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穿进宫斗文

第248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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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拥而上的事态终于被咸毓这几声大喊制止住了。众人纷纷回头, 朝她端视过去。

可咸毓眼下没有精力去维持什么“演员的信念感”了,她心下觉得荒谬极了。

这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以至于此刻的她甚至都不明白大家这是怎么了。

若非逼不得已,咸毓一直一来都是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性子。

她从未想过会与这里隐世而居的人们起冲突, 更不会料想到方才险些就酿成了楚蔽以一敌众的莫名其妙局势。

就算此刻的场面有一瞬的停滞, 咸毓也仍旧是不明所以。

她快速地略过眼前的人群, 只觉得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更为陌生了。

这里本就是个“世外桃源”,民风独特也并不意外。昨日是她和楚蔽打搅了。而眼下看来, 不如就此离开吧。

想到这里, 咸毓立即转头朝身边的阿婆快速说道:“阿婆,我们先告辞了?”

说着,咸毓想示意不远处的楚蔽一道离开。

可阿婆却拽着她的胳膊回道:“你是圣女, 你怎能走?”

竟然不允许。

咸毓已经明白眼下的大家是沟通不下去了。

于是她也只能续跟着胡说八道:“是啊,我是圣女, 我先回家打包行囊再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挣脱阿婆那只手的桎梏。

但她的这种说辞对于眼前的阿婆根本无济于事。

此人瞧着年事已高,但说起话来的倔强也不少,她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在外头还有什么家当?留下来安心做圣女吧!圣女。”

她极为坚持。

咸毓:“……?”

她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竟然所有人都在听着阿婆与她聊天。这场面诡异极了!

而且她并不是像登台的公众人物, 而更像是阿婆在劝谏一位“还不懂事的年轻圣女”。

越来越离谱了……

咸毓无奈地说道:“阿婆, 圣女让给你当好了——我还是得走了!”

什么“圣女”?谁爱当谁当去。

“圣女说什么胡话呢?”阿婆大声嚷嚷了起来, “圣女三思啊!”

四下的众人也七嘴八舌地喊道:“圣女三思啊!”

“……”

咸毓苦恼极了, 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个忽然胡说八道起来、非要将她安上一个圣女名头的阿婆了:“我不爱三思!阿婆!我想回家!”

他们肯定是认错人了。她飞速想着,自己该怎么朝他们皆是才最为方便。

阿婆却一脸肃然地说道:“这里便是圣女的家, 圣女自请去歇息便可。”

咸毓无可奈何了。

而此刻阿婆也实则有些不耐烦了, 她极其厌恶地瞪了一眼楚蔽, 而后朝咸毓警告道:“圣女若想自己的奸夫性命无忧, 最好还是早些想通!”

“奸……”咸毓彻底无奈了,“阿婆你说什么呢?”

虽然她和楚蔽从皇宫逃出来的确是胆大包天。但一路以来,咸毓还从未听过有人朝他二人说出这种字眼来,此时此刻的这种感受奇怪得很……

更何况这里的人并不知晓她和楚蔽的过往。阿婆如此定义楚蔽,乃是因为阿婆将她当做了“圣女”,楚蔽才成了他们眼中容不下的“沙子”。

咸毓的脑袋都快晕了!她刚才情急之下为了制止众人的鲁莽敌意才胡乱“顺杆子往上爬”,但眼下看来,这局面她怎么越来越难以摆脱了?

而且阿婆为何还威胁起了楚蔽的性命?

这让咸毓不解之中,也竖起了一道提防之心。

她甚至不敢相信方才的阿婆竟然毫不犹豫地说出拿楚蔽的性命来威胁她的话。这还是先前在林子外一起住得好好的阿婆吗?

就在这时,咸毓瞧见了众多人群背后一闪而过的三花猫,她轻呼一声:“猫在那!”

不远处一直看着她的楚蔽便毫不犹豫地动身朝她的视线走了过去抓猫。

在这段时间内,他们两人之间虽未交流,但也心有灵犀地默契决定——眼下尽快带猫走人。

但正当楚蔽愣是从明着暗着阻拦他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时,近在咫尺的那只猫却被其他人捷足先登地抓住了!

“喂!”咸毓也吃惊地喊道,“你们!”

——也不知何时,那几个不久前走进祠堂的长老们已经趁乱走了出来。此时更是先楚蔽一步,三下五除二地抓住了那只四处逃窜的母猫。

“圣女,随我们进祠堂。”其中有人沉声说道。

再好脾气的咸毓此时也有些愤愤不平了,她看着他们直言道:“我不是什么圣女!你们找自己的圣女去!”

这些人都统一瞎了眼吗?

她很是无奈。

咸毓自知自己绝对和这里不会有任何的关系牵连,她如今的身份使然,至少祖上三代肯定不是寻常百姓,更不会是这里的人了。

而且若是真有什么身份裙带关系,这些人早就能拿出证据让她认明白事实了。但是他们自始至终都是口头上的坚持己见,简直就是指鹿为马。

所以咸毓不仅要否认自己不是圣女,眼下还得让他们不要再认错人了。

可是阿婆立即回她道:“你是圣女!你方才都说了!”

她方才……咸毓眉间微蹙,看着阿婆问道:“我打城中来,阿婆难道不知?”

她心中早已隐隐不安。好端端的一切怎么就在一夜之间都变呢?连唯一与她和楚蔽相熟的阿婆都像是没了先前的印象。

难道阿婆疯了?但凡阿婆还有些神志,她应当时最明白她是哪里的人。她和楚蔽在这之前分明和这里毫不相干,可阿婆竟然如此胡说。

然而此时的阿婆完全不听咸毓的话,她格外倔强地说道:“既然你已承认,便无反悔的道理。”

这时,那几个长老也喊道:“正是!”

阿婆继而扬声道:“请圣女进祠堂!”

在场众人忽然也跟着纷纷喊道:“请圣女进祠堂!请圣女进祠堂!请圣女进祠堂!”

咸毓被他们喊得脑袋都要麻了,她环顾四周,除了一脸森寒的楚蔽像是唯一一个和她能够交流的人以外,她觉得这里的人都离谱极了。

“我为何要进祠堂?”咸毓反问阿婆道。

说实话昨天她为了找她老人家,走了大片大片的森林,腿都累得很,后来借宿一晚,大清早又被早早的吵醒,也没休息好……眼下却还和这些人扯皮了许久。

咸毓叹了一口气。

她累了。心也累,人也累。

可她也并不想听这些人莫名其妙地赶着她做事,于是她索性摆烂道:“既然你我说不清,那便不说了。”

她气鼓鼓地看着那几个她曾以为慈眉善目的长老正挟持着母猫。

而另一边的楚蔽亦是被所有人虎视眈眈地提防着……

咸毓突然奋力挣脱开阿婆的手,直接往自己方才坐的那张酒席走了回去。

再累再烦,还是先吃饱了肚子再说。

咸毓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不管不顾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拿起筷子重新吃了下来。

站在原地的阿婆还在喊她:“圣女!圣女!”

这一声声的呼唤,比起那些床铃声都魔音绕耳。

楚蔽也默默走回了她的身边。不过他并未坐下来,而是站在她身侧,淡淡地说道:“莫吃了,这桌菜里许是下了迷药。”

正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咸毓:“……?”

她停下筷子,抬头下意识寻觅那几个与他们同桌之人。

方才她虽未注意长相,但眼下果然在附近的人群中看见了几个快要站不稳地人。若非有意留心,还真会忽视在这些人海之中。

咸毓眨巴眨巴眼,回想起可能又是他们两人先前在迷药上的“免疫力”,导致了她刚才吃得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至于阿婆,咸毓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怪不得阿婆方才虽瞧着在大吃大喝,但实则更多的是在喝酒,那么迷药想必是只下在了他们这一桌的几道菜上了。

咸毓无奈地皱着眉。她至今都想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冲着她来?竟然连吃席上都专程动了手脚。

楚蔽虽知她吃了这些菜食并未有碍,但他当然觉得不吃也罢。

咸毓也放下了筷子。

她抬头一看,这时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他们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咸毓眼中带着疑惑,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向楚蔽。

而她的一举一动,完全牵动着在场的所有人。

不远处的阿婆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圣女!离他远些!”

口气之夸张,好像楚蔽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老妪这时的态度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么?

咸毓深呼一口气,忽然也突发奇想地想改变态度了。

她其实还挺好奇,便直接开口问阿婆道:“我怎就不能与他近些了?我不与她近些,难不成与你们近些?”

兴许是众人也未料到她言语如此直接,于是竟然连那几个长老也软下话来,回道:“圣女还未成亲,自当远离外男。”

咸毓简直都要气笑了,她扬声朝阿婆说道:“还、未、成、亲?”

她前不久是谅他们这里在办突发的丧事,才好心为他们着想,阿婆问她时她也只是回了一个含糊的答案。没想到反倒是成了他们拿捏她话语中的把柄了?!

咸毓朝阿婆问道:“我与他如何,阿婆难道真不知?”

她和楚蔽在这之前如何找阿婆租的屋子——阿婆难不成还以为他们两人是相互之间毫不相干的男女吗?

然而此时的阿婆却像是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只顾着回道:“圣女便是圣女。圣女莫要意气用事了!”

一旁站在阿婆身边的长老抱着猫说道:“是啊,圣女进祠堂吧!”

他们继续软硬兼施。

“我不进。”咸毓毫不犹豫地回绝道,“要进你们进去吧!”

她难道还看不出来,祠堂对于这个时代的重要性。这些人眼下一心想让她进祠堂,很有可能就是在赶鸭子上架——

她若进了祠堂,就相当于是他们这里的一种“认证”。不正是如了他们的愿吗?她为何要依言行事。

“这……”人群之中有些人也没料到她言辞如此坚决。

咸毓快速地看了众人一眼。

她发现“圣女”这身份还有两把刷子用的,这些人方才对阵对楚蔽的架势可是毫不手软,但她眼下就算不愿配合、这些人都从未有群殴她的意思。

这就说明这里的人就是将“圣女”当做了自己人,而楚蔽这个“圣女的奸夫”则是众矢之的?

咸毓不得不思考起来,眼下楚蔽的行动受到的阻碍会更大,因此不如还是她多尽力而为。

至于被那只些长老挟持住的猫……咸毓很清楚,她是最在意那只猫的人,而旁人只想拿那只猫作为多一个逼她就范的把柄。

而她自知自己的确放不下那只猫,她还是想救回猫。因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目前不要太过于展现自己的软肋。

咸毓硬生生地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再看向那只被人抓着不放的猫。

见她忽然又沉默了起来,不远处的阿婆又再次劝谏道:“圣女!圣女可还饿?不如……”

“怎地?”咸毓截住了阿婆的话,反问道,“难不成你们还要再喂我迷药?”

她忽然挑眉一笑,变了一个态度,看着众人说道:“你们都瞧见了,我是圣女——用了‘下三滥’迷药都平安无事的‘圣女’!”

众人一惊,反应过来,好像的确如此。

但是神奇的是,他们的脸上并未有羞愧之色。

这让咸毓意识到,或许他们并不认为给她下迷药这一件事是“龌龊不堪的行径”。这一点让她颇为意外。

咸毓将这些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她眼下的确也转变了心思。与其和楚蔽冲出一个突破口撒腿狂奔,不如暂且再与这些人斡旋一会儿。后者的安全性质更高一些。

毕竟昨夜的睡眠量对于她也不够,真要是在森林里跑起来,她可能会拖后腿,难不成还让楚蔽驮着她跑?况且他们还有一只猫在对方的手里。

咸毓忽然笑了笑,很是坚定地说道:“我吃饱累了,你们安排我住哪?”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便热络了起来。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在出谋划策,又像是指指点点。

许是没见过她这种架势的“圣女”。

咸毓却不以为然。

不是她们非拉着她当“圣女”的吗?

她虽不是“圣女”,但她有演技啊。既然暂时和楚蔽两人势单力薄地冲不出去,她就当接了一个自己不情不愿的“通告”好了。不就是演一个临时安排的“圣女”角色而已么?她可以暂时陪他们所有人演一会儿。

目前只能这样了,那她便好好演。

至于这里的人入戏太深,她也没办反叫醒大家。

咸毓环顾四周,扬声道:“本圣女乏了,想先歇息!”

这时,屋檐下的那几个长老率先回过神来,连忙朝底下人吩咐道:“来人,带圣女回家!”

咸毓本以为这几个老头还想让她进祠堂,但看来他们终于先朝她妥协了。

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方式还是行之有效的。

她心中存着疑惑,任凭这里人让开一条道,引着她去圣女休息的地方。

也不知是不是幻觉,咸毓觉得此刻的众人又带着一丝高度的自觉——她感觉众人给她让开道时的姿态中带着油然而生的敬畏感,虽不夸张,但就如润物细无声一般默契自觉。

咸毓也有些恍然,这种感觉真像是皇帝的新装。若她自己都信了了,那她可真就是这里的“圣女”了吗。

可她怎会不清楚自己是谁。

她虽然身心俱疲,但眼下仍然很清醒,再加上自己的身侧还站着隐忍不发的楚蔽……她必须得尽快和楚蔽离开这里!

咸毓快速地看了楚蔽一眼,示意他同她一起去休息。

她这动作众人也看在眼里,但也不知是因双方各退一步的缘由,众人自发地忍了忍,并再立即出口劝谏“圣女”。

……

有专门的“负责人”带着咸毓来到了一处干净的屋所。

这里比她原先所到之处更为偏远一些,咸毓怀疑这里的人就是专门找适合深居的位置给这里的“圣女”居住。

一路上咸毓像是故意忘了自己那只“无关紧要的母猫”,除了在“楚蔽一起跟上她”这事上的坚持之外,她好像是不在意那只猫了。

其实咸毓此时最为担心的却是那只母猫。

大家暂时不会朝楚蔽群起而攻之,但那只母猫却被陌生的几个长老老头劫持住了,而关键是母猫一直都处在快要生的日子里。

咸毓觉得很愧疚。等刚进屋子里后,她便有些忍不住地朝楚蔽含蓄说道:“当初答应掌柜娘子照看它,可如今却……”却反而陷快要生了的小猫于更为危险的境地。

咸毓当然是觉得自己没有尽好照看母猫的指责。

楚蔽闻言却冷冷地回道:“你眼下难道不怀疑那人?”

咸毓一愣,反应过来他是指客栈掌柜的娘子。因为……当初是单娘朝他们推荐自己城郊娘家,他们才去了那、租了阿婆的空屋子的。

来到这一出屋所之后,咸毓便让带路的人都退出去了。

起先那些人自然是不放心,但咸毓态度自然,他们想了想后,便退到了门外。

两人暂时摆脱了所有人的喧嚣。

事已至此,咸毓倒是还未如此作想过楚蔽所言。

毕竟这两三日来的变故,阴差阳错的概率很大,不像是有人刻意谋略所致吧?

但是既然眼下楚蔽都这么说了,咸毓也跟着合理思索了一番。

他们虽在那家客栈一连住了好几日,但她的确和单娘不算熟悉……还不如先前那家女儿猴皮的掌柜娘子让她印象深刻呢。

相比起来,单娘的年纪更大些,好像的确没有了正直青年的鲜活,多了些人到中晚年的成熟。

先前咸毓只道单娘稳重但乐于助人,但眼下……她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她又转念一想,或许单娘真不知这些事。

毕竟单娘只是推荐他们来租城郊的娘家。也不太会有人知晓城郊的森林深处还有这一个隔绝人世的“世外桃源”。

而且楚蔽先前也说过,在这外面可是有什么“阵法”的存在。这种古老的设置,应该是许久未回来的单娘等大多数外面的人所不知的吧?

所以与其回想单娘的为人,咸毓目前还是较为肯定阿婆可能真有些问题。

阿婆的家毕竟离林子最近,若是和这里有所来往,眼下看来也不是太过于出乎意料的事。

先前咸毓还以为阿婆只是个话不多的孤僻老人,亦或是和这里的人有远亲。但如今她自然知晓,原来阿婆还藏着这种私密的事情,阿婆和这里的人都有些不太对劲。

可是不管咸毓现在怎么想阿婆,那个露出真面目的阿婆却没过一会儿又出现在了她眼前。

咸毓看了一眼两手空空而来的老妪。

她心中有一瞬的走神。

也不知那猫怎么样了?

老妪走了进来,开门见山地问道:“圣女可满意此处?圣女尽早让这奸夫走吧!”

又是这种话……

在方才他们人多势众、甚至都说出威胁楚蔽身份的话来时,就以为着他们两人和阿婆短暂的租户情谊的告终。

咸毓虽不愿见到这种结果,但事实便是如此。她也好像问问这个老妪,到底自始至终都是如何看待她和楚蔽的。

咸毓觉得自己眼下和老妪几乎是“无效沟通”。除非她一直顺着他们这里的人扮演一个“合格的圣女”。

可显然,就算退而求其次,咸毓也做不到一个完全合格的“圣女”的模样。

她才不会听老妪“苦口婆心”的劝谏,闻言反倒拉起了楚蔽的手,将他护在自己的身侧,问老妪道:“阿婆还有什么事吗?我想先歇息了。”

老妪见她就这么和楚蔽亲昵无间,这下反应可不小,好像是见不得“圣女”做出这般出个的事来似的。

咸毓都想翻白眼了。先前她和楚蔽在外面租她屋子住的时候,怎一点儿都无碍呢?

果然,老妪又“痛心疾首”似的劝道:“圣女不该如此,圣女快快放手!”

完全是一副不让她与楚蔽亲近的态度。

咸毓反问道:“我放了又如何?不妨又如何?”

老妪像是存了不少的耐心,继续苦口婆心劝道:“看在老身与圣女相识一份的面上,圣女就听几句劝吧!”

咸毓重新打量起阿婆,然后看着她问道:“是因阿婆与我相熟,他们才派你过来劝我的?”

阿婆的反应给了她答案。看来的确如此。

咸毓觉得自己因该能全都回想起来了——

原来在一开始,她在新人婚房内找到这老妪时,这老妪就是专门为了看着她、才没有跟上群体的队伍吧?竟然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至于为什么一切会成了如今这种状态……咸毓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般的问道:“难道阿婆你先前来往此处时,被猫瞧见了路径?”

她只能如此猜测了。

站在面前几步远的老妪闻言,神色有些闪躲。

这时,一旁的楚蔽忽然说道:“你我住进去之后,她应当并未前往此地过。”

咸毓疑惑,转头问道:“那又是为何?”

难道真的是偶然到这么小的概率事件都被她遇见了。

因为她和猫胡乱在林中追跑,才不小心进了他们这里的“世外桃源”?

眼下敞开大门的屋子外显然守着不少的人。

只有老妪进来劝说咸毓让楚蔽离开她。

先前他们的妥协早已被揭过。

然而楚蔽却在这时,直接将真相说了出来。

虽然他眼下也只是自行推测,但他想让咸毓接受一些事实。

他冷声道:“你可有设想过,正如此人是从此地出去之人,那只猫兴许儿时也住在此地?”

咸毓闻言有些吃惊:“你是说……”

楚蔽的推测虽然大胆,但听着却十分像是真相。

就算这里是隔绝人世的“世外桃源”,但只要这里的人知道进出的阵法,那自然有机会自由进出。

因此这里所谓的隔绝人世其实向来不过是他们这些族人世世代代自动遵守的默认行为准则罢了。

那么这样一来,如果偶尔有这里的人进出于内外之间,好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别说无关紧要的猫了……

眼下看来,这个老妪十有叭九实则原先是这里的人,而非城郊土生土长的村民!

老妪见他们两人三言两语之间就将真相推测得七七八八了,她忽然有些佩服地看了咸毓一眼。好似表达的意思是——圣女不愧是圣女。

咸毓:“……”

她现在其实并不生气。虽然她已经和楚蔽都推测出来了,她应该是倒霉才遇到这些连锁的事件,最后不知怎的,被这老妪看上了,非要让她来做这里的圣女。

她轻呼一口气,开口问老妪道:“阿婆,是你将我推荐给这里的人的吗?”

“这……不是圣女自行进来的么。”老妪的目光闪了闪,撇到了一边。

很多环节并非刻意为之,但事情正巧望着他们所希望的事态进行下去。

这自然让众人觉得,此女真是天选的圣女!

虽然她不承认,但咸毓已经知道大致就这么一回事。

她也不会迁怒于一只猫。因为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许多事情也是出于巧合。

既然这里的人偶尔都有出去的,那并不起眼的猫狗动物之类的或许也有混出入口阵法的概率性。

因此那只三花猫或许是这般的“猫生”经历。等它出了那片林子之后,城郊的村民又在这些年月里陆陆续续迁走,机缘巧合之下,散养的小猫混进了搬迁的车队里,最后成了城中客栈里的一只野猫。

若不是咸毓如此凑巧地带着这只猫租回了城郊,或许也不会出现调皮的猫熟门熟路地歪打正着带她闯进了这个“世外桃源”……

这一切的一切,怎么也不可能万无一失的通通刻意设计所谓。

若有机会选择,咸毓当然是宁愿当初的自己不要带上这只猫了。

但若她和楚蔽还是凑巧住进了这老妪的家中,或许这老妪还是会看上她。

也不知是不是先前温柔的咸毓此时的目光有些犀利,那老妪闪了闪神色之后,忽然就给自己强行壮起了胆,提高了声音说道:“圣女便是天选!圣女莫要再提先前的事了。”

咸毓轻笑一声:“‘天选’?”

她唯一凑巧地不过是和那只猫合得来。这只是缘分罢了。

楚蔽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在一旁低声说道:“你顶多与那猫有缘。”

那猫若正如他两眼下的推测,是来自于此地,那也早已离开了这里,在外过着自由的生活了。

而入住的她凑巧和那怀上孕的母猫合得来,或许还真算是和这里有一份莫名其妙的“孽缘”呢。

咸毓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她看向楚蔽,想再与他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一时不知如何感谢他……

她知道若不是自己坚持至今没有放弃那只猫,或许楚蔽会偏向于选择带她直接奋力一拼,从这里闯出去吧?

可是她虽未强调,他却一直明白和记得她心中所虑。

在这期间他的克制和陪伴,咸毓都心知肚明。她很感激他默不作声地陪在她的身边。

楚蔽像是感受到了她此时的心绪波动,他牵着她的手用了几分力道,用自己的手掌握了握她的手。

这细微不可查的动作自然掩盖在了两人的袖口之内。

但是还站在那里的老妪也察觉到了两人肆无忌惮的亲昵氛围。

她记得她是来劝说圣女的!并不是来眼睁睁看着这二人将事实都推断出来的!

“圣女!”老妪上前一步,恨不得将人高马大的楚蔽从咸毓的身边撇开,但她也见识过楚蔽过人的身手,因此此时只是瞪了楚蔽一眼,大喝一声,“奸夫!你快放开圣女!”

楚蔽本想上前将此老妪赶走,此时身旁的咸毓皱着眉说道:“阿婆,我答应做你们这里的圣女,前提是你们不许让他离开我。”

她有意与他们这里谈条件。

但显然这个条件很难让这里的人通过。

老妪简直痛心疾首,摇头道:“不能这般!圣女!这不合规矩!”

咸毓空出来的那只手一摊:“那这圣女给你当也成啊。”

老妪:“……”

也不知是不是她这“语出惊人”似的发言惹得老妪真生气了,对方情绪波动之大,比当初提及自己早死的儿子那回都过之不及。

但咸毓这回已经无法同情这个老人了。她就算好说话,也不愿接受这个老妪在很早之前就将她“待价而沽”。

眼下她最为不理解的是为何她就被他们看上了。她直接问道:“为何是我?”

老妪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闻言却也闭口不言。像是并没有在此时上多言的耐性。也像是因为咸毓方才不肯配合之下的赌气。

咸毓重复问道:“为何是我?阿婆?我们只不过是外边来的外地人,也在你那住不了个把月,为何便看上我了?”

她真的想不明白。

可是咸毓都如此发问了,老妪却好似仍旧不愿就此作答。

那就算了。

咸毓想送客。她也不是个能坚持多久的人。不如就此摆烂算了。

“阿婆你走吧,我们想歇息了。”咸毓不咸不淡地说道。

一听到她这么说,老妪便又急了:“不可呀!圣女你莫要再与他住一处了!”

这前后也没多少的时间内,咸毓已经被这些人劝了无数回了。

他们一个个简直分外认真,坚持她必须做到圣女的本分、以及楚蔽则是他们眼中不该靠近她的“奸夫”。

咸毓也只能再次重申道:“只有他在我身边,我才当你们的圣女。不然这圣女便由阿婆你来当吧。”

老妪像是被她这大胆的发言又惊又气,气喘吁吁地说道:“不成啊!圣女!”

咸毓拉着楚蔽想转身去里屋。

老妪上前一步继续劝道:“圣女莫要胡闹了!老身已出嫁,怎还做得了圣女?圣女是眼下最为合适的圣女了!圣女就听老身的劝吧?!”

咸毓转过头来,随口问道:“那先前的圣女呢?你们找我这个外来之人作甚?”

真是一个莫名其妙执着的老人。

这时,她身旁的楚蔽忽然说道:“昨日那个新娘便是先前的圣女。”

咸毓刚迈出去步子的咸毓脚步猛然一顿!

她难免有些吃惊地问他道:“你猜的?”

楚蔽微微颔首:“嗯。”

咸毓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于此同时,两人转过身去对上了身后的老妪。

老妪也有些惊讶,但她忽然面色一变,变得有些坦然了。

她瞥了一眼楚蔽,像是觉得这“奸夫”好脑子。

但她也不会因此赞赏此“奸夫”,而是趁机同咸毓暗示道:“圣女聪慧,想必虽还未见过祠堂中的族规,但也能猜到我族对圣女的期望。”

这老妪一大把年纪了,说起这些话来倒是底气十足。

可惜咸毓不仅是个外来人,她简直是个比外来人还“外来”的人。

她眨巴眨巴眼睛,随意地问道:“什么族规?你们哪个少数民族的?”

老妪:“……?”

少数民族?

咸毓觉得这些人的人种和语言之类的和林子外面的人没什么区别呐,几乎根本没有任何少数民族的模样。

除了较为古老的文化设定——还在搞什么“圣女”这一套之外。

于是她继续问道:“圣女的期望又是如何?不让碰男人么?”

老妪:“……!”

她越说越语出惊人了,连一旁的楚蔽都看了她一眼。

但他也由此减了几分面上的冷淡之色。满脸寒蝉的气势也终于消下去了。

楚蔽并未多话。老妪也被咸毓这话惊得忘记接嘴。咸毓便直接朝着老妪摆摆手:“我累了,什么事等本圣女睡饱了再说吧。”

老妪:“……”

“哦对了,”咸毓临走之前好心解释道,“我只是睡觉,并非‘睡觉’,你大可放心。”

不过她也不管老妪听没听懂她这话是在承诺,直接拉着楚蔽往里间走去。

老妪想追上来,咸毓却撂下一句话道:“若阿婆能帮本圣女找回猫,那待我睡醒后,或许还能再与阿婆商议几句。”

直接上杆子爬上自己的“圣女”的身份。

……

虽然两人方才渐渐推测出了有关于这里的前因后果,但这些人果真会尊重咸毓的“圣女”身份,暂时让她继续留着楚蔽,这也是他们两人有些意外之处。

咸毓是真累了。

她刚走进里屋,就往床榻直奔过去,接住立即躺了进去。

楚蔽则是走到墙边木柜前,打开木门,朝她说道:“有衣裳,你可要换?”

两人身上穿的还是昨天忽然跟着猫进林子找人的衣裳。

能有的换衣裳自然是好事。

但咸毓也有些好奇地从床榻边探出脑袋,随口问道:“什么样式的衣裳?圣女的衣裳是不是都是素白一身的呀?”

楚蔽让出他的位置,示意她自己瞧:“与寻常衣裳并无一二。”

看样子顶多是用料好些。应该是这里的人专门将最好的料子贡献给圣女作为用度了。

一想到这一点,咸毓也是无奈地摇摇头。

楚蔽走了过来,坐在床榻边沿,淡淡同她说道:“方才他们那场丧事,亦无人披孝服。”

咸毓闻言,双手撑起来,努力回想了一番,好像的确如此。

她本以为毕竟事发突然,因此这里的人都没准备白事地用度,但现在看来,这里的人好像真的在这一点上与外界有些不一样?

她继而说道:“那昨夜他们的新人家中倒是一片红意。”

成亲是红事、丧葬礼却不是“白”事……只能说这里的人喜欢色彩鲜艳的颜色、平时不爱用白色?这倒是与外界之间细微的习俗差别了。

但楚蔽并不在意这等小事,他垂眸,看着终于放松下来的咸毓,轻声说道:“你睡罢。”

他也早就看出她累了。

咸毓转头问他道:“你不一起吗?”

而且不管他累不累,和她一起都休息一会儿也好的呀。

但楚蔽却不置可否。

他伸出手,捋过她铺撒在脸侧的青丝。

与此同时,像是随口一问似的,忽然问道:“我在想方才你那句是何意。”

“哪句?”

咸毓伸手取过床头的枕头,打算就此横着睡了。

她躺在那里,和他再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

就在这时,楚蔽问她道:“‘睡’,这词,难道还有旁的意思?”

咸毓一顿。

咳……怎问起这来了……

作者有话说:

咸·小脸一红·毓:别问了,快睡吧!

楚·勤学好问·蔽:你指的是哪个‘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