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此人脱口而出的话让咸毓和蓝景着实一惊。
他们带了很多人过来, 本只是应付这个中年男客万一露出真面目之后是个“爱好广泛”之人、换着再挑选别人也成,他们以免没了下一步的应付。
他们来之前想着,毕竟一直以来都是牙婆替他在新一批进来的人中物色中了咸毓,而他虽然见了咸毓心生喜欢, 但当咸毓婉拒之后人家不见得不会再瞧上别人。
可他这么一句话, 打消了其余任何的可能性。
咸毓得暂时继续陪他演下去了。
她一边冒着浑身的鸡皮疙瘩, 一边僵硬地拉着更加僵硬的蓝景在桌旁坐下。
中年男客默默地将两人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可也不置一词, 由着两人自主入座。
因还未到午时, 虽上了不少的酒菜,但厨房也备了茶水,安放在圆桌的最边上。
中年男客拿起一杯茶盏, 伸手端到了咸毓的面前。
蓝景下意识地又想去取走代喝,咸毓却制止了他, 她朝蓝景微微摇头,自己拿到了面前。但也没有立即端起来喝。只是为了稍微给了中年男客一点儿面子。以便稍后的事情能顺利。
中年男客皆是看在眼里,他垂眸了一瞬,而后也拿了另一杯茶水兀自喝了一口后才缓缓抬头说道:“你还信我?”
他们方才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眼前, 名义上说是听从牙婆的安排, 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中年男客若是“做贼心虚”, 怎会没有心知肚明。
但接着他们双方却又像是当方才无事发生般的相安无事坐了下来。其实都是各怀心思, 并不想表面那么恬静。
咸毓他们知晓了背后的故事,中年男客此时也知晓了他们似乎知晓了些什么, 因此他们表面相安无事, 实则换谁都会变得更加的疏离。
咸毓现在当然不会再轻易相信这个人了。
回想起来昨晚, 的确是她想得太美好了。不过当她得知真相之后, 她都不在意这个中年男客是否会狡辩。她只是知道自己之前想错了,再也不会相信这人了。
而她此刻面上不显,神情自然地反问道:“那你说呢?”
中年男客并不觉得她无礼,而是又幽幽地看着她,问道:“牙婆说动你了?”
不然她怎会完好无损地主动姗姗来迟。
咸毓看了他一眼,像是默认了似的。
而其实对方这句话,才是真正默认了夜里牙婆的行动与他有关。
不管是牙婆主动请缨、为了让这贵客息怒,还是这人强行要求牙婆去办的。
不顾事已至此,咸毓觉得至少于她而言,前因后果的细节并不重要了。
她听了对方这话之后,也没露出太大的反应。
因为她拿捏着差不多的火候。眼下不能表现得太过于牵强,但也不能显得转变很夸张。
中年男客看了看她俊俏的面容,然后转而看向一旁陪同的蓝景。
蓝景虽然人也机灵,但他的面部管理还是没咸毓专业,因此此刻脸上藏不住的提防之色,中年男客立马就了然了。
他问道:“牙婆要挟你们了?”
这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蓝景讽刺地说道:“你以为人本该被迷晕了、在昨夜便送到你这儿么?”
他是在座三人中说得最为直白的一个了。
若不是他两个义兄昨夜能反制于人,不然他善良的阿兄便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人由老妖婆买卖了!蓝景一想便怒气填胸,怎会有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中年男客搁下杯盏,云淡风轻地回道:“牙婆是对我这般承诺的。”
或许对于他这种花了大价钱的贵客来说,牙婆的行为不过是待客之道罢了。因此他说得这么不痛不痒的话,倒也是过分得正常。
说着他看向咸毓。
咸毓没有回看他,她垂眸拿起了眼前的筷子。
其实她在来之前已经吃饱了,如果再吃眼前一桌的菜,必然会撑到肚子。但她也不想让自己再错过这桌美味佳肴,所以她打算适量地都尝一尝。
这种本着白吃白不吃的精神,蓝景当然也一直有的,他随即也拿起了筷子。
场面变得恍如昨晚席间。中年男客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人。
他的目光从一开始的猜测,到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的,眼下看来,他看中的人儿同他的确合适,他们都是含蓄之人,这便是缘分。
他哪知道咸毓其实并不是内向的性格,而是懒得同他多话。
她对待自己愿意相处之人时,简直是个话痨。
中年男客昨夜等人睡得也晚了些,方才又是被唤醒的,因此刚起来的人本没有多大的胃口,可见眼前两人吃菜的模样,倒也跟着多了一些胃口,他这便也拿起了筷子。
牙婆期待已久的和平相处没想到真的出现了,这可谓是久等了。
只不过牙婆已经失去了对他们这些新人的控制,不可能知道眼下发生的事情。
而还有房间外的众人也不知道里面怎样了。
除了站在门口的楚蔽,其他人都是被蓝景撺掇来的。
他们实则也觉得蓝景描绘出来的希望十分微弱,但毕竟才来了没多少日子,因此还存着不少的想要逃走的意志,除了有些个已经改变想法的人,蓝景一家鼓动士气,大多数都来了。
可等早上一起吃着商量之后来到这里,他们却发现自己两手空空暂时帮不上什么忙。
眼下房间外较为知情的正是楚蔽一人。大家也看得出来以往蓝景同这两兄弟走得近些。
可没一个人敢上前同楚蔽搭话。
不知怎地,分明也不过是相识几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觉得此人不冷不热的模样绝对不好相与,因此在场的人竟然没一个愿意打头阵上前打听搭讪的。
而此刻楚蔽的脸色也的确不怎么好看。
这间客房墙和门都很厚,若不是他耳力过人,透过房门还能听见里头轻微的对话,不然连同他一起,他们外面等着的人都完全失去了对里面两人的音讯。
就算眼下都是他的计划,他也心生不悦。因为他把决定交给了咸毓,等她想让他进去的时候,她自然会叫他。
楚蔽沉下心来,不再想厌恶之事,而是转而想着他们两人日后出去的打算。
如果咸毓的这张脸动辄会在沿路被人瞧上,他竟然也没办法。而她长得貌美也不该是如今遭遇的罪魁祸首,因此楚蔽也不能强求她日后扮丑。
他如今也算是领略了她的貌美,怪不得以前万良总会那长相强调经美人。以往的他也并不是不识貌美之人,他只是不在意。反正他同她出来也是为了想同她常在一起。那么他也愿意同她形影不离。
而里面吃着的咸毓正也在想这一点。她第二回 因为一张脸被陌生人瞧上了,因此她甚至觉得自己宁愿不要生得过分引人注目,省得总被人用专注的目光打量着……例如现在。
以前赵十三娘看她时,是带着满心欢喜和藏在眼底的爱慕,而这个中年男客就更幽深了些,但他也不是什么油腻的神色,兴许真的是性格使然,因个人喜好藏着掖着,连带着表达的神情都带着一丝隐秘。外加此人年龄已经是成熟之人,换做一般的小郎君,还真不一定招架得住。
咸毓垂下眸来。她头一回遇到这种离奇的经历,也不知道此刻还能迎受这种目光多久。
满桌飘香的酒菜,席间的三人却没有多大的兴致。
就算是咸毓是被望着的那一个,蓝景却是比她更忍不了的。
他也吃不下去了,用力地忍了忍自己心中的恶寒,而后主动打破这诡异的寂静,朝中年男客问道:“你在这花了多少冤枉钱了?”
咸毓一噎,蓝景这直男式发言完全是站在了男子的角度思考发言了,因此才觉得对方是在“花冤枉钱”,但若对方挖空心思想寻觅自己想要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在这里花的钱全是冤枉的。
中年男客又不是白痴的冤大头,这人显然是有自己主见的,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略显惊世骇俗的行为来、一个断袖之人“迫不得已”似的来转为女客服务的侍君馆消费。
果不其然,这中年男客只说道:“眼下我倒不觉得花的钱是浪费。”
想必来这之前,他也做好了各种的打算。
他又看着咸毓幽幽地说道:“若是日日有人作陪,我花的钱便是值得的。”
这人还挺会说情话,咸毓木着一张脸忽然说道:“我很贵的。”
“噗!”蓝景刚想喝茶漱口,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
连中年男客也有些意外地看向向她,而后说道:“我兴许花得起。”
咸毓却又耸耸肩道:“我开玩笑的。”
一旁作陪的蓝景:“……”
他险些都吓一跳。
可她这不知礼数的言语并未惹怒中年男子,反倒是让他挑眉一笑。
唯独蓝景最为不舒服了。他在心中暗暗佩服自己义兄的忍耐能力。
不过咸毓也是因为并不是真正的男子,所以不会如同蓝景那样产生天生的抵触。
她也能很冷静地对待这个中年男客,因此眼下反倒是她掌握了席间聊天的主动权。
她淡然地又问道:“你难道以往就没有找到过心仪之人。”
这话问得,连蓝景都忍不住多生出一丝好奇心,看向中年男客,等着他回答。
中年男客也搁下了手里的筷子,幽幽地看向咸毓说道:“若我说真无,你可信?”
咸毓摇头:“不信。”
因为她早已打定主意了,再也不会随意相信这个人了。
至于内容,她也是懒得仔细思考分析。反正其实她也不感兴趣。
中年男客也不追加解释,真是耐得住性子。
咸毓是打算随便和这人聊一会儿,一遍稍微套些近乎。
于是她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她指了指她自己和蓝景,煞有其事地同中年男客说道:“我们这几个无辜的人,当初也不是来这里的,那牙婆也是在一开始用所谓的真言同我打交道,使得我们着了他们的道。”
意思是别怪她不信了,因为她们的种种经历,实在是让他们被骗够了。
中年男客来这里消遣,自然也不是特别乐意听这种侍君馆背后是如何经营的,更何况眼下说来,背后实则用了不择手段来逼良为娼。
对于来消遣之人,就算对此并不是特别意外,但也无甚意愿多加关心。客人,便是来享受的,像中年男客这般和颜悦色的好脾气客人,换做是哪家声色之地,也都是受宠若惊之多,感谢还来不及呢。
此时他不动神色地回道:“你是说,你觉得我也是在撒谎?”
蓝景在一旁帮腔道:“要不然呢?你都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还真一直独身一人?”
他只是随便嘴犟,往一处说罢了。
没想到中年男客垂眸默了一瞬,而后又淡然地说道:“那就算有一个了。”
蓝景有些意外地愣了愣。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义兄。
恕他实在没见过这种世面,不知该如何评断了。
咸毓看着中年男客,试着问道:“你这‘一’字,是虚指吧?”
不过她也只是随便问问。
中年男客嘴角露出了笑意,不答反问道:“你眼下问得如此明白,是愿意了?”
蓝景立马打岔道:“你做什么梦呢?我们只是来陪你吃席的!”
然后顺便问些真相,再做行动。
中年男客却莞尔一笑回道:“我自然是愿意做梦。”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看向咸毓,目光一如既往泛着幽光:“说起来,我夜梦中的确梦见了你。”
言语之中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旖旎和追忆之色。
蓝景恶寒地冷哼一声。
中年男客忽视蓝景的反应,仍然看着咸毓说道:“你昨夜睡得可好?”
其实他这句话问得就有些虚伪了,因为昨晚咸毓应该是遭受到了惊扰才对,这想想便知了,他却答完自己的话,又抛砖引玉地问起了咸毓来了,表面而言的确是出于关心。
但咸毓却一脸认真地回道:“我睡得也挺好的,对了我也梦见了人——我梦见一个老者。”
不就是瞎唠嗑么,她说的可都是实话。
随口聊个天,咸毓还是擅长的。
中年男客一愣。
蓝景皱着眉。也就好脾气的义兄能和这种变态和颜悦色地瞎聊下去,他却恨不得破口大骂。
蓝景忍了忍,也没忍多少,而是瞪着中年男客说道:“怎地?你不信?没睡好的是我啊!”
眼下还要忍着厌恶应付着这个大变态,蓝景觉得自己好苦啊。
中年男客略显惊讶地看着二人。
咸毓本来还淡定着,但差点儿被蓝景的话给逗笑了。
他说的倒也没错,昨晚她厚着脸皮昏昏睡去,体力活都是楚蔽和蓝景两个人做的吧,蓝景的确没歇息够。
但蓝景这话说得有些歧义,会让对方误会。
中年男客果然问蓝景道:“牙婆去找的是你?”
蓝景古怪的看着这人。
什么找的是他?这人胡说什么呢!
还有,蓝景忍无可忍,瞪着中年男客说道:“你看什么呢?为何拿出一副嫌弃的眼神看着我?!”
“咳……”咸毓没笑出声,但到底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中年男客的目光顿时看了过来,又恢复了一如既往幽幽的目光,朝她说道:“若是误会,是我的不是。”
蓝景立即轻嗤一声道:“怎了?你又要否认了?”
他抿住了嘴,到底是没说出牙婆都招了的证据来。
中年男客一点儿都不惊慌,看向咸毓说道:“若是惹你受累了,我给你赔不是。”
这么个中年男子说出这种话来,听者皆是有些不适应。
蓝景都恶寒得懒得解释了,而咸毓则是将话题转了回来:“那我是第二个了?”
她突然这么一问,连中年男客都怔了怔,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你问这些作甚?”
咸毓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试问一个男子,被告知有另一个男子想要包了他,而且不吝啬价钱,那么当事人会怎么想?
当然是……
咸毓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能拿出多少钱来?”
中年男客诧异地看着她,反问道:“你觉得多少合适?”
咸毓沉默下来。
这年头有些地方的钱真好赚呐,可惜这不是她能赚的钱。
她不由地看向了蓝景。
蓝景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了。
他一不留神,为何这两人就聊到了这种古怪的事情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双方在自愿商量买卖的价钱呢。
而咸毓看向他的眼神也让他汗毛倒竖,蓝景回了一个狐疑的眼神过去:“?!”
咸毓微微摇头。
她这不只是打开脑洞的想想嘛。如果这个中年男客看上的蓝景,或是楚蔽,或许就不会像女扮男装的她这样难搞定了?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罢了。蓝景和楚蔽自然是绝对不会愿意接受的。而且本质来讲,侍君馆这种买卖勾当也是在做丧尽天良的生意,不该助长。就算他们能赚这个钱,他们也不该赚的。
中年男客见她一时不言,又接着说道:“你尽管说来。”
这下蓝景也看不下去了,他在一旁问道:“你有那么多钱吗?”
中年男客好似谦虚地回道:“不过是愿意抛出自己所有的身家罢了。”
说着他幽幽地看向咸毓说道:“毕竟是真心想寻一有缘人共度余生。”
眼下之意便是愿散尽家财,博得一个称心如意的意中人。这甜言蜜语的大款做派,换做有些人或许还真能触动到。
蓝景恶寒得很:“你寻有缘人专往侍君馆跑?!”
这可是花柳之地,甚至还是专门伺候女客为主的。
这人是有多变态?非得来这里强逼人。
中年男客面色不改,继续说道:“我寻了有多久,又有谁知呢?”
意思是他也是煞费苦心,一直寻寻觅觅,却蹉跎了半生,这把年纪还没找到称心如意的意中人,逼不得已才来这里花钱的。
他这言下之意仿佛显得格外深情,但蓝景只有一个字:呸!
他差点儿就要骂骂咧咧了:“你不就是自己太挑剔么?”
还说得一副怨天尤人的样子。老天爷也伺候不起这种人吧?蓝景在心中抱怨着。
眼下他们已知晓了前情,那牙婆可是兴师动众地替他物色各式美男,先前那几个安分守己的侍君长得也不赖啊,可这人显然是看不上,还砸钱折腾牙婆继续为他拼命寻找。
蓝景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道:“世间长得好看的本就是少数,便合该给你吗?”
他也不想想凭什么?就凭他有很多臭钱?也未免太过于想当然了吧?蓝景心道自己年纪轻轻就明白的道理,这个挑三拣四的老变态却冥顽不灵。
中年男客也不恼,反倒颔首承认道:“的确难寻,的确如此。”
他就是要最好的。不然他为何煞费苦心,到处寻觅。
而后他看向咸毓道:“如今总算是被我找着了。”
咸毓遂即撇开了眼睛,暗自抖了抖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
她完全体会不到这人眼里的表白之情,趁此她突然抬眸问他道:“你可知这里是何处?”
聊得也差不多了,她默默地切入他们的正题。
中年男客闻言却回道:“你若是想离开这家侍君馆,我愿为你赎身。”
他这是以为咸毓在提这里的侍君馆不适合他说方才那些甜言蜜语。
而实则咸毓并非此意。
蓝景忍无可忍道:“他问的是你可知这里身处什么地界?!”
要不是他是外面来的个人,是眼下他们唯一能不动神色打探消息的来源,不然他们也不会同这人虚与委蛇又一阵子。
中年男客却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跟了我,日后不就不用费尽心思问这种琐事了么?”
他这是软硬皆施了。
说的话也算是在理,如果有人吃这一套的话。
咸毓可不会犯怵,她摇头道:“算了,我也不是特别好奇。”
反正她也是个路痴,出门在外靠的还是几乎万能似的楚蔽。而她专程想问这个外面来的客人这里的地点,也是出于替蓝景和楚蔽日后寻路做考量的。
但眼下这人如果不愿好心答复,她也是个懒得再追问下去的人。
咸毓转而又问道:“那你除了牙婆之外,还认识这里的人吗?”
她转而打听起来这家侍君馆的消息。
中年男客神色一顿,深深地看着她,回道:“眼熟的仆从算么?”
例如最近伺候他琐事的那些。
他忽然又笑了笑,继而说道:“你莫不是在醋我先前还瞧过别的人儿?”
咸毓随口回道:“这倒没事,你方才不还说我不是你看中的第一个人么?”
中年男客一愣,无奈说道:“我方才也并非此意。”
咸毓和他胡说道:“没事儿,有你这么个大主顾,换其他男子,不管是这里的、还是外面的,大多都是却之不恭,乐意之至吧?”
中年男客看着她道:“而你却不愿。”
“是啊,”蓝景不耐烦地插嘴道,“我们不是从一开始就说了不愿意嘛!”
而且他们分明是连进这家侍君馆也不是自愿的。他们也已经同他说了。
而显然来这里花钱的顾客,并不在意这里侍君们的意愿。
蓝景不耐烦到了极点,他转头同咸毓说道:“我们走吧?”
他们本以为仗着对方看上义兄的一张脸,他们能忍一忍,再试着打听出一些音讯来。没想到这个变态除了说骚话之外,旁的事情却一点儿不肯透露。
这人或许是为了想要拿捏咸毓,但显然咸毓和蓝景都不会吃这一套。
咸毓朝蓝景点点头。
中年男客见了之后,便看着他两问道:“这就要走了?”
他见二人起身,又问道:“不怕牙婆拿你们试问?”
蓝景轻哼一声。
心道不管是那个老妖婆,还是这个老变态,实则也算是是同路人罢了。
一个帮着贵客招揽生意,一个倒是对这家侍君馆相关的信息保持缄默。
咸毓站在原地回道:“使我们不合适,你还是出去另寻他人吧?”
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善意了。换做现代,这人值得一个报警举报他嫖/娼。
说罢,咸毓和蓝景离了席,便要走了。
这时,身后坐着不动的中年男客突然说道:“你们不再留一会儿?”
蓝景烦得很,他也不用留什么颜面了,狠狠地瞪着这人说道:“你还真以为我们自愿来陪你喝酒的吗?”
他们是想同外界打探消息,无论是这里,还是外面的。
可眼下问不出什么来,那还耗在这里作甚?毕竟牙婆几个人还是暂时被关在废弃的破屋里呢,再拖下去,这里的人迟早会发觉,怎半日不见牙婆的踪迹。
中年男客摇头道:“你们方才自己说了,是牙婆逼你们的。”
咸毓敷衍地点了点头,最后礼貌地说了一句:“告辞。”
“且慢!”中年男客也站了起来打断道,“若我去唤牙婆过来,此间必然有什么误会 ,你们莫因她而恼了我,虽你我相遇的不合时宜,但兴许忘了这些,你我日后还是能过上好日子。”
蓝景恶寒不止,拉着咸毓就要走:“那你自己找老、婆子去,我们先走了。”
中年男客却快步追了过来,拦在二人面前,幽幽地问道:“那她人呢?”
蓝景下意识地撒谎道:“我们怎知?”
中年男客走到咸毓的面前,阻碍了她的去处,看着她俊俏的面容,轻声问道:“你们真不知?”
他这语气有些微妙,咸毓和蓝景皆是一怔,然后两人相视一眼,又打量起眼前之人。
蓝景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啊,你找人,唤那些仆从来问呗。”
一副他不知道的模样。
中年男客却幽幽地看着咸毓:“我唤人来,你们不害怕?”
咸毓观察着他说话的样子,然后接了一句:“光天化日,我们应当不怕吧?”
中年男客闻言忽然笑了起来。
短短一日不到的交涉,他在他们眼里一直是个内敛之人,咸毓和蓝景头一回见到他大笑。
蓝景觉得这人笑得怎么有些渗人呢?
他硬着头皮说道:“好了,你别拖着我们了,你自己去问吧。”
中年男客止住了笑容,看向咸毓道:“你可真讨我欢喜,还是不走了吧?”
蓝景立即“呸”了一声,生气地说道:“你有完没完?”
狗皮膏药似的!
要不是人还在屋檐下,还不能无法无天的发作,蓝景早就忍不下去了,他此刻也话不留情瞪着对方说道:“你让开!”
这人难不成就这么拦着他们了?蓝景和咸毓都觉得并不会这样。
可此时中年男客却冷冷一笑,突然重复方才的问话:“牙婆去哪了?”
蓝景拉着咸毓胳膊的手一僵,倒了如此地步,两人就算方才不愿相信心中的某个猜测,眼下也已然明了了。
他们缓缓地看向拦着他们的中年男客,各自脑海中闪过从初次相识开始的场景……
中年男客好整以暇地看着咸毓,幽幽地说道:“乖,坦白从宽。”
咸毓站在原地大着胆子问道:“你很急着见她?”
中年男客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
蓝景觉得这人的笑容诡异极了!
真相几乎已经完全浮出了水面——此人的身份到底真是男客这么简单吗?
他试着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中年男客幽幽地笑了一声。
蓝景顿时大惊失色,拉着咸毓就往门口方向冲,疾呼楚蔽道:“阿兄快开门!”
作者有话说:
蓝景:吓屎宝宝啦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