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穿进宫斗文

第213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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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面上做买卖生意的也会出现这种事。

楚蔽的匕首是真, 他们心知肚明;蓝景也自知,自己的玉佩值不了多少的价钱。

而他们借此以假乱真,以普通的玉佩代替精美的匕首,让那摊主信以为真, 成功保下了更为珍贵的匕首。

至于这匹马到底是不是汗血宝马, 蓝景实则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相比之下, 他发现他还是相信自己英勇无比的义兄的胆识。

义兄看上的马,那或许还真是不容小觑的好马呢!

而此刻来自义兄突如其来的关怀, 蓝景受宠若惊。

他立即摇头回道:“多谢阿兄!有这失而复得的行囊, 我已足矣。”

咸毓跟着说道:“那我们再随意逛逛吧。”

反正没钱买了。

今夜这暗市规模也不小,一路走来,光咸毓能看明白的摊位, 就卖着不少五花八门的东西。

但总归是真没有卖吃食的摊位。

看来她这一心找到小吃摊的念想是彻底的没有希望了。

而他们一行三人一马,终究是有些打眼, 所以没过一会儿,他们便悄无身息地离开了暗市。

身后低沉又热闹的暗市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走在夜色下了的空旷平地,就算周遭并无拔地而起的楼屋,但没有多少亮光的视野也并不开阔。

咸毓当然是没动脑子地跟着楚蔽走的方向并排走着。

而蓝景也是下意识地跟着两个阿兄走。

三个人沉默地走了没会儿后, 牵着马的楚蔽忽然停下脚步。

咸毓和蓝景随即也停了下来。

楚蔽缓缓转头, 看向蓝景, 沉声问道:“你去何处?”

他以为他言下之意已经够明白了, 但蓝景却一时并没有听出来, 而是回道:“去寻个歇脚之处吧?”

——他是想各走各道。

——他是在回,三人眼下先去往何处。

咸毓觉得蓝景这话说得是没错的。大晚上的他们既然不是那些在暗市逛到天亮后回城的人, 那么现在也只能先找个地方睡下了。

她跟着说道:“可是我们能睡哪儿呢?难不成回去长亭那儿睡?”

可长亭就在城门外颇近的距离, 而他们此行当然是该往远离身后那座城的方向走的。

咸毓相信楚蔽是认得路的, 所以最后还是楚蔽做了决定。

他打算趁着夜路再走一程, 以便能早些寻到有吃食给她垫饥的地界。

于是三人又踏着夜色往官道上走去。

越到深夜,气温变得更凉快下,他们走起路来也不嫌热。

比起楚蔽的沉默,一路上咸毓和蓝景还是偶尔聊上几句。

但不知怎地,每回最后楚蔽都会后知后觉地加入进来,然后使得闲聊的话题莫名其妙地跑偏了。

譬如这时,咸毓正在听蓝景吐槽自己的阿耶如何糊弄制作了那块玉佩。

蓝景本就是一个既活泼又能说会道的小郎君,不一会儿就把他阿耶那虚头巴脑又煞有其事的形象汇声汇色地描绘了出来。

咸毓听了之后,心中那股心疼蓝景折了玉佩的情绪也消散没了,她笑着说道:“那你回去之后,他若是知道了你没了玉佩,也不知他是什么反应?”

咸毓有点好奇。也不知蓝景的阿耶知晓之后,是生气他弄丢了这不值钱但也值得一些钱的玉佩呢,还是仍旧不闻不问。

蓝景却耸耸肩:“等我回到家中吗?”他忽然莫名其妙地回道,“恐怕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家了。”

咸毓一愣,有些小心翼翼地试问他:“蓝景……你是和家里人闹翻了吗?”

蓝景闻言转过头来,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大变,平静地摇头回道:“并无此事,他们哪有那闲工夫与我闹翻?”

咸毓听了之后也了然了。她记得之前听他说过,他家一大家子的人,人口众多,以至于他阿耶都没什么眼神来在意他。

所以这么一来,咸毓就猜测蓝景会不会故意离家出走、从而能引起家长们的注意?

但这种猜测显得冒昧了些,她淡然也只是心中胡思乱想一下,绝对不会当着蓝景的面说出口的。

这时,正当咸毓想说些安慰蓝景的话时,一旁的楚蔽忽然开口说道:“你病大好了?”

楚蔽心想,这小子话这么多,难不成昨日的病好得差不多了。

但这话听在蓝景的耳朵里,这便又是义兄对他的赤\裸\裸的关心!

今夜的义兄对他真好!一连两回都出口关心他了!

蓝景感动不已!

不!不仅是今夜,连白日里的义兄不也是身体力行地照顾了他的病体嘛。

蓝景顿时满腔的报答之情,他转而举目眺望,在夜色中寻觅着可以歇脚的地方。

“阿兄,我瞧着那处有一小坡,今夜我们可停下歇脚。”他提议道。

漫漫长夜,怎能让义兄们就此走上一路呢?那多累。

这一心为哥哥着想的模样,瞧着真让人心暖。

可蓝景心中倒还一直认为是两位义兄为他着想。不然眼下义兄手中牵着一匹马,大可以骑马而行。

然而在咸毓眼里,这匹不会叫的马相当于是卖给楚蔽的“宠物猫”罢了,她并没有希望它一定会抓老鼠的心思。所以就随楚蔽爱不释手似的牵着缰绳一起走。

三个人来到不远处的小坡上。这小坡确实植被新鲜、颇为干净。盖因一旁有一处水流,许是偶尔流水漫灌到绿草地上,使得此处不像一路以来的官道两旁一样的荒芜。

咸毓感觉她和楚蔽一直以来往北走,这里应该已经算是有点儿偏北边了。其实从野外的植被样貌就可以瞧出一二。沿路的绿植和水源是真的越来越少了,就算前不久那座城据说是颇为经济发达之城,但一出了侍君馆之后的街道上,也明显看得出来这般状况。

所以此处恰巧正没被漫灌的小坡在此时倒也有点儿难得了。他们倘若再继续往前走,不见得还能再遇到,所以他们三人打算眼下就在这儿席地而眠,歇息半晚。

楚蔽将他身上唯一那件锦衣脱下来铺在地上,然后他们三人枕在侧躺着的马肚子上阖衣睡下。

幸好这是盛夏时节,除了偶尔有蚊虫之外,他们也不会在野外着凉。

楚蔽自然是躺在三个人的中央。

他是侧躺着的,身后是一睡下就睡着了的蓝景,而身前则是身子较为娇小的咸毓。

楚蔽一只手里拿着折扇,时不时在她上方为他二人扇开蚊虫。

咸毓倒是希望他不必如此,但也知他不会逞能,所以也随他去了。

她毕竟也是嗜睡之人,在楚蔽扇风地庇护之下,枕着温热的马肚子,不一会儿也安然睡去。

在梦里咸毓全然地接纳了脑袋下的这匹马。

她再也不在意这匹马会不会叫了。因为正是一匹不出声的马,才换来了他们三人今夜的好眠。

而且这匹马还挺愿意配合新认的主人的样子,叫它躺下它变乖乖躺下了,他们三人拿它的肚子当枕头,它也毫无怨言的不吭声。

这哪是“不会抓老鼠的宠物猫”啊,这简直就是“马形抱枕”了。

还是值得好评的。

得此马,咸毓第一次荒郊野外席地过夜的经历一点儿都没有不舒服。

她感觉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之后,醒来眯了眯眼。

却发现周遭仍旧是一片漆黑。

她竟然没有一觉睡到大天亮就醒了?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边好像没有了楚蔽的身躯。

她下意识挪着手臂翻过去摸了摸,却只余下一丝淡淡的暖意。

咸毓顿时睁开眼来,与此同时她也听见了不远处的声响。

伴着四下经久不息的虫鸣声,她从草地上坐起身来。

忽然,她感受到自己的脸上好像有不少的叶瓣掉落。她低头,借着夜光捡起了几片瞧看,发现并不是身下草地上的草,于是她又凑近自己鼻尖闻了闻,才依稀认出来,好像和一个味道有点儿像……就是当初楚蔽给她的那个香囊。

可她这记性,过去这段时间里因为一出意外的事故,她一时也不记得那个香囊最后一刻出现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了。

咸毓又抓着新鲜的叶瓣闻了闻,猜到或许是楚蔽临时给她采摘了一些放在她的脸周围。

如今长袖长裤的穿着倒是能防蚊虫叮咬,所以只要保护好露出来的脸就行了。

咸毓将这些驱虫草药一股脑的全握在自己手中,然后转头寻声望去,果然看见了不远处水流边的两道身影。

夜空的繁星点点。

咸毓踏着月色向水流边的两人靠近。

站在水流边上的楚蔽和蓝景闻声皆是立即转过头来。

“是我们吵醒你了?”楚蔽上前两步,扶了一把好似还未彻底睡醒的咸毓。

咸毓倒也没有走路东倒西歪的状态,她搭着楚蔽的手看向两人的脚下,有些赞叹地说道:“你们两大晚上起来洗衣裳?”

这两位未免也太勤奋了吧。

她可能是第一次睡野外的地上,所以在夜里自然而然地醒了过来。可这两人显然是刻意醒过来为了来洗衣裳的吧?

蓝景笑着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回道:“阿兄,我那包袱里的衣裳都潮得发霉了,阿兄说今夜洗了,改不成明早没过一会儿就能穿上干净的衣裳了。”

这是个好主意。他便深夜和义兄一同轻声起来了。

咸毓夜半时分的脑子也大致听懂了。

蓝景的包袱毕竟颠沛流离了有一阵子,或许也在前不久那场雨夜中淋湿了些,肯定是不大干净了,所以还是洗洗晾干才行。

她挠了挠脸颊地碎发,柔声问道:“我能帮你们吗?”

蓝景立即摇头摆手:“我们也快洗好了,阿兄你先回去睡吧?”

咸毓却也摇摇头道:“那我一旁陪着你俩吧。”

她就算不洗衣服,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再去睡,然后任他们两个人大晚上在这边出力?

咸毓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看着眼前的两人慢条斯理地将蓝景的那几见衣裳沾水洗了,最后分别晾挂在一旁的矮树丛上。

此时他们三人的头顶上是一望无际的星辰,亦像是大海一般广阔无垠。

深蓝的夜空不知不觉间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浓云,而是漫天的星辰铺满,闪烁不一,颇为美丽。

忙活完的楚蔽和蓝景随着咸毓的目光也仰头望向天空。

他们的周身飞过一闪一闪的萤火虫群。

一时之间,三人在这一片星辰之下的内心也变得宁静又舒适。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蓝景心情甚是愉悦,他乐呵呵地提议可以将那马枕头、阿不,就是那匹马也牵过来,他们三人索性挪到此处的水流边再睡下。

他主动请缨,懒得动的咸毓和首肯了的楚蔽在原地看着他蹦蹦跳跳往那还躺着的马跑了过去。

可是接下来就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只见蓝景拉起那根缰绳、想让这马随着他的力道起身时,但不知怎的,他却并没有成功。

咸毓也望见了,有些惊讶地看向楚蔽。

可楚蔽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随之也只顾来到她的身边先坐了下来。

于是咸毓继续坐在地上扭身朝蓝景望去。

也不知那马是也睡得太沉,还是已经醒了却不愿起来,眨眼之间,蓝景光拉着缰绳都险些拉得他满头大汗了。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下意识朝不远处的两位义兄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这马怎么回事?

他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他还以为很容易便能……

可是回给他的只有一个义兄的后脑勺,以及另一个明显也有些吃惊的义兄的神色。

“……”蓝景又试着拉了拉,但还是毫无进步。

他顿时泄气地放下缰绳,像是告状似的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来到咸毓面前说道:“阿兄,那马不愿起来!”

言语之中竟然还带着一丝委屈。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未遇到这等小问题解决不了。

咸毓当然也很惊讶,她是看到了蓝景怎么拉也拉不起马来的,就算夜色中身影有些暗,但她也能确定蓝景的确看着像是使出了正经的力气了。

所以她闻言问道:“猫它还睡着吗?”

蓝景一怔,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问道:“不是‘马’吗,阿兄?”

咸毓:“……”

她这不是一不小心嘴瓢了么。

于是她连忙掩饰性的打了个哈欠,缓缓回道:“对不住哈,我还未睡醒。”

这还不是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匹马不愿起来的缘故么,使得她再次想起了自己对这匹马的第一印象——像她一样日常懒得站着、唯独它坐在栅栏的角落里,而且还不叫唤、一声都没有听到过。

眼下旧事重现,让咸毓一下子就再次联想到了“不会抓老鼠的宠物猫”的形象了,所以才脱口而出说错了。

而且这还同时和她刚才睡梦中的转好印象产生了鲜明的冲突。使得也有点儿迷茫住了。

“不是啊,”蓝景急着说道,“我瞧着它已经醒了,眼睛都睁着了!”

“啊……”这咸毓也是彻底不懂了,她只能胡乱猜测地回道,“许是它本就是习惯睁着眼睡的?”

蓝景:“……”

义兄这便是胡说了。

他分明记得前不久他们三人睡下时,那马是也闭上了眼睛的!

咸毓见蓝景好像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她还好心解释道:“有些人是睁着眼睡的,只是少见,但也并不是没有。”

这弟弟怎么就不相信呢。

蓝景也来不及和这义兄扯白睁不睁眼这事了,他转而又走了两步,朝另一个义兄请教道:“阿兄,那马不愿起来。”

楚蔽淡淡地回过头来,像是敷衍地应了一句:“哦,是么?”

只因为这一句,咸毓忽然觉得楚蔽应该是胸有成竹的。

于是她用手肘拱了拱身旁的他,问道:“这是怎么了?”

楚蔽却仍是不咸不淡地回道:“无碍。”

说了跟没说似的。

说着,他便同蓝景说道:“你再去试试。”

“好!”蓝景对义兄的建议毫无质疑,听话地又转身朝那草地上的马直奔过去了。

他其实心里也存着不服气的劲呢,他不甘心自己真的连一匹马都拉不起来。

需知他也长这么大了,又不是牙牙学语时还未见识过大马儿的年纪了。

于是乎,蓝景就这么和那批懒躺在草地上的马杠上了。

他再次拉缰绳想让它起来,但这马果然仍是坚持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那瞪得像铜铃的眼珠子竟然还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真像是对他的嘲讽。

蓝景顿时也来气了。

——你这马是故意的吧?!

他索性甩开了缰绳,双手搂住了马脑袋,然后铆足了劲想把它的马脑袋抱起来。

然而……别说是整一匹马了,蓝景累得满头大汗,最终连一个马脑袋都抱不起来。

他可不承认是自己力气小。

还记得前不久他也是一连扛过许多人的。

还不是这匹马果真高大。那么体重自然也不轻。

咸毓在不远处看见了全程,她再次用手肘拱了拱瞧着一点儿都不好奇的楚蔽,轻声问道:“蓝景怎还不放弃?”

而他又怎么能忍住一点儿都不去看蓝景拉马的画面?

楚蔽自然兴致缺缺,他淡淡回道:“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咸毓轻声说道:“话虽如此,但说得也不必这么说吧……”

“你心疼了?”楚蔽倏地转过头来,深深地看向她的双眸。

咸毓哭笑不得:“我哪有!”

楚蔽侧过脸去,冷冷地瞥了一眼不远处忙得不亦乐乎的臭小子,然后再次说道:“不是他自己主动说要将马牵过来一起睡的么?人不能言而无信。”

因此就让他自寻忙碌去罢。

他这话说得好像很在理耶。刚才好像的确是蓝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咸毓一不小心就被他说服了。

而他们两人当时还没有多想,也没料到那马躺下之后,就这么难拉起来了。

咸毓转头看向蓝景,发现他还在和那马僵持着。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她又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喊了一声:“蓝景?”

抱着马脑袋正坚持在第一线的蓝景闻声抬起头来。

听见义兄在唤他,他终于勉为其难地松开了手中的马脑袋,再次跑了回去。

回来的蓝景语气更加委屈了,他此刻确认无疑了:“阿兄,那马故意的!”

他也想到,有朝一日会遇到如此极品的马。

原来是这等子的“性子极品”呵!

咸毓也听得稀里糊涂的了,她奇怪地问道:“当真?它睁着眼、醒着了?”

蓝景用力地点点头,皱着眉回道:“我叫它起来,它偏不依!我想抬起它的头,它也故意使劲违抗我!”

咸毓听得咂舌,怎么这马在蓝景的口中像是成精了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咸毓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她也拉了拉一旁依旧淡然处之的楚蔽,于此同时和两人说道:“这好像是……它从那摊主手里交付过来后头一回躺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蓝景一惊,也反应过来了,他继而有些紧张地问道:“不会只有那摊主才叫得起它吧?”

这可就糟糕了。

咸毓也是有些怀疑。

但她和楚蔽还没有试过。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可她又觉得楚蔽应该办得到。

咸毓又想了想,回蓝景道:“我猜它许是也累着了?”

如果那马不是有什么问题,而只是懒躺着不愿起来,她其实有点儿能感同身受的。

——谁还不会有赖床的时候呢?哪怕是一匹马,应该也是这样的缘故吧?

而且前不久楚蔽慧眼识珠,好像就是因为这一点特色……

咸毓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她也接着和蓝景解释道:“它许是想再躺着休息?才一时不愿起来了。”

蓝景将信将疑得问道:“可它若是累了,继续闭眼睡不就成了?”

那为何是睁着眼,一副并不困的样子?

“难不成这匹马还是觉浅的?”蓝景越发狐疑了起来。

咸毓也被他问得有些哑口无言了,她只能劝道:“那算了吧?”

其实他们也不是非要枕着马肚子睡。虽然刚才那一觉的确舒服。

蓝景却不怎么想放弃,他也不是轻言放弃之人,虽然他已经连续尝试过数回了,但他还是一跺脚回道:“我再次试试!”

说着便一溜烟地再次奔过去了。

咸毓张了张嘴,然后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她爱莫能助了。

因为她就像那马兄弟似的,坐下了之后,也有点儿暂时不想动身起来了。所以只能蓝景一个人再次去尝试了。

而她身旁的楚蔽目视前方的水流,冷声说道:“莫管他了,睡罢。”

咸毓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挥汗如雨的蓝景。

如果那马仍然不愿意松动,那蓝景最后也只能放弃的吧?

不过比她预料得还早了一些。这时,只见夜色下的蓝景像是使完了所有的力气,一不小心就跌倒在马身上,而他竟然没有再爬起来,好像是破罐破摔地就此躺在那儿了。

咸毓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立即捂住了自己偷笑的嘴。

而与此同时,她身旁的楚蔽率先仰躺在了草地上。

他伸出一只手,示意她。

咸毓嘴角带着笑意地也躺了下来,她同楚蔽感叹道:“蓝景倒是个不娇气的孩子。”

楚蔽才不管蓝景是不是娇气的孩子,但听她口中只是将蓝景叫做后辈,他便心中熨帖了几分。

他一直忍着不和那臭小子一般见识,此时亦是不愿再继续这话题。

趁着眼前颇为美丽的夜色,以及并无第三人打搅的安宁,他转头看向枕在他胳膊上一脸笑意的咸毓,忽然也不急着催她睡觉了。

“不困了?”他低声问道。

咸毓在他手臂上摇了摇头,又忽然想到这样会不会压得他更难受,于是连忙开口回道:“我本就睡足了。”

还记得他们出城前的一整个白日里,几乎都是睡觉度过了大半日,至少她应该是这三个人里这段时间里睡得最多的人了,所以她现在也不是很想睡。

她转而问道:“你呢?”

“尚可。”楚蔽平静地回道,然后转眸看向她,“你不看他了?”

咸毓一愣,回道:“蓝景应该已经和马睡下了吧?”

这如了楚蔽的意,他自然是暗自舒心,但面上还是淡淡地说道:“还以为你会一直‘助他’。”

咸毓并没有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她单纯地笑着坦白道:“我这不也懒得起来嘛。”

楚蔽叹了一口气,转而又问道:“你好奇他的家势么?”

咸毓毫不犹豫地回道:“我并不好奇。”

他们和蓝景萍水相逢,正常情况下,就像蓝景也是并没有好奇他们两人的出身一样、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有他们两人的假身份蒙混过关的成分在、反正他们之间也并未深入了解这些细节。

楚蔽闻言,却反而继续说道:“我倒是有所猜测。”

咸毓狐疑地抬眸看着眼前的他,问道:“你猜得着吗?”

他往日里的确聪明过人,但世上这么多人、这么多家庭,谁又能各个细数过来呢?所以除非他刚好认识?

“你之前有所耳闻过吗?”她问道。

楚蔽顿了顿,直言道:“我也是胡猜罢了。”

他竟然也会胡猜,咸毓有些意外。还以为他是个推理缜密的人呢,原来也只是随意好奇一下罢了。

于是咸毓也没继续问下去。

楚蔽却紧接着问他道:“你怎不问我猜的是哪一家?”

咸毓眨巴眨巴眼,回道:“你说哪一家,我也不认得呀。”

她已经想好,假如应该是认得的,那她也可以自称自己记性不好给忘记了。

反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统统都说不认识就万事大吉了。

“嗯,”楚蔽闻言主动说道,“我本想说,北地的蓝家。”

咸毓当然不认识什么地的什么家,但她有点儿疑惑地问道:“蓝景真当姓‘蓝’吗?”

楚蔽侧过脸来:“他不姓‘蓝’么?”

“啊?”咸毓被他反问懵了。

她记得好像一开始蓝景给她的印象,就是随口一说的回答,感觉好像不是他真的姓氏什么的。

但因为毕竟是萍水相逢的距离,所以她也不会追着问。

而且咸毓也觉得这并不重要,所以她也不揪着这一点儿。

接下来不久之后蓝景就要和他们各奔东西了吧?所以不如这几日继续好好相处下去呢。

咸毓如是想着。

楚蔽见她一脸轻松的模样,也不知心里是否惆怅即将到来的分离之时。

他自然不会舍不得的一丝一毫,甚至还乐见得像今夜似的,终于不必三个人挤在一起凑合歇息了。

于此他终于不再有意提及那小子了。

幕天席地而躺下的两个人此时抬眼望去,入眼的便是天上的星辰。

周身偶尔飞过几只轻巧的萤火虫时,咸毓伸手去抓,一个都没有抓着。

可楚蔽想帮她抓时,她又回绝了。

“我正是抓不着,才抓着玩的。”她连忙解释道。

而她觉得他应该抓得着。

可抓到了又能怎样呢?所以还不如让这些小虫子继续肆意妄为地在草丛中到处飞下去呢。

咸毓不由地打了个哈欠,接着没玩一会儿,就一不小心睡着了。

……

再次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相拥在草地上的两人相继睁开了眼睛。

咸毓先坐了起来。然后伸手挠了挠自己一边脸侧的一颗小蚊子包。

依稀记得昨晚睡着时候,楚蔽帮她用手掌挡住了一边的脸。但是哪怕还有她自己的手连同一些草药碎片的一同防御之下,她还是不能在野地里的蚊虫攻陷中幸免。幸亏总共只是咬了脸侧的一个包而已。

咸毓笑这问楚蔽道:“你呢,你可也被咬了?”

楚蔽单手撑着脑袋侧躺着回道:“咬了手背。”

“哎?”这就有点儿不公平了,咸毓问道,“为何只咬我的脸?”

而且她的脑袋已经是两个人一起保护的了,最终竟然还是没有幸免。而楚蔽被咬的手背,应该也是由于盖着她保护着的原因。

所以可能是蚊虫更喜欢她的血?

两人起来去找不远处的蓝景。

蓝景还未醒。

走过去后便看见眼前的一人一马相拥而眠,睡得格外的香甜。

咸毓上前叫蓝景,蓝景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第一句话便是:“阿兄,我梦见我在扛马……”

还记得前两日他来来回回的一个人扛了好几人转移位置,可把他累得够呛,手臂整一日都是酸胀无比,后来又没停歇下来,还忙不迭地淋雨病着了。

索性病好了后人也好多了,可没想到昨晚又对上了这匹懒马。

蓝景后来泄气了也是这个原因。因为他不想再次累着自己的胳膊了。

可没想到也不知是因这几日的经历太过于“传奇”了,以至于他连做梦都没有被这种事放过。

梦里的他仿佛天生神力似的,一举将这匹马扛了起来,举的高高的,实则也不只是为了何;接着,他又在梦里觉得自己快要举不动了,但却又只能继续扛着他,可把他累得……

而立在一旁的楚蔽一边活动着自己略微发麻的手臂,一边冷漠地拉着咸毓离开着这个还没睡醒的傻小子。

等到蓝景终于清醒过来后,他才发现,好像是因为睡着时,他的胳膊被这匹懒马压着了的原因罢了。

蓝景:“……”

更可恶的是,睡足了的这匹马,在义兄的一声叫唤之下,竟然就这么当着他的面站起身来了。

他看得直瞪眼。越发坚定了昨晚是这马故意不给他马脸的!

三人起来之后,他们在水流边将就地喝了几口水,皆是腹中空空的打算抓紧时间赶路去找吃食。

今日一看就是日头极盛的,眼瞧着会比昨日还热。

果不其然,昨天半夜里晾在矮树上的几件蓝景的衣裳都干得差不多了。

蓝景挑了一件最新的衣裳赠与了楚蔽穿。

楚蔽身上那件侍君馆里穿出来的衣裳是早该换下了。

而后他们便收拾一番,整装出发了。

本来三个人的东西都所剩无几了,所以上路也极为轻快。

蓝景虽然失而复得了自己的包袱,但唯独包袱里的盘缠早就不翼而飞了。不然昨夜他们三人也不会在买马时捉襟见肘。

这倒也不意外。毕竟除了官方印记的钱财,其余的钱财都是一个模子的,很容易顺手牵羊。而其余的物件要么就是不值得收为己有,要么就是恐怕太过于有个人印记了,所以才原封不动地保留在暗示的摊位上。

楚蔽摸了摸蓝景给他的这身衣裳料子,倒也看出来他先前所言的话并非有假,这衣裳的料子的确像是来自于他口中的家乡居多。

不过蓝景也说过了,自己暂时不回家了。

楚蔽才不管他是否是因和家里人闹变扭、亦或是想惹得家里人的注意,才做出远行的这种事。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即将要同蓝景分开两路了。

可睡了一觉的蓝景却像是并不急于提起此事一般,他只顾着跟着他们两人一同动身。

楚蔽自然有出行的方向和目的。

他不解蓝景为何还跟着他们。

不过他也了然,这小子许是不认得眼下的路了。

那便再暂且忍他一程。

但楚蔽也不知自己还能忍得了多久。

而这厢蓝景却是丝毫都未察觉这个冷面义兄的心思,他此时正在路上和另一个温柔的义兄抱怨身边的这匹懒马呢。

也就睡了一觉罢了,转天过后的蓝景忽然又瞧这匹不会叫的马不顺眼了。

他昨夜不过是“请”它起身过去么?不就是只需走上几步路么?它这尊“大佛”竟然愣是不肯起来,不就是针对他么!

后来睡觉时还压着他的胳膊了,害得他噩梦连连,醒来还觉得手酸!

兜兜转转,自己好了没半日的胳膊又酸胀了起来,蓝景也是欲哭无泪。

因此这匹懒马令他颇为生气。

瞧它,一不会叫唤、二不会驮人,还得义兄牵着走,怎么如此废物!?

蓝景一把将自己的包袱甩在马背上,意在锻炼这匹懒马的精气神。

而后他边走边和自己的义兄继续抱怨道:“我瞧它身材健硕,原来也只是虚空罢了吧!”

咸毓友情应和道:“你想啊,若真是那么厉害,肯定是价值千金。”

然而最后拿下来的价钱自然没有这么贵重。

所以这本来就不是真的汗血宝马,而且昨夜还瞧着有些病恹恹地,那么日常不给力也是情有可原。

蓝景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这马怎会如此!”

如此极品,他好端端地竟然在一匹马上受了气。实在不应该啊。

说着说着,蓝景发现自己竟然都无法指名道姓地抱怨马,于是他提议道:“阿兄,我们还未给他取名呢?”

“是耶,”咸毓跟着说道,“那你可有想到什么好名吗?”

他们不是都会给马取名的嘛,这一点咸毓还是赞成的。

蓝景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说道:“何必为它取一个‘好名’呢?”

从未见过如此不务正业的懒马!这等懒马配取一个好名字么?

于是他说道:“待我想想,这等懒马配什么名。”

咸毓见他一本正经拧眉沉思的样子,瞧着就有点儿太花心思了,她却觉得不用太过于动脑筋,于是她在一旁建议道:“不如就叫‘懒马’吧?”

他不是张口就是这么称呼这马的吗。

前头认路走着的楚蔽闻言也转头瞧了一眼咸毓。

既在意她和那臭小子聊个没完,但又觉得她这名字很是逗趣。

可蓝景闻言却有点儿犹豫:“就叫‘懒马’吗?”

未免有些便宜了这匹懒马了。

但他却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旁的名讳了。难道就叫这个了吗?

就在这时,咸毓却是忽然又一个脑洞:“啊?若是叫‘懒马’,倒是和蓝弟你一个姓了。”

蓝景:“……”

他顿时就不同意了,立即否决了这个提议:“谁要和它一个姓!”

这样一来,这马势必也不会取一个和两位义兄一个姓的名讳了。

不然会妨碍他鄙夷这匹马的。

因此蓝景接着说道:“阿兄,你再帮我想想?”

他有心说道:“据说小名还是取得难听些!这样好养活。”

咸毓果真听进去了。

因为她觉得这马看着像是有点儿虚壮似的?

她还真怕它什么时候病着了可不好。所以蓝景的这个提议可以一试。

但取什么难听的名字呢?

……接着咸毓忽然想到了一个。

但是她不知该不该说。

蓝景看着她的神色问到:“阿兄想到什么了?尽管说来!”

他十分期待的样子。

咸毓还是不知该说不该说——有三个字叫做“草泥马”……

作者有话说:

(纠结,到底是叫懒马呢还是草泥马?)

楚蔽:我投蓝马一票。

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