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穿进宫斗文

第158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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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发现车内的人转醒后, 竟然拿布塞住了他们两人的嘴。而且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他们眼下手中的迷药库存告罄的缘故,塞完两人之后,他们又将车内还熟睡中的剩下人都塞住了嘴,已然是根本不许他们出声的意味了。

而那些晕睡了半日的人因为他们粗暴的塞嘴动作反倒有转醒的迹象。有一两个刚转醒时, 就连同咸毓和楚蔽一起遭到了凶狠的警告, 顿时吓得一声都不敢吭了。咸毓和楚蔽也暂时默契地没有反抗。

在这之后, 这些人竟然没有停下行程,又驾着马车行了半日路, 等到日头最盛的时候, 这辆颇大的马车才终于停了下来。

如今外面的天气就像是火炉似的。

车门打开,咸毓看见那些人坐在高大的马背上,回头看向他们车内之人仿佛像是待宰的羔羊似的, 这种态度让咸毓也微微蹙起了眉来。

他们将马车停放在一处庭院之中,然后几个人暂且结伴离开, 像是去忙旁的事了。

烈日高照,马车内也是闷热无比。

咸毓此时脸色也不太好了,她没想到他们会被运得这么远,一整天几乎都在路上。此间车马经过了几个弯, 她一点儿都记不清了, 也不知道楚蔽还认不认得路。

她转头看向闭目养神的楚蔽。

楚蔽感受到她的视线之后, 睁开了双眼, 露出他平静无波的目光。

不得不说, 他这种眼神能够给人安定的力量。

咸毓出声问道:“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我们眼下在哪里?你可认得?

楚蔽闻声却忽然倾身过来,整张脸贴在了她的面前。

咸毓一愣, 虽不知他这是作甚, 但也忘记了躲闪, 呆愣在了那里。

他的整张脸都贴到了她的面前, 她甚至都能看见他脸上的绒毛,还有他呼出来的气流。

接着,也被塞着嘴的楚蔽直接贴在了她的脸上,嘴角蠕动,竟然夹走了她嘴上的布。

咸毓下巴一松,惊喜地“咦”了一声。

接着她连忙依样画葫芦,反过来凑向后撤的楚蔽的脸前。

她也要帮他松口。

但可能是她凑过去的方向不对,嘴巴一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脸颊,楚蔽一顿,也不动了。

这只是一瞬间发生的意外,咸毓连忙摆正自己的位置,咬走了他嘴里的布。

咸毓将布吐到了一边之后,正要同楚蔽说话,一旁忽然传来了“唔唔唔”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原来有人看见了他们两人默契的配合之后,也希望他们能帮着咬走自己嘴里的布。

楚蔽冷冷地看了一眼,不予理会,转而主动问咸毓道:“你想说何事?”

咸毓被他的话吸引回了注意力,但她已经忘了自己之前想说什么了:“我……”

既然如此,楚蔽接着说道:“那我问你,我们何时走?”

咸毓听不出他这是什么口气。

是过于有底气?还是只在迷茫?

她犹豫地说道:“也不知道此地是何处?我们……能走吗?”

楚蔽淡淡地说道:“若再不走,就不怕他们对你我做些什么?”

“他们会做些什么?”咸毓想不出来,“应该不会杀了我们吧?”

楚蔽不置可否道:“你怎知那些人不会饮血啖肉?”

咸毓没有立即回话,下意识思考起来了这个假设。

楚蔽接着说道:“你可知人死之后,就如家畜一般,亦可生吞活剥,例如先从……”

“呜呜呜!”

楚蔽说着说着,一旁忽然传来了响亮的哭嚎声。

咸毓一惊,转头看过去,见好像是楚蔽的话把别人吓到了,她哭笑不得地说道:“我还没怕呢,你怎就嚎起来了?”

被楚蔽说得怕起来之人是个蓝袍少年,看样子也不大,咸毓觉得对方的年纪可能比她还小点。

她又快速地瞄了一眼车内的众人,发现果然一个个皆是年纪轻轻的。于是她好奇地同楚蔽说道:“他们是不是嫌你年纪大了些?”

楚蔽:“……”

咸毓回忆道:“夜里听见那牙婆好似还看不上你呢。”

楚蔽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亦不年长你多少岁。”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得辩解自己的年纪。

两人还要再针对这一点分析下去时,隔壁那个蓝袍少年继续嚎了起来:“呜呜呜!呜呜……”

咸毓无可奈何,转过身来,背对着他,扭头朝他说道:“你低头,我用手给你取出来。”

那蓝袍少年连忙依言行事,等到背着手的咸毓帮他取走了口中的布之后,他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你们别说了,什么吃人,怪渗人的!”

这一路来旁的还都好说,未有对面这人,长得倒是周正,但说出来的话却冰凉得很!什么吃人?亏他想得出来!他首先就吓到人了!

这人还有些霸道,不许别人说,自己倒是倒豆子似的,接着连续不断地说了起来。

大致意思是在抱怨,他只不过外出罢了,竟然遭受了此等横祸。如今来了此等人生地不熟之地,还听到如此吓人的言语,他不禁问咸毓和楚蔽道:“他们真会吃了我们吗?”

只要不是饮血啖肉,他就没那么怕。

咸毓眨了眨眼,默默看了一眼车内剩下的几个人。

大家受了难,多多少少都有些面如土色,而且一日来也颗粒未进,一般都是心力交瘁地缩在一旁无心言语了,所以唯有这个人最为“活力四射”,松口后不断表达着自己心中的惴惴不安。

在这之中倒是个较为特别之人。

“你怎不说了?”这人见楚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急得更加害怕了,“怎么?我们日后会如何?你倒是说呀?”

咸毓无奈地主动回道:“我觉得不会啦,你别急。”

这蓝袍少年无法听进去她的话,只是说道:“你们也自顾不暇。”

因此他怎会信她的安慰呢。

“你说得也是。”咸毓垂下脑袋了,她想了又想,如果让她再回到当初,她应该也仍旧不能见死不救。可是她也会担心她自己没有自知之明,没个金刚钻还揽下瓷器活。

“我们想办法一起出去吧。”咸毓抬起头来同蓝袍少年说道。

她这么一说,马车内的众人皆是一怔,从麻木的疲惫中挣扎一丝渴望之情来,连同那个蓝袍少年也是用力地点点头:“我看就眼下,趁他们不在时……”

说着他也振奋了起来,转身和旁边的人一起尝试解开各自手上的捆绳。

楚蔽也是一脚踹开了马车门,而后直起背来,想让咸毓先下去。

可还没等他们几个人解开各自的手脚捆绑,接着马车外那些人便去而复返,一见车内的人竟然想逃走,立即上前将为首刚探出脑袋的蓝袍少年粗鲁地揪了出来。

接着他们索性皆是将车内的人一个个拉下马车。除了咸毓和楚蔽没有捆住双脚之外,剩下的人一个个都被扔得东倒西歪,跌坐在了地上。

这时背后响起了那个牙婆的声音:“各位小郎君还是莫想出逃了。”

他们闻声转头一看,见到那牙婆身后跟了一帮子的仆从,人数比先前运送他们的还多。

脸上满是皱纹的牙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们这儿最不缺看门的,你们谁都别想逃出去。”

说着那牙婆就对身后的仆从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上前就揪着地上的众人往后面的院子带去。

那个蓝袍男子叫得最响了,一连问了好多问题。

“你们是什么人?”

“为何抓我?”

“这是何处?”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

他这显然是无用功,而且这些问题其实答案也显而易见了。

等他们这些人被推着进了后头的一处院子后,里面正等着更多的人,为首的朝牙婆招招手,等牙婆过来之后,才懒洋洋地说道:“这批照例好好教。”

那牙婆谄媚地笑着说道:“瞧好了。”

接着两人像是先分赃要紧,暂时走到一旁数钱去了。

趁他们凑在一起数金银钱票的时候,咸毓朝蓝袍少年走近了半步,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这人一看就是个能上蹿下跳的,咸毓觉得就算她和楚蔽成功不了的话,这个蓝袍少年也或许有点儿能力逃出去。

对方此时也喊累了,这才有功夫打量咸毓。

他仔细一瞧,发现咸毓是个生得比他还好看的人,他微愣,脱口而出道:“我瞧着你最好看。”在他们这些人中。

咸毓:“……”

好吧。是她刚才高估他了。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个小年轻,相较起来,看样子也没年长几岁的楚蔽就沉得住气多了。

“这样吧,”咸毓抓紧时间说道,“有道是‘海内存知己’,我便唤你一声阿弟,你便喊我一声哥。”

那蓝袍少年愣在原地,然后过了一瞬,奇怪地问道:“你……”

咸毓以为他不肯同意她当场称兄道弟。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事出突然得有些离谱。

但也不管了,现在最主要的是为了同他凑近乎。

但没想到这蓝袍少年反问的却是:“你我何时成‘知己’了?”

咸毓:“……”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不重要,蓝弟,我这就为你介绍,”她指了指身旁的楚蔽道,“这是我兄长,亲的。”

至于她叫他什么,完全是临时胡诌的。

蓝袍少年被她的胡扯带得跟着看了一眼楚蔽,然后不由地说道:“你兄弟两真好看。”

“哎,蓝弟你也好看。”咸毓跟着恭维道。

楚蔽冷冷地看过来一眼,蓝袍少年感受到他的目光有些冷,身子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此时天热,他也不会打寒战,而且奇的是他又不怵楚蔽的冷色,虽然下意识地偏过头躲闪了目光,但口中还是念叨了一句:“有兄长的就是好……”

咸毓觉得有趣,也随即凑回去笑着同楚蔽轻声道:“你听。”

楚蔽垂下眸来。意思是由着她套近乎了。

可这时数完钱的牙婆又带着人走了过来,她身后人多势众,架势也显得嚣张了起来,她慢慢从众人面前踱步而过,目光先后在一张张脸上流转,嘴里怪笑一声:“长到倒是都眉清目秀,各有姿色。”

一般男子自然是不愿被人点评姿色,果不其然,在场众人皆是面色一变,大致有些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他们这些日来吃得不好住得不安,本就身心憔悴。眼下更是被逼到绝境似的,有几个想要反抗,但皆是像蓝袍少年一般,还没挣扎就被那些牙婆的仆从给按住了。

那些仆从也不见得是牙婆的人,这牙婆看着更像是替人办事的罢了,只不过眼下这些仆从全然听她的吩咐。

她像是见惯了这种反应,轻蔑地看着初来乍到的少年们做出一些无谓的反抗,接着她打了个哈欠,这才懒懒地说道:“既然来了,你们无法再走了,不如好好听话,莫要让自己受苦了。”

她这话说得软硬兼施,还暗含警告。意思是如果大家再反抗,那她也会明日朝他们来硬的。

等她敲打过后,看着眼前渐渐安分起来的少年们,牙婆颇为满意地说道:“这一批倒是没个反骨的,这就乖嘛。”

说着她朝仆役们说道:“带诸位小郎君去歇下吧。”

等她明日再来。

众人盯着这个可恶的牙婆扭着腰走了。

蓝袍少年狠狠地啐了一句:“老妖婆!”

他们皆是明白了这个牙婆的身份和做法,看来他们这是要……

可眼下大家的确是累了许久了,仆从们带他们去洗漱进食,他们也没有回绝的志气。毕竟也都不过是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并不是天生铁骨铮铮的性子。

其中咸毓和楚蔽是最为不反抗的了,咸毓早就想好好洗漱吃点东西,对此她当然一点儿都不会拒绝。

不过她也不会忘了自己的想法,等牙婆走了之后,他们一边往屋子里走去,咸毓一边凑道了蓝衣少年的身边,意有所指地聊道:“蓝弟,方才那牙婆说我们接不是反骨,这话我可不同意。”

她煞有其事地继续小声说道:“我和我阿兄自小就不爱听话,阿兄你说是吧?”

楚蔽闻声瞥一眼过来了,倒是配合地淡淡“嗯”了一声。

蓝袍男子果然也点头道:“我也自小不听话,被我阿耶追得满屋子打呢!”

这就好。咸毓巴不得他是个这样的孩子。关键时期,还是不服管教的小年轻大有未来。

于是她接着说道:“蓝弟你看,眼下这是何处,想必你我皆是心知肚明了吧?他们这帮人——就是拐子!”

蓝袍少年气得呼哧呼哧吐着起。深表赞同。

那帮人方才也不再掩饰,早就露出真面目了!

咸毓观察着他的脸色,接着说道:“可是我想回去。我一而再地忍让这些人,没想到他们得寸进尺。他们拐了我还不够,还贪心地看上了我阿兄。”

她这话说得也大差不离。大致就是那家人口贩子的黑店团伙先看上了她的脸,然后楚蔽也跟着她下了地窖之后,这些人也并没有不欢迎,显然是觉得“拐一赠一”,多得一个也正好,多多益善。

果然,这蓝袍少年也忍无可忍似的低吼道:“等着,我将大家都解救出去!”

咸毓夸张赞叹道:“哇!”

他们进门前便被仆役松绑了,此时咸毓鼓起无声的掌来:“蓝弟你真棒!”

这蓝衣少年像是被夸飘了似的,说道:“我听说我们只是一批,看来在这之前还有不少受害的兄弟们!我一并都要救了他们!”

他只她觉得他只不过嘴上立下誓言,但是他在心中真当是这般作想的。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做到。

这种豪言咸毓就不敢放,不管是不是空话、但她也佩服他的魄力,顿时她也说得更加诚恳了起来,她正色道:“我姓咸,不知蓝弟你……”

一旁沉默地走着的楚蔽忽然拉起了她的手。

他不愿她在这般与人聊下去了,她好似随时能同旁人勾肩搭背似的。

那蓝袍少年也岔了半步,才卡了一下回道:“我……我的确姓……蓝,你就叫我……蓝景吧!”

他话音刚落,咸毓就被楚蔽拉走了。

蓝景停下脚步,摸了摸自己鼻子,然后捂着饥饿的肚腹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这些人都是那家黑店前前后后半月来积攒下来的面孔,挑的都是姿容中上乘的倒霉过路住客,积攒了一批之后,昨夜才将他们从地窖中转移到了这里。因此大家彼此都不相识。

而且比起咸毓和楚蔽恰巧是最后一日中的招,有些关在地窖早的人,至此已经度过了数日不人不鬼的被喂迷药生活,眼下终于能在条件尚好的屋子里好好的洗漱用饭一顿,一时之间也难免有些迫不及待和狼吞虎咽了起来。

接下来每个人都沉默地自顾自的,自然也没有心思留意咸毓和楚蔽这“两兄弟”。

楚蔽拉着她离远了些人。因为她的身份关系,聚众沐浴可不行。

她沐浴的时候,楚蔽就站在屏风前,面色不善的守在那里。等到她洗完穿完衣裳了,两人才轮换过来。这些少年郎也只是以为他们兄弟两手足情深,做哥哥的时刻都护着自己的弟弟。

等到睡觉的时候,因为里面是大通铺,楚蔽也占了角落的位置,让咸毓睡在最边上的里面。

众人都累了许久了,就算心神不宁,但在天黑后也早早睡下了。

哪怕那个动辄咋呼的蓝景,此时也疲惫下来,倒头睡了过去。

他们或许了习惯了被人在饭菜里下迷药的作息,等到背后都是均匀的呼吸声错落响起之后,楚蔽才同没有睡着的咸毓说,方才他们吃的饭菜里面并没有迷药。

“啊?”咸毓讶异道,“那他们这是……”

被调成习惯的生物钟了吗?

但眼下咸毓还有更加关键的事情,她和楚蔽相对着侧躺着,就算她身后是墙、楚蔽身后一排人都熟睡了,但她也是格外谨慎,又挪得离楚蔽近了一些,然后才再低声的说道:“幸亏我忘了带那物。”

“何物?”楚蔽难得不解地问道。

咸毓却仍旧含糊地回道:“我们那个包袱,应该在黑店的房里,也被他们私吞了吧?”

因为当时想得简单,她也只不过是收拾了两人各自一套衣裳。为了出行方便,当时能尽量不带的东西她都没带,以免累赘,包括……

楚蔽像是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何物,眸色也闪了闪:“你……”

咸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他们的衣裳当然是这里的人提供的,但是……

她凑到楚蔽的耳边,低声说道:“方才沐浴时,我将裹胸藏起来了。”

她出了一身汗,那沾着汗水的裹胸也实在穿不回去了。而且他们接着便是被安排入睡,她便想着趁夜里黑灯瞎火睡觉的时候放松一会儿。

至于那脏了的裹胸,当然最好是能有机会洗一洗晒一晒,她可以再穿,不然的话……

咸毓抬起头来看向楚蔽,眼中带着无奈和为难:“若是日后不穿,很容易被他们发现的吧?”

屋子里早已熄了灯,就算门外挂着灯笼,屋内能照到的光线也是所剩无几。

但楚蔽却看得清她此时的神色,她的双眸像是小鹿似的闪着水光,但此并不是含羞、只是在同亲近之人商量着私事。

“嗯。”楚蔽嗯了一声。

咸毓不知道他嗯一声算什么,她后撤了几分,在夜色中认真地同他说道:“我说真的,不信……”

她忽然伸手捉着他的手,带着他抚上她的后背,说道:“不信你摸。”

楚蔽手掌触摸到她的后背的一瞬间,只摸到了她的肩胛骨,果真里衣里没有旁的衣料了。

咸毓感受到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后背上一动不动的,奇怪的问道:“你摸到了么?”

他倒是摸到了没有?

楚蔽默了几息,沉沉地说道:“原先瞧着你过瘦。”

他先前就算是已经抱过她了,眼下也是头一回仔仔细细地抚上她的背。

“……原来我还是有肉的?”咸毓疑惑接嘴道。

那不是很正常?难不成她只剩下骨头?

说着她也自己反手来摸了摸自己后背,她后背的那层肉还又松又软的。她才不算瘦呢。

楚蔽仍旧不再言语。咸毓也不催他了,可能这涉及他的知识盲区了吧?于是她也没推开他的手,而是弓着身子往他怀里钻了几分,嗡声说道:“我换完衣裳后一直靠驼着背,日后若是一直这样,瞧着也不是事啊……”

“哪有日后?”楚蔽终于回道,“你难不成真当住这儿吃喝下去了?”

咸毓在他的胸口摇头回道:“我们和蓝景他们一同出去。”

楚蔽的手掌也压着她的后背往自己的怀里更贴近了几分,但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冷冷的,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薄凉:“他等,我本无暇顾及。”

咸毓也知道,截止当前更多的也是他陪着她而已。

她在他下巴下方说道:“我们就尽力而为嘛,至少……”

至少她做不出来弃蓝景他们而不顾的事情、自己先走了。可能楚蔽会说,他做得出来,但她却不想他们两留什么遗憾、等到以后或许后悔。

这时楚蔽拍了拍她的后背,转而示意说道:“先将你这事办了。”

“嗯!”咸毓闻言也点点头,“若是冬季衣裳穿得厚,还无事些,但如今天儿这么热,大家都穿得不多……”

“我穿得也不多。”楚蔽突然莫名其妙地说道。

咸毓听不明白,在他怀里抬起头来,仰着头看他:“怎么了?”

楚蔽垂眸对上她疑惑的眼神,然后淡淡回道:“无事。”

咸毓双手攀上他的双肩,接着问道:“你说呗,你是热了、还是冷了?”

楚蔽:“……”

咸毓见他又话不多了,便接着问道:“你若热了,那我两分开些;你若冷了,那就多添……”

“那便是冷了。”楚蔽答道。还未等她说完,他又摁着她的后背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咸毓正在疑惑他为什么大夏天的会发冷?她挣扎地伸出一只手来去摸他的额头,一边估计地问道:“你不会热伤风了吧?”

楚蔽也不管她在说什么,只是她的手臂往上伸时,躯体便会不由自主地前挺几分,于是他顿时伸手快速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拉下来搁在原来两人之间。

咸毓不解,双手趴着他胸口问道:“你还不许人摸你额头了?你额头摸不得么?”

排算起来,楚蔽的头也的确没什么人敢摸,但咸毓不知情,还继续补了一句:“真难受了要同我说哦。”

“嗯,”楚蔽像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似的,“快睡罢。”

他说的也是,咸毓也担心明早他们会不会被很早就叫醒了,所以眼下他们是该快点儿睡了,不然很有可能会没睡饱。而她只有睡饱了,才能打起精神来面对明天的事情。

但没想到的是,咸毓倒是睡饱了,可她早早看中的“潜力股”——蓝景却是……

“阿嚏!”空****的大堂中央发出了一声声的打喷嚏声。

众人面色不一、又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人群中央的当事人。

“……”

蓝景拿帕子捂着自己的鼻子,又是忍不住打了一个——

“阿嚏!”

“……”

站在他面前的牙婆脸都黑了。

蓝景捂鼻子的锦帕都是她赠与他的。

此处自然会是金贵地养人,吃的穿的都会是上乘的料子,一块锦帕算不了什么。

一夜过后,等着他们歇息好了,牙婆正要过来提点几句,没想到又横生了这种琐事的枝节。

“阿嚏!”

蓝景成功地让他左右两边的郎君都站开了一步。

他们本被要求一字排开地站成一条线,但此时他的身旁都空出了位置,那牙婆气得在他身旁打转,面色难看至极。

蓝景却是率先皱眉开口了:“哎呦大娘你别转了,我都要瞧晕了!”

牙婆顿时火冒三丈,她气不过刚到手的人就蔫儿了,简直就是浪费!

她叉腰质问道:“你是豆腐做的么?!怎就虚成这般?!”

被人说虚弱这件事,蓝景也忍不了,他立即回嘴道:“还不是你们前些日子招待不周!昨日我便在浴桶里多躺了一会儿。”

“你还有理了?!”那牙婆不敢置信地伸手指着他,“真当我这里是让你白吃白喝的?!”

“……”

蓝景帕子捂鼻,撇开了目光。

剩下的郎君皆是有些自我唏嘘地不敢言。

咸毓和楚蔽站在了一旁的最边上,这时她看得明白,原来热伤风落到了蓝景的身上,这可真是……包括她在内,都对此措手不及呐。

眼下没人敢驳斥牙婆,蓝景左右瞥了一眼后,便自己伸张正义了起来:“你不好好招待我,那你请我过来作甚?!”

牙婆被他气的,指着他:“你……你……你……”

一时你不出话来。

远远望着的咸毓回想起了昨天蓝景自我介绍时说自己常常在家里“气死老爸”,她现在想着他应该一点儿都没吹牛。瞧他都已经病着了,嘴皮子上的战斗力还这么强。

牙婆那个气啊,他们养这一群人,自然不可能真是白吃白喝贡着他们而已,因此眼下就算是知晓应当将这个病着了的挪开、以免将他的病染给更多的人,但她又不舍得浪费这么一个长得颇为俊俏的人儿、使他错过了今日的功课。

牙婆狠狠地瞪了蓝景一眼,倒退两步,来到众人之前,正式朗声道:“你们听好了,来了这里可不是白养着你们的,该学的功课都给我学起来!”

“阿嚏!”

蓝景不合时宜地又响了一声。

众人:“……”

蓝景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轻哼一声:“说得像是我求着你让我来似的!”

牙婆:“……”

她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是吃素了,接着就朝蓝景指了指不远处候着的仆役,严厉警告道:“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阿嚏!”蓝景嘴上不饶人,“废话,我也是吃荤的。”

牙婆:“……”

蓝景还乘胜追击道:“我这年纪只吃素哪够?我阿娘说我正在长个呢!”

左右两边终于相继出现了噗嗤的笑声。身处险境的一众年轻人虽然这些日来都是心有凄凄,但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蓝景这人说话的架势——真当像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说了再说——若是讨打,那还真是自找的……

而眼下的确是牙婆闻所闻问的处境,她还未见过这般不知趣的孩郎。以往就算是会有反抗的,也不会是这般的说话的语气。

牙婆深呼一口气,心中念叨着她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大把年纪了先不同这个乳臭未干似的小郎君一般见识,还不如先将事儿办了。

“你们都听好了,”牙婆脸色冷了下来,“先站直了。”

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怎能拿得出手?尤其是那个长得最娇俏的——牙婆一眼扫到了楚蔽身侧的咸毓,顿时指了过来:“你!站直了!”

她没想到长得最好看的,却是站得最没礼仪的一个。

“站好了!”牙婆对着眼前一众锦衣少年郎再次警告道,“若是再站不好,便要罚站了!”

可咸毓当然是最不可能站好的那一个了。她不仅站不直,而且还穿了一件稍大的衣裳,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身形。

至于现在牙婆已经瞧见了她“站没站样”的错了,那可她也不怕,肯定不可能会听话改正。

许是真是情势所逼,剩下的众人皆是听话地站直了身,唯有两个人没有做到——

一个是含胸驼背的咸毓。站得非常难看。

一个是捂着鼻子的蓝景。站得非常难看。

“你!”牙婆再次指着咸毓,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长得如此俊俏,怎就不能好好站着呢?!”

“阿嚏!”

眼下除了牙婆的声音,便还有蓝景时不时的喷嚏。

“阿嚏!”

牙婆忍不了了,又不想再受蓝景的气,于是下意识地将火气撒到了咸毓的身上,指着她骂道:“会不会好好站?!”

咸毓也早就烦死这个老妇人了,于是也怼了一句:“不会!”

她顿时像个小流氓似的轻声嘀咕了一句:“又不是军训……”

牙婆这些可真当是气煞了,她指着咸毓的手臂都抖了抖。

“阿嚏!”那边的蓝景也只顾着弓着背,捂着自己的鼻子。

“你……你!”牙婆气得左右指了指这两个不约而同地刺头,扬声道,“你俩给我去旁处罚站!”

去就去。咸毓和蓝景还真当有点儿脾气像,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当场羞愧似的,都还没等仆役来押他们两过去,这二人就主动出列走了过去。

去旁处是可以的,但罚站是不可能的。

就算看管的仆役想督促他们站好了,但是那蓝景一声又一声的喷嚏朝着他们面前打去,是个人都忍不了,因此那些仆役皆是黑着脸地不得不退出来门外。

咸毓站在蓝景的身后,等着那些仆役出去之后,两人默契地往屋里走了几步,走到了尽量离门口远些的墙角边,这才轻声说了起来。

咸毓带着赞扬感叹道:“蓝弟不错啊,你这是装的还是真当病了?”

蓝景仍然捂着鼻子,回道:“我当真是病了。不过方才那几声自然是故意赶走他们的。”

不错不错,咸毓莞尔一笑,觉得他做得真不错。

而且此时两人遭逢同样的罚站,还真的产生了一股革命友谊出来。

这么有默契的兄弟也是难道了,蓝景捂着鼻子问道:“咸兄,你说稍后你我该怎么做?”

咸毓郑重其事地摇摇头。

她的脑子怎么能转得这么快?她当然还没想出来怎么做。

她问道:“你可有什么主意?”

“阿……嚏……”蓝景努力捂着了自己的口鼻,艰难地忍住了自己的响声之后,才毫不担心地回道——“我也没想好呢,等我病好了再说。”

咸毓:“……”

真是能称兄道弟上的缘分。不得不说他们两人在某种层面上来说还真是有点儿相像的。

但是他这病也的确不能小觑,至少咸毓是真心关切的,她暂时不顾会不会被传染上的风险、上前一步问道:“是不是该向他们要一碗药喝喝?”

“无碍,”蓝景自己不在意地说道,“许是明日就好了呢。”

咸毓摇摇头。这人也太过于想当然了,他就不怕明日成了重感冒吗。夏天感冒也一点儿不好受,再加上这里的医疗水平……咸毓又想了想说道:“那稍后我去帮你同他们说!我就说,若是不早些医好你,传给我们了那不更不好了么。”

“阿……嚏!”蓝景回道,“也成。多谢咸兄。”

咸毓笑着摆摆手:“客气了蓝弟。”

楚蔽一脚踏进门时,就见到这二人“兄友弟恭”似的模样,都一口一声的“贤兄贤弟”都叫上了?

这时咸毓转头一看,见了他后,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蓝景跟着转过头来,脱口而出问道:“你也被罚站了?”

楚蔽:“……”

他面色很是冷淡,想走过来将咸毓从此人的身边拉开。

但蓝景好像还真讲点儿义气似的,主动往一旁站开了些:“你二人你我远些吧,当心染上我的病。”

咸毓正想安慰他,走过来的楚蔽却回道:“哦,是么,你病得很重?”

咸毓下意识地转头等蓝景回答。

许是这个年纪正是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的时候,他闻言摇头回道:“还行还行,保证明日便能生龙活虎了!”

他这个打包票对于咸毓和楚蔽来说一点儿都不管用。

咸毓是担心这人明日会病得很重,而楚蔽自然不会关心他的康健。

但这时楚蔽却竟然接着说道:“你可还好?可需我……”

“我甚好。”蓝景还在哪儿□□着自己的倔强。

楚蔽却莫名其妙地摇头道:“不,你不好。”

“哈?”蓝景正想继续说,但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于是楚蔽接着说道:“你烧着了,要换件衣裳。”

蓝景迷惑:“我烧着了?要换件衣裳?”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难以评断:”我烧着了吗?“

说着,他求助于不远处的咸毓:”咸兄,你帮我摸摸?我真当烧着了?“

可咸毓走不开,她被楚蔽拉着,而楚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继续说道:“你烧出汗了,要多换几件衣裳。“

咸毓也有点儿疑惑地转头询问他:“他要换那么多件衣裳作甚?”

但说完她就反应过来了。

她无声地指了指自己的身子,用动作询问楚蔽。

楚蔽微微颔首。

他昨晚说帮她解决裹胸之事,眼下不就有机会了么。

方才那牙婆都已经盯上咸毓的站姿了,因此事不宜迟,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若是等会儿他们罚站完后,牙婆见她仍然站不直,走过来亲自动手矫正不就完了么。

于是唯有蓝景一人一点儿都不知情,稀里糊涂地看着楚蔽“好心”地出去帮忙给他一连要到了好几件替换衣裳。

等到楚蔽抱着衣裳进屋时,蓝景正要说一些出自肺腑的感谢之言,楚蔽却径直走到了最里面,不由分说地伸手撕起了崭新的衣裳。

刺啦一声——

蓝景一愣,奇怪道:“你撕我衣裳作甚?我又不是断手断脚了,需要绑着。”

咸毓正想安抚他,望他稍安勿躁。

“阿嚏!”蓝景自己主动补了一句,“呸,我可不要乱说。诅咒自己可不好。”

咸毓闻言都想笑了。

只有楚蔽冷着一张脸,突然说道:“你转过去。”

蓝景:“?”

作者有话说:

楚蔽:说得就是你,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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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并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