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穿进宫斗文

第283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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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许久再次进宫, 还是犯了罪被抓回来的,咸毓其实也会紧张,但由于同她一道进宫的史玄道人一路上太过于紧张了,以至于进宫后的路上她跟在他的脚步后头, 反倒淡然了许多。

等到他们一行人被低调的带到两仪殿时, 万良示意等候多时的小内侍将史玄道人引到偏殿稍作休息, 他则亲自引着乔装打扮的经美人单独去到了另一处。

天色阴沉,宛若入夜时分。

可到底还是白日, 因此他们眼下还不便带经美人回到咸池殿。

两仪殿内伺候的人虽然一而再精简过了, 但也比不上暗卫用得安心,万良为求万无一失,接下来的章程自然也不会漏出任何的破绽。

咸毓极其安分地被单独关进了一间偏殿内。

良公公临走之前她本想出口询问楚蔽的安危, 但一张嘴,她却又顿住了。

然后只能看着门外的良公公阖上了面前的殿门。

这时不远处的无姬兴冲冲地跑过来时, 见到的却是良公公交代暗卫看守的背影,他急着上前,万良已经转身见到他了。

多日不见,无姬此时冒冒失失的做派, 在万良眼中还是没有丝毫的长进。虽也知这小子是出于兴奋, 但还是瞪了他一眼。

万良招招手, 示意两人回去路上边走边说。

果不其然, 还没拐过墙角, 无姬便低声问道:“经美人歇下了?”

得亏他武功高强,此时周遭的暗中没有外人。

万良脚下的步子也不慢, 嘴上徐徐反问道:“难不成眼下便与陛下相见?”

这臭小子问的都是废话。回宫后的经美人自然还不能与陛下在两仪殿直接相见。

如今的经美人可还在咸池殿“安分守己的呆着”呢, 怎能忽而出现在两仪殿?

万良甫一回宫, 手头上的活不少, 他快速叮嘱道:“入夜后你们避开人将她送回去。”

无姬本还想说些什么。他挠了挠头,又觉得没必要将陛下方才宛如思念某人的面色说出来。最后还是直接应声道:“……好嘞。”

……

转眼就到了夜里。

阴天的夜晚本就来得早一些。

今日的皇宫一如既往的太平。但昏暗的天色之中,想必也有一双双眼睛,关注着今日进宫来的炼丹术士。

一盏盏宫灯在皇宫内点亮。除了咸毓那间偏殿里仍旧是乌漆嘛黑一片。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天色已经不早了。

可是四下仍旧一片寂静,没有任何的脚步声。

咸毓缓缓从椅子上起身,摸了摸自己已经饿极了的肚子。

今天她以为自己要听从发落了,虽然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但她也并未害怕。

可是直到现在都没人宣召她,渐渐的她转而以为自己被关了禁闭。

但关禁闭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吗?到点儿了连饭都不施舍她一口?

咸毓在昏暗的偏殿内眨着眼思考了一会儿。

她的底线当然是最好不是饿死的下场,她死也要吃到断头饭。

如果再等一会儿还是没有人给她吃的,那她真当要考虑出声询问了。

可她又想到或许目前的状况是因为良公公在从中周旋,尽力将危害降低,才如此低调不声张。

所以她想了又想,决定再等一等,看看是不是真的所有人都忘了她。

好在又过了一会儿,殿门外忽然响起了三两下轻敲门声。

咸毓闻声转过头去。

这时,殿门在一刹那被打开,然后外面忽然丢进来了一套衣裳。

咸毓有些诧异地走过去拾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有点像经美人会穿的宫装。

这时,虚掩的殿门外响起了一道轻声转告:“换上衣裳,带您回去。”

咸毓听得一知半解,但直觉让她觉得自己照做就是了。

于是她转身快速地去将身上的道袍换掉了。

在此期间,殿门外一点儿声响都没有,让咸毓都快要以为送衣裳过来的人已经走了。

等她换好衣裳后,慢慢走到了虚掩的殿门背后,大着胆子说道:“我……我换好了……”

话应刚落,一只手忽然从殿门外伸了进来,一把拉住了她。

“得罪了。”无姬一身低调的黑衣,招呼身旁两个弟兄协同开道。

他们的速度太快,快到仿佛真在空中飞起来似的。

咸毓应接不暇,等到她缓过劲来时,她的人已经被带到了咸池殿内。

咸毓还没认出眼前是什么地段,就被无姬一把塞进了窗内。

哐当一声。

窗外的无姬阖上窗门,轻拍自己双手上没有的灰尘。

他收工了。这就带着哥俩去交差。

晕头转向的咸毓这才在里面站稳身子。

她抬眼一看,入目皆是熟悉的陈设,一下子就认出了现在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她竟然直接被送到了咸池殿!

眼下殿内还未熄灯,空****的咸池殿里间多了一个她。真像是大梦一场似的。

咸毓怔愣的立在了原地。

这时,外间似乎响起了一声动静。

团儿亲耳听见了声响,还以为可能是鸟儿飞进了殿内,为了以防冲撞掉花瓶,她便立即循声走了进来。

但当她刚走进里间见到一抹身影时,霎时间便尖叫出声:“美人!”

咸毓正往床榻方向走去,团儿忽然响起的声音把她都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见团儿不可置信地朝她走来,连忙竖起手指说道:“你小声点。”

她还怪做贼心虚的。

团儿恍如梦境,眼眶中瞬间便蓄满了泪水,她越走近越慢下了步子,总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说出口的话也带了哽咽:“……美人?真的是你吗美人?”

咸毓本来也有点儿恍惚,但当她见到许久没见的团儿时,一时之间也触动万分,上前迎着团儿说道:“是我,团儿,是我。”

没想到她们还能有这一天。

两人随即相识而立,双手相握,皆是重聚后的喜悦与激动。

“美人你怎会……”团儿已经摸到了千真万确的手,可心中仍旧不够踏实,“美人……呜……”

她顿时激动得哭了起来。

咸毓来不及解释,连忙先安抚团儿。

过去这段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们两人一口气分开了这么久,甚至在这之前咸毓也做好了和团儿永远分别的准备,真的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们两人还能再次见面。

团儿抽抽噎噎地想要询问好多话,咸毓也有好多话想同她说,可是她的肚子却突然叫了起来。

“……”咸毓摸着肚子问道,“有吃的吗?”

她是真的快要饿死了。

团儿用力的点头:“晚膳还没吃完。”

咸毓闻言开心地说道:“那我们先去吃!”

她终于可以填饱肚子了。

两人相携来到桌案旁,咸毓看见桌上的晚膳一愣:“这……”

怎么看着就不是一个人吃的份?团儿也不可能提前就准备好她的这一份吧?

接下来团儿便告知了详情。咸毓得知,原来当她“消失”之后,宫里竟然没有人知晓,团儿一个人装作咸池殿内依然住着经美人,为了以假乱真,每次去领的食盒,都是她一个人努力吃完的。

除此之外,旁的许多事也都是如此隐瞒的。

正埋头吃喝的咸毓闻言定睛一看:“是哦,团儿你变胖了不少。”

怪不得小脸更圆了。原来是一个人顿顿吃两人份呐。直接把这妹子吃胖了一圈。

不过也好,总比担心她而身心憔悴的好。

“美人!”团儿委屈地说道,“你怎先在意这呀?”

将近两个月的煎熬,团儿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过来的,等到她的美人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在桌案上大块朵朵时,她才敢确认经美人真的回来了。

两个人有太多的话要说了,咸毓吃饱喝足之后,终于有精力回答团儿接踵而来地问题。

两人互相在校对信息源。

还记得咸毓那晚人掳走之后,团儿便被御前的良公公叫去审问了,之后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接着又被良公公命令日后独自守在咸池殿内掩人耳目,一切当做无事发生过。

咸毓闻言后十分惊讶,她没想到良公公这么厉害,竟然能力挽狂澜将事情压下来。如此看来,良公公同她说过的承诺也越来越有希望了。

良公公说,一切有他和楚蔽在,回宫之后经美人不会有事。

咸毓起先当然以为是良公公有意虚假承诺,只为将她和楚蔽抓回来。可渐渐地,咸毓也感受到良公公的为人,像是真的被楚蔽收买了似的,并没有想大公无私地抓他们的意思。

虽然楚蔽之前就贿赂过良公公,但咸毓没想到良公公竟然能做得这么偏向于他们两人。而且真当给良公公做到了。

“美人?”团儿在一旁问道,“美人去哪儿了?”

千言万语一句话。团儿最在意的还是经美人的安危。在这之前,她以为经美人生死未卜,实在是担心坏了。

那一夜有人闯入咸池殿,团儿自然也心知肚明,美人是被歹人掳走了,生死未卜,她却只能一直装作无事发生的度日如年等待良公公的吩咐。

咸毓叹了一口气,只能有所保留地回道:“我这两月来……的确不在这儿……”

说到一半,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因为她觉得时至今日,她也最好不要把团儿牵连进来,所以只有让团儿继续不知道太多事情才能保住团儿的小命。毕竟自始至终团儿都是无辜人士。

“那美人去哪儿了?”团儿迫不及待地问道。

咸毓深吸一口气,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道,团儿,我也不知道今后我会如何……”

她还等着发落呢,没想到刚回来就被送回了咸池殿。所以接下来到底是要等着皇帝大叔的发落呢,还是良公公帮着平息了一切?

后者太不可能成真了,咸毓觉得是自己作为末流嫔妃,被问罪还带排队的缘故,才暂时被送回咸池殿晾着了。毕竟在这之前,咸池殿也宛如一处冷宫罢了。眼下也不知楚蔽如何了?咸毓心中担心,面色也变得低落了几分。

团儿闻言神色一顿,面上也跟着愁云惨淡了起来。

谁都知道,一个嫔妃忽然之间消失了两个月之久,不管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在众人眼里也是没有了可以解释的余地。

所以当初良公公命令她协助掩人耳目时,她立即听命行事,便也是希望能帮美人掩盖好一切,可是眼下看着美人的神色,团儿意识到连美人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之后的日子会是如何。美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事?

接着咸毓又打起精神来,同团儿说道:“等这几日我看我能不能想出主意,将你安全送走。”

她原先走之前就希望楚蔽能帮忙安顿好团儿,但没想到良公公让团儿帮忙掩护了这么久。

咸毓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生死未卜,就觉得不能再这么牵连团儿下去了,趁着她现在还没排队等到皇帝大叔的审问与处罚,她决定先护好团儿的后路。

团儿一听却又顿时湿了眼眶:“美人说什么话?奴婢不愿走!”

咸毓一怔,她张嘴想解释。但团儿直摇头,哭着说道:“我走了美人只有一个人了,美人不要赶我走!”

“我……”咸毓手足无措道,“我……我不是想赶走你。”

她只是不想牵连团儿。她胆大包天的给皇帝大叔戴绿帽子,不管接下来楚蔽和良公公能挽救多少,咸毓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而咸毓不愿团儿无辜地被一起论罪,这妹子其实根本不知情,一直以来都被瞒在鼓里。所以咸毓想趁着现在的一线生机,提前安顿好团儿。

可是团儿竟然不依,重聚的喜悦被她不要钱似的眼泪冲刷掉了,咸毓连连安抚,到头来还是答应“不敢她走了”。

等到夜深人静,哭累的团儿在外头沉沉睡去。

咸毓也简单洗漱了一番,倒头躺在了久违的床榻上。

天气已经比当初她离开时的盛夏凉快了不少,床榻上还是先前熟悉的陈设,咸毓睁着眼睛仰躺着,本来还想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是好,但逐渐便挡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了。

其实回宫路上的她并不劳累,因为大多时间都是坐在马车内,咸毓闲来无事,差不多都是在打盹和睡觉中度过路上的时光,顶多今日进宫路上走了好一段路之外,她今天力气并未花完。

可是当她一沾上咸池殿里的枕头之后,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再怎么说之前她也在这里住了有些时日了,其实还真当有一种“回来了”的感觉,所以她极其放松地躺在床榻上转眼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

两仪殿内。

今儿的无姬着实开心,他盼了许久的人终于都回来了。

见到万内侍的那一刻,无姬格外地亲切,他一个人抗下所有的日子终于彻底告终了!

无姬越看万内侍越觉得格外地亲切,以往三天两头避着挨骂的他今夜都一直上赶着凑到万内侍身边。

“万内侍辛苦了!”

“万内侍回宫路上一切可好?”

“万内侍方才吃饱了没?”

万良觉得自己脑门周围有一只嗡嗡叫的蜜蜂,一直绕着他吵个不停。他忍住没拍开他。

无姬笑嘻嘻地邀请道:“如此大吉大利之日,万内侍不如陪我喝一杯?”

万良给了他一个白眼,无奈地说道:“你起开。”

无姬跳开了一步,但接着又凑了上来。谁都看得出来他又多开心。

万良索性转头走了。他可没这臭小子上房揭瓦的精力。

“万内侍你去哪儿?”无姬连忙跟上问道。

万良顿下脚步,也问他道:“陛下呢?”

无姬一顿。

这么晚了,他眼下不大清楚。

万良的面色冷了下来,又问道:“陛下召见史玄道人了吗?”

无姬又摇摇头。

才头一天,陛下怎会立即召见。

万良瞪了他一眼。

仿佛在批评他问什么都不知道,一天到晚不知做了什么实事。只知道绕着他上蹿下跳作甚。

厚脸皮的无姬嘻嘻一笑,他又提议道:“那我们去那道士处瞧瞧呗。”

兴许不见了的陛下真在那个道士那儿呢。

万良本来就是想去见那史玄道人的,眼下却同无姬说道:“你跟我去作甚?”

他无需跟着添乱。

无姬一听就不乐意了:“啊?万内侍你一个人去行吗?”

为何就嫌他多余了。

万良皱眉说道:“你眼下不知陛下在何处,却还有心思跟我去见旁人?”

这臭小子疏离职守不自知,再这样下去他可要罚他了。

然而无姬还真当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顾着噘嘴说道:“那道士多无趣啊,今日在那一个劲的紧张,还战战兢兢的问宫人,他的道友去哪儿了。”

万良闻言轻笑一声。

他自然也料到了史玄道人的反应,因此才打算此刻得空再去一趟。

不过这都是小事,无姬也明白,所以当他得知无需他作陪时,他便耍赖地拉住了万良的去路。

“啊呀万内侍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才刚从宫外回来,舟车劳顿,今晚不如早些歇下吧?明日得空再去瞧看那个道士也不迟呐。”

本来就是他们有意大张旗鼓找来的借口罢了,又不是真当来陪陛下炼丹的,而且陛下……

“陛下人呢?”万良冷冷地看着蓝景,“这都什么时候了?陛下去了何处,你竟然不知。”

无姬被万内侍一问罪,顿时心虚地回道:“属下知道错了……属下等前不久护送经美人回去之后,便以为今夜没有我的事了……”

其实确实如此,所以无姬才游手好闲地来与万内侍亲近玩耍。

两人一时之间相对无言,却又在无声之中,逐渐心知肚明了答案。

无姬大着胆子说了出来:“万内侍,陛下……莫不是又去找经美人了?”

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因为这段时日里,陛下虽然并未开过口,但连无姬都看得出来,陛下一直在默默地等经美人回来。等到今日经美人进宫之后,无姬也偷偷感觉得出来,陛下其实早就想与经美人相见了。只不过白日里不大方便,再加之经美人还没安顿好。

万良叹了一口气,看着像一只赖皮小狗似的无姬正踌躇着等他安排,他沉默片刻,到底是说道:“你也去歇息吧。”

*

咸毓不在的两个月里,团儿将咸池殿内收拾得井井有条,以至于咸毓躺在床榻上睡的觉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一个人四仰八叉地安睡着,不管今后会有如何的处罚,但今晚她只想安心睡觉,如果能再做一个好梦就更好了。

然而,她还没有做什么梦之时,忽然却感受到睡着后的自己脸颊遭受了触碰。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让咸毓不由自主地转醒了过来。

当她看见楚蔽那张熟悉的面孔时,恍然之间还以为她们还是当初刚相识的时候,夜里偷偷被他叫醒的场面。

咸毓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失声低呼道:“楚蔽?!”

她不由地抽了一大口气:“你怎么来了?!”

咸毓连忙撑着手坐了起来。

楚蔽将她捏醒之后,便默不作声地转头去瞧看外间的宫女。

今夜他来了之后直奔她的床榻,都还未动手迷晕她的宫女。

等到确认外头的宫女并未被咸毓出声吵醒之后,楚蔽又转而去关上了他跳进来的窗门。

这时咸毓已经趿鞋下地,跟了上来。

今时不同往日,咸毓怎么也没想到,她才刚回宫,楚蔽竟然还能同以往一样,大晚上过来找她!

他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你怎么……”

楚蔽伸手示意她轻声些。

毕竟他并未迷晕外头的那个宫女。

咸毓的心脏怦怦跳,她轻声问道:“你怎来了?”

楚蔽在微弱的夜光中,垂眸看着眼前之人。

他为何来?自然是想来见她。

虽说今日是她才回宫,但是两人先后启程,一快一慢,实则也分开了有些时日了。他一个人镇定地在宫中等着万良掩人耳目地将她接回来,心中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其中最怕的便是那个经郡守了,他担心经郡守中途反悔,真当爱女如命的强行接女儿回娘家……

咸毓不知道楚蔽是怎么想的,但此刻她已经睡意全无,有些紧张地查看起了他的身子。

他比她回来得早,不知道回来后可有受到惩罚?

可是此时他却没有回话,咸毓奇怪地看向楚蔽,又霎时对上了他稳若深潭的眼睛。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天色太看,咸毓看着黑暗中的楚蔽,觉得他好像清减了一些。

她的心中涌出一阵心疼与抱歉,顿时什么话都不想问了,直接张开双手抱住了他。

楚蔽随即也抱住了她。

两个人紧紧相拥,咸毓心中才有了一丝的踏实。

他还好好的,她暂时也还无碍。

一切都没有太糟糕,似乎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咸毓仰起头来,同垂眸的楚蔽在黑暗中对视。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都亮晶晶的,沉稳中带着一抹安抚之色。

造化弄人,一切都回到了最糟糕的时候。什么美好的未来都不能再奢望了,咸毓心中凄然,面上却扯出了一道笑。

她的嘴角勾了起来。她一点儿都不后悔楚蔽今晚竟然还敢胆大包天的来找她。

她以为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不顾一切地来找她。

此情此景之下,咸毓也只想不管不顾了。

管它什么会不会被人发现,管它什么日后等待的论罪处置。

咸毓由衷地笑了。两人还能如此见面相拥,就是当下最美好的时刻。

楚蔽自然也瞧见了她的笑颜。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喜悦之情似乎也感染了他,使他动心起念,随即便低头下去……

当双唇触碰之时,咸毓先是一愣,接着便立刻闭上了眼睛。

一时之间两人的呼吸变乱了起来,咸毓回应着他突如其来的吻,又恍然之间觉得他是在回应前不久两人启程之时的离别之吻。

本以为那时匆匆一别,日后的处境也没有了着落,所以她当初才奋不顾身大胆行事了。

可这次楚蔽比她更加的大胆,他的手掌渐渐从她的后背来到了她的脑后,微微用力,便让本就亲密无间的两人越发紧密相连,于此同时他便加深了这个吻。

他撬开了齿关,咸毓浑身一颤,也跟着他追逐了起来。

两人一边喘着气,一边站立不定,脚步微晃之间,险些撞到屏风。

楚蔽快速地单手扶住之后,又带着她来到窗边。

兜转之间两人的双唇也从未分开,咸毓倚着木窗门,喘着气和他再次加深了唇间的追逐。她逐渐头皮发麻,搂着他的手也酸软了似的,口中的呼吸渐渐缓不过起来了,脑海中亦是空无一物,只想就这么同他接吻下去……直到失去所有的呼吸。

而呼吸终究告竭,楚蔽微微后退,将她从濒临缺氧的状态中解救了出来。

咸毓手脚发软,靠在墙边大喘气。

她胸膛起伏,心中后悔不已——他们两人逃出去的一个多月里,抱也抱了、也回回躺一起歇息,竟然一直没有好好接个吻,实在是太可惜了!

非要到现在即将命悬一线了,还半夜私会,铤而走险的如同临空走钢丝一般偷偷接吻。

要知道以前那算是私情,现在这可是坐实了偷、情了……

咸毓缓过气来抬眸一看,发现头顶上方的楚蔽亦是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的目光如同暗夜一般深邃,看得咸毓心跳都漏了一拍,下意识转移了位置,不知不觉间她的目光又来到了他的唇部。

也不知是月光作祟,咸毓似乎还瞧见了他嘴唇上接吻过后的痕迹,她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垂眸看着她的楚蔽神色一黯,忽地又低头封住了她的双唇。

咸毓仰起头来,又跟着他加深了这个吻……

一回生两回熟,两人吻得比方才还用力,像是投注了相识相知以来的所有感情,在双唇接触的一刹那,所有的退缩与迟疑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天地之间都仿佛只有面前的那个人,只想与对方相拥而吻,忘乎所以。

光影昏暗,咸毓背靠着窗门,恍然间仿佛自己同楚蔽藏身处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昏暗的天色给他们做了掩护,使得就算睁开了眼睛,也只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对方,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们两人呼吸交缠,双唇更是亲密无间。许多来不及言表的感情都宣泄在了这长长的深吻之中,若不是喘息声越来越急促,似乎能就这么一直吻下去,吻下去。

……可是咸毓最后还是败下了阵来。

她输在了肺活量上了。

短时间内接连深吻了两回,她呼吸急促,心跳不稳,再不缓缓,人都要挺不住了。

她转而抱住了楚蔽,脑袋枕在了他的胸侧,这才发现此时的他心跳也不慢,说明刚才对于他而言也并不是轻而易举的肺活量。

咸毓默默给自己颁发了一个安慰奖。

心下安宁无比,一边听着他的心跳一边缓着自己的呼吸。

这时她才有空隐隐约约听见外间团儿响起的轻声呼噜。团儿睡前哭得稀里哗啦,导致睡着后也打起了轻轻的呼噜。

伴着团儿的呼噜声,咸毓才意识到自己和楚蔽是有多大胆,竟然和他在自己寝宫的里间偷偷接吻,两个人真是胆大包天了。

虽然没有吵醒团儿,但咸毓今晚却没有以往的心态了。以前楚蔽来找她时,两人只是相安无事的碰面,但方才他们可是碰嘴了……

什么做贼心虚的心情后知后觉地都一股脑涌上了脑海,咸毓下意识地伸着脑袋看向了外间的方向。

楚蔽见她如此行径,便出声问道:“可要换一个宫人?”

毕竟这宫女可是唯独知晓这两个月来她并未在宫里的人。原先是需要此宫女打配合,但他们可以在日后寻个机会换下那人。

咸毓闻言立即摇头回绝,接着却又一愣。

他什么意思?

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有机会安排调换她的宫女?他是在吹牛吗?他们两不是还要等着定罪发落吗?难道皇帝大叔不追究了?不可能吧?

咸毓疑惑地问道:“良公公他……”

她想象不出来楚蔽和良公公两个人能摆平她和他两人这么大的祸事。

所以咸毓很是奇怪,先问道:“你今日有同良公公碰面吗?”

楚蔽点点头。

今日他当然见得着回来的万良。

万良将她安顿在偏殿之后,就去找他复命了。

咸毓紧张地问道:“那你们……你们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

万良舟车劳顿,楚蔽自然是让他今日先早些休息。

只不过是他心中有所惦记,自己便又来这里寻她了。

楚蔽仍然盯着眼前之人的眉眼。

当时两人分别之际,她上来便是亲了一下他的嘴,那时他来不及回应她,压在心底等了许久,才等到她迟缓多日才回宫的日子。

看着眼前之人懵懂又迷惑的一张脸,楚蔽眸色深沉,又想吻她了。

咸毓还在问他:“那你我今后……唔……”

双唇相贴,楚蔽闭上了眼睛,两人虽是第一天接吻,但默契竟然不差,咸毓被他堵住了问话之后,又不由自主地和他一起双唇纠缠了起来。

刚缓过来不久的呼吸再次节节攀升,咸毓一边回应着他的吻,一边也想破罐破摔了。

既然未来一片茫然,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千言万语也比不过此时此刻的深吻。她的脑袋早已失去了其他的思考能力,所有的感受都与相拥而吻的人相连。在这寂静的夜里,触感不断地放大,失去了暂停的边界。

……第三个深吻结束之后,咸毓彻底软了双腿,只能背靠着窗门,持续不断的大口喘气。

楚蔽没有立即抬起头,而是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他在夜色中看见她脸上满是红霞,忽然嘴角便也带上了一抹笑意。

咸毓隐约看见了他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种感觉真好,及时相会又无需多言,互相之间的情愫在亲吻之间只多不少,若夜色能永远持续下去,他们两也能一直在此处永远不分离。

可惜,时间不早了。

咸毓比以往什么时候都有更多的时间观念。以前他们是没有被发现,现在他们两可是刚被抓回来。

她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何时回去?”

楚蔽微微摇头。

他如今继续装病,又无需早起上早朝。

难不成还会被没眼力见的手下催促么?

可咸毓还以为他胆子大起来无法无天了,眼下竟然还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

他就不怕被宫中的禁卫抓住吗?

但于此同时,咸毓也忍不住轻声问道:“你日后还能逃出来这吗?”

楚蔽贴着她的额头回道:“有何不可。”

他今日便没让万良和无姬有唠叨的空隙。

再说了,他怎就成了逃窜之人了?

咸毓先前已经熟悉了他的气息,但此刻两人再三接吻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周身都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他的气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以至于她有些担心,却又对今晚的所作所为甘之如饴。可是不管怎样,他也差不多该赶紧回去了。

她神色变幻,楚蔽亦是看在眼里。

接着,他便见她轻声说道:“无论如何……你路上可得当心。”

真当是一如既往以为两人依旧是在偷鸡摸狗似的。

楚蔽直言道:“你若在这腻了,日后我们再出门?”

咸毓瞪大了眼睛,一把推开了他,开什么玩笑?“你以为皇宫是你家啊?!”

话音刚落,她又一顿。

……皇宫好像还真是他家来着。

好端端严肃又紧张的话题被搅散了气氛,咸毓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晕,可能是刚才一下子接吻了太久的缘故,实在是转动不起来了。

楚蔽伸手捋过她脸侧的碎发,低声说道:“你且住着,无需胡思乱想。”

这话旁人或许听不进去,咸毓却认真听了,她继而问道:“真的?”

她以为他又要撇开她一个人抗下所有压力了。于是她立即接着说道:“你可莫要自己忙前忙后,有什么事你我一起承担!我都愿意与你一道回宫了,怎会畏畏缩缩不敢担责呢?”

他们两人到底是谁勾引谁的,其实并无此事。但真当论罪的时候,咸毓也不可能让楚蔽承担所有的罪过。他可不要让她相安无事,然后自己背着她挡下了所有的责任。

然而,如今也只有她会如此作想了。

这时,楚蔽忽然又抚上她的脸颊,他的拇指拂过她红彤彤的脸,无奈说道:“你呀你。”

咸毓不明所以,也紧跟着说道:“你呀你。”

楚蔽一愣,又侧过头来失笑。

咸毓见他真当有些轻松自在,越发觉得他和良公公的本事是不是被她低估了?

可是比起探究这事,咸毓更急着催他可以走了。不管现在的事态到底如何了,咸毓还是有些担心他今晚的大胆妄为,竟然在她一回宫就跑来找她了。得亏她被原路返回到了咸池殿,如果是在大狱中,看他还怎么来找她,

她小声说道:“你别以为自己武功高强就不会被人瞧见。”

楚蔽没有回他。

因为他过来自然是被自己的暗卫瞧见了。

自从上次那回事之后,宫中的又加重的禁军轮值的守卫,这顺水推舟的安排十分合理,知情的不知情的人皆不会起疑。而他也自然不允许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无论当初朝她动手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咸毓见他面色转冷,还以为他是因为她一直赶他走而不开心了,但她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们两个毕竟算是戴罪之身,竟然不但没有认清自己的罪状,还罪上加罪,回宫当天就私会直接亲上了。

咸毓后知后觉羞怯了起来,推搡着身前之人快走,以免夜长梦多。

楚蔽别无他法,只能看着她让开了身子,然后亲自帮他打开窗门,让他快走。

楚蔽:“……”

也罢,他也只能依言行事了。

倒也没有出现依依惜别的情形。

他示意她自己回去歇息,便跳出了窗。

咸毓一直目视前方,忍住没有去看他离开的背影。

他走的时候无声无息,她连感受他脚步声远去地机会都没有。

而她忍着没有同他道别,也是因为怕自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而失落。

刚才意外的短暂相聚像做梦一样。但她又真真确确的感受到,两人还没亲够。

窗外吹进来一阵夜风。

咸毓双手捂住脸颊,感受到自己脸颊上的热意已经消下去了。

她连忙转身关上了窗门,快步走向床榻,一头子倒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