不是因为热。

楚蔽再次睁眼, 拿着一副疑惑的神情看向她:“今日必然是累着了, 你竟还不想睡?”

咸毓张了张嘴, 然后含糊地回道:“呃……反正已经累过头了,再熬一会儿也无妨。”

她这话说得, 更像是她果然是因为热得才睡不着了。

楚蔽一边给她扇着风一边说道:“等后日城门开后, 你我再往北行, 所到之处总能凉快些了。”

这咸毓当然也知道。他们此行选择的往北跑, 正是为了能去个凉快一点的地方。

咸毓伸手去按住他挥动彩扇的手腕:“那你停下吧。”

楚蔽折中回道:“再扇一会儿。”

好吧。咸毓闭上了眼睛,脑袋挨着他更近了些,想让他扇出来的风也能照顾到他的脑袋。

她轻声问他:“这般你会热吗?”

两个人的脑袋已经撞上了。几乎是挨得紧紧的。

“你不热我便不热。”楚蔽凉凉的口气。

咸毓忽然又睁开眼睛,直接撑着手肘支起自己的肩:“你方才真没生气?”

楚蔽挥扇的手忽然顿了顿。

咸毓看着他变得平平无奇的眉毛,问道:“我是个假的男子。你知道的。”

“嗯。”楚蔽应道,“我亦不会厌恶那个女子。”

他的语气一直是稀松平常的调调,看着也不像是在说反话。

咸毓排除了自己的猜测之后,顿时就安心了。

她重新躺下来,还伸手抱住了他的肩:“那我这样睡可以吗?”

剩下的言语便无需再说,两人心意想通,没有任何的误会。

“嗯。”楚蔽随她抱着自己。

而且他知道,无需过上半夜,她便可能甩他而去。

她夜里睡姿没有规律,一会儿翻身离她远去,一会儿又拱到他怀里。

早先头一回同榻共眠时,楚蔽一般对此不加理睬。而如今两人亲昵了,就连咸毓也是在睡梦中更加自在了些,一点儿都不将他当外人。

长夜漫漫。等咸毓再次滚到他的怀里时,楚蔽抄手将她搂住。

她毫不知觉地呓语了一句。

夜色中,楚蔽见她额间都冒着薄汗了,他沉声问道:“这般热吗?”

咸毓一个睡着的人,怎会听见他在说什么话。

只是睡姿的状态感受到的束缚也是明显的,所以她略微挣扎了一下。毕竟挨着就是会热,就算他不热她也会热。

而睡着时的她不是她觉得热,而是她的身子被抱着后觉得热。

但楚蔽显然也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并不需要她的答复。

她的身子动弹了几分,他也浑然不觉似的,继续搂着她,仿佛依旧是迫于马车内狭小的空间,没有再松开。

随她热吧。

……

所以咸毓最终是被热醒的。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照得满室亮堂。

她感受到自己满头大汗,以及入目看到的是楚蔽的胸膛。

……两个人抱成一团睡在床侧,她的身后却空出了一大片的空地。她迟钝地抬头去看楚蔽,发现他也睁着眼睛了。

咸毓伸过一只手揉了两下眼睛,脑袋发蒙地问道:“几时了?”

楚蔽很淡定地回道:“未时了。”

她可真能睡。

咸毓在脑海中缓缓地转换着。

怪不得她被热醒了,她一觉睡到了午后。

此时正好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不远处敞开的南向窗口正涌进来一团团的热气。

两人终于起床了。

咸毓坐在床榻上回神,楚蔽起身去关窗门。等他回身时,她正在满床找彩扇。找到之后又赖在那里扇着风,

然后楚蔽出房门去楼下叫水了。

本来咸毓还担心他们会不会太奢侈了,只是睡出汗来了就又叫水沐浴,但一想到他们反正已经是住上天字第一号的房间了,难得奢侈一把算了。

楚蔽回来后还带上了吃食。

他下楼后,先是去后院看了一眼他们寄养在马厩里的马,然后又亲自去厨房要了吃食。

等到他上楼回到房中时,咸毓也正好快速地沐浴完,拿布巾擦着自己的发尾。

楚蔽端着一盘子吃食进来后关上房门。

咸毓这会儿已经处在了睡饱之后的唠叨状态,她一边擦着湿发一边同他说道:“我再忍它几日的路程,若是再往北上还是热,我们不如一起剪短了吧?”

楚蔽知她说的是头发,也没有反驳她。

咸毓接着说道:“水我只用了一半,剩下一半给你洗。”

“嗯。”楚蔽将两碗面放在桌上,“客栈今日又只有面,不过配了鲜鹅。”

咸毓肚子已经空了,走过来坐下说道:“早知道,我吃完再洗了。”

大夏天吃面,一不注意很容易又吃得满头大汗。

楚蔽颔首:“是客栈略微怠工,一会儿我再去旁边铺子买些?”

“不是不让出去吗?”咸毓问道,接着拿起筷子来开吃。

楚蔽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就近走走还是无碍的。”

今日全城禁足,住在自己家中的百姓大多能做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像他们这种留宿的商旅,其实稍稍出个门也无妨。

外头的铺子乐意之至得很,他们也不愿意真当一日的生意都颗粒无收。

接着就是楚蔽去屏风后用剩下的水擦身,咸毓在桌案旁先吃了起来。

两人一起住了之后这种状况常有发生。一直以来,咸毓沐浴洗漱的时候楚蔽能办好多的事,而相比起来他沐浴的动作就快多了。

咸毓吸着长长的面条,耳边都是屏风后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水声。

之前咸毓常常忽略这种状况,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刻她想忽略面条的热意,导致她的听觉完全被另一个水声占据了似的,淅淅沥沥的水滴声搅和进她的耳内……才刚开始吃的面都还没热到她,她就已经感觉脸有些热了。

咸毓停下了筷子,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碗里的面。

这碗又大又圆,她保证都能一下子全吃完。

但若一直伴着这种“伴奏”之下吃,她就不太能保证自己的进食速度了。

不过吃得太快也不好,反而容易热到,慢点儿也没关系,再说了听一会儿水声又怎么了?

但是她这又算是什么话……

咸毓晃了晃自己红红的脑袋,然后端起了不烫的一碗面,来到了窗边,打开了窗门。

她真是个小机灵,这样就完美了。

这扇窗向东,此时算是背荫面,用窗缝流淌过的风,吹凉一些面,她吃得也不会热,离屏风也远了好多,这样就听不太见水声了。

咸毓就此站在窗口,慢吞吞地吃着面,等到她吃了半碗之后,楚蔽端着碗走过来时,她才发现了他的身影。

“原来你喜欢听?”他竟然直白地问道。

咸毓差点儿拿不稳碗筷,立即矢口否认道:“我没有。”

楚蔽却像是没信她的话似的,也走了过来,挨在她身旁,将他那碗也放在了窗沿上。

“你都听了有一会儿了。”他挑明道。

咸毓整张脸都热起来了,她摇头:“我没有呀,我……”

她不是早就离远了些吗,之后真的没有偷听了!

楚蔽却忽然示意她:“但你得小声些。不然,你若能听得见他们的言语,他们亦能听见你的声音。”

咸毓:“……?”

他在说什么。

楚蔽身量比她高,面碗搁在窗沿上到底还是低了些,于是他径直端了起来,慢悠悠地夹起一筷子面,淡淡说道:“你我听听便是了,旁人的事也管不着。”

“旁人?”咸毓的耳朵这才是像合格了似的,终于听见了窗外依稀的声音。

……好像是隔壁那一间房里的声音。

原来还真有什么声音,只是她方才一直走神式吃面,都没有注意到。

“也算是同道中人了。”楚蔽接着又说了一句。

显然他先前在开关窗门时已听见过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住的房间最好的缘故,天字第一号房的墙壁一点儿都没有偷工减料,隔音效果非常好,所以他们在房间内时听不见隔壁的声音。

而是等到恰巧来到这一扇挨着的窗口时、隔壁也开着窗,才隐约听见了隔壁的声响。

既然已经听见了一点声音,咸毓便开始竖耳倾听,下意识地想听清楚隔壁的三两对话声。

正巧隔壁的客人好像也走到了窗口。

两人或许是为了避远些房门。

“你我今后便要远途奔波了,纵使我积蓄不菲,你也不能这般用啊。”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说道。

咸毓一听,看了楚蔽一眼。

虽然仍是不明不白,但好像真和他说的似的,隔壁的情况有点和他们确实有点儿相像?

另一个男子声音回道:“我有乱花吗?若是铺张着用,我早就定天字第一号房了。”

无辜被点名的咸毓缩了缩自己的脑袋,然后转头一看,见身旁的楚蔽一派自然,正悠哉悠哉吃着面。

对哦。他们就算也是奢侈了一把,但是钱是她给的,她也不抠门。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咸毓自认自己也不是个铺张浪费的性格,她觉得她和楚蔽之间,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对话。只要不乱花,她那箱子钱应该可以用上好几年吧?

而隔壁房间内的两人看样子越来越像是要争论起来了。

咸毓此时脸上的热意也消退了下去,不由自主地多听了几嘴隔壁的对话声。

敞开的窗户旁,隔壁房间内两人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

想必那两人此时站得离他们的窗口也有点儿近。

那女子无奈道:“我知你先前是锦衣玉食过日子,但如今情势所逼,你我还是省着些吧。”

那男子却闻言带上了怒意:“难不成是我一人花的?你不也是住上了用上了么?!”

那女子像是无心与他就此斤斤计较,只是转而说道:“等明日城门开了,你我买上车马,早些走罢。”

“你说得轻巧,买车马不还得用钱?”那男子捉住这句话接着说道,“而且还得买上等马!若是贪图便宜买只瘟的,到时候不还得换匹新的?”

咸毓听到这里,也听出来了。隔壁好像还真的跟他们一样,都是……“私奔”来着。正巧他们难兄难弟似的,住客栈房间挨在了一起。

但是隔壁那男子的话,她就不怎么赞同了。又不是说普通的马就不优秀了,她记得他们的那辆马车也很普通,拉车的马儿却很乖,第一天陪着他们风里来雨里去的,非常的配合,不见得会拖什么后腿呀。

但隔壁那男子说的,分明是什么都还没发生呢,他却先瞧不起普通的马。他的这种语气,潜台词不就是他只想用最好的吗?好像是因为他之前的生活条件也不差,但如今再说这种话,其实有点儿过分了。

咸毓转头看向正在吃面的楚蔽,他吃面的动作很文雅。就算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吧,但人家也是皇家人。

可楚蔽就一点儿都不娇气,和她一起跑路时从不抱怨什么,甚至很多时候还抢着独自办事。

所以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的“不是最好的就过不下去了”的借口,只要不是爱慕虚荣的人,大多数情况下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如果因为用不上最好的而产生争论了,那当事人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浮夸之人无疑了。

咸毓觉得楚蔽刚才说的那句话也对,旁人的这种私事他们也管不着,她正打算拉着他一起回桌上吃,但还没动手的时候,隔壁对话中的信息却惊到她了。

那男子像是无理不饶人似的,继续说道:“劳你提点,我日后省点用盘缠便是了!不过你也不必如此‘义正严词’,你如今手头上的钱财……兴许不少还是出自当初我的口袋呢。”

那女子好像从未想过他会这般翻旧账,语气中带着委屈和难以置信:“我……你……”

竟一时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男子却紧接着轻笑了一声:“几年前你开堂讲经时,我不正是最为大方的香客么。”

“?!”咸毓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楚蔽,捏着筷头和他比划,轻声问道:“他们……她……”

女的念经?那原来是个尼姑吗!?

怪不得他方才说什么“同道中人”,原来隔壁的女子和她也算是“异曲同工的”原本身份不太方便。

不过尼姑总算是单身人士吧,还能还俗。只要正规流程,应该困难也不大吧?

但听隔壁的对话声,怎么感觉他们也是急着逃亡似的呢?

那个尼姑像是真被气着了,没想到对方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你为何要这般说?几年前不是你自愿来庵里捐香火钱的吗?”

“我心甘情愿烧香?”那男子冷笑道,“我若只是为了烧香,我一个男子来你们尼姑庵作甚?”

他当时的意图明了,之后也是摆明了的事。

“你我的事知道的人也不少了,难不成当初你还真不懂我是为了日日能见到你?”

那尼姑语气微弱了下来:“你不就是为了听我念经文吗?你日日来我庵中烧香,非让我取了经书念给你听。我师父说我辈分还小,还不到讲课的年纪,你却非捐了不少的金银,逼师父同意我开堂。你前前后后的理由,可都是你自称醉心于佛祖,兴之所至。”

那男子说话的声音也重了起来:“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一听就是在说反话,“是我‘醉心佛学’——因此等到半年之后,我也出家为僧,散尽家财,同你们这些出家人似的吃斋念佛!”

“!”咸毓幸亏停下了吃面的动作,不然她可能会险些喷面条——合着隔壁另一个人、那男子还是个和尚!

她转头看向楚蔽。

楚蔽碗里的面都快被他吃完了。他显然是一点儿都不惊讶隔壁的动静,应该提前已经听到过了,也听出了他们的身份。

……所以隔壁原来是一个尼姑和一个和尚一起私奔啊?

咸毓好奇地凑到楚蔽身边,轻声问道:“这般算犯法吗?”

她觉得如果只是一方是出家人,那么还俗流程一走,好像还是可以成亲的吧?但是现在隔壁两个人,一个是尼姑、一个是和尚,那就牵扯到两个单位了——不知道人家尼姑庵单位或是和尚庙单位的领导会不会批不批准呢?还是说,能不能批准呢?

楚蔽放下手中的空碗,淡淡回道:“古往今来,朝廷对佛道的喜好变化万千。譬如前朝有些年号时,若是皇帝拘泥于自己的好恶,对佛道其中一方推崇之盛、另一方赶尽杀绝之严,也是有过数回。”

他回得耐心,咸毓也听明白了。不管佛还是道,说到底都是宗教有关的事儿。

这方面放古代倒还能大家一起合理迷信一下,但要是在现代就得更加谨慎对待了。反正就是非专业人士不要随便涉及的为好。

而目前,朝廷的喜好,不就是封建皇帝——皇帝大叔的个人意志吗?

咸毓继而好奇地轻声问道:“那陛下是喜欢佛还是道?还是两个都喜欢?还是两个都不喜欢?”

楚蔽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既是看她说起“父皇”来时一副与自己毫无干系的自然态度,又是因为她正巧问到他本人了。

当今皇帝本人对佛道如何看待?

楚蔽自然是不在意这些事。

他淡淡回道:“你觉得呢?”

咸毓一怔。以为他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再聊起他父皇来,也还是有点儿尴尬的。

但是她又觉得既然已经跑路了,她就应该把以前的一切都撇开了。那么皇帝大叔对于她而言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一国之君罢了,大家在背后唠上一两句,应该也不会有事的吧?

只是如果现在聊起来时他还是有点儿尴尬的话,他们就此打住吧。

咸毓正打算揭过话茬,没想到楚蔽接着又回道:“佛道与否,或许皇帝喜的是……”

“是哪个?”咸毓好奇地下意识追问。

“是你。”楚蔽道。

佛道与否,皇帝喜的是你。

作者有话说:

当场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