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顿时乱做了一团, 连刚随楚霰离去的灰袍男子都折身跑回来了,担心如今怀有怀有身孕的王府女主人如何了。
“退下!”任云霓立即朝围过来的众人喊道。
她身边的丫鬟担心地去扶她,都被她下意识地再次吼道:“退下!呕……呕……”
咸毓这才反应过来,她略带迟疑地问道:“你也怀孕了?”
*
……
不久之后。
咸毓迎着任云霓古怪的视线, 继续专注着啃着自己手里的大鸡腿。
这已经是她啃的第三只鸡腿了。
而她一点儿都不介意此刻任云霓看向她的眼神。
她甚至心中还十分感激, 感激关键时刻, 天无绝路,她终于能吃上东西了。
然而此刻的任云霓却一点儿都不好受。
看着眼前之人啃着油腻的鸡腿, 她的腹中又涌上来一阵难以压抑的干呕:“呕……”
此时的她备受害喜的折磨。
咸毓手上夹菜的动作一顿。
可是她实在是太饿了, 这点儿干扰对于现在的她而言不痛不痒,并不妨碍她的狼吞虎咽。不然那也是她俩双方互相折磨了。
于是她又马不停蹄地吃了起来。
最终,咸毓还是心怀感激地填饱了肚子。然后想着该怎么感谢眼前之人。
嗯, 无论如何,她刚吃完的这一顿是这位请的。她该谢谢她。
这厢任云霓也又吐完了。
她这才有力气开口, 盯着咸毓的脸问道:“经美人还未同本王妃解释一句,为何会出现在我们王府?”
任云霓的口气却明显听着不怎么友善。
咸毓漱口之后,心满意足地耸了耸肩:“还能如何?难不成我自己跑过来的?”
任云霓一噎。
她的确至少知晓,这个经美人是昨日王爷带回来的。
咸毓也知道她想问什么:“你怎不问问你家王爷?”
逮着她问又何必?
她可一直是被动的哪一方。
任云霓闻言, 审视地看了她一眼, 像是在辨别她话语中的真假。
然而她这可就有些煞费苦心了, 因为咸毓没必要同她撒什么慌。咸毓心里也想着, 任云霓总也不会误会她什么吧。
然而今日的任云霓的确心思敏感得很。
她方才顶着史无前例的强硬姿态, 以王府女主人的身份,将这位还未公之于众的经美人放出了屋。眼下此处的屋外守着的都是她的人。她们两人暂且相处得十分私密。
所以这时候, 有些话自然便问出口了。
“经美人早先便与王爷相识?”任云霓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这个经美人入宫之前并非京城人士, 要不然的话, 就凭她这张脸, 也至少能在京城中有个名头。
这样一个绝色美人,近日来能在后宫中拔得头筹,倒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更何况……若是旁的男子呢……
咸毓吃饱喝足之后,心情十分美丽,她认真回答起了任云霓的问题:“嗯……怎么说呢?我与你家王爷,既可以说先前从未来往,也可以说有所了解。”
废话,男主的戏份她就算是无关人士,也至少能听说过一些吧。
所以她这话说得也没错。
任云霓闻言脸色一变:“经美人……”
“好啦,你就当我是开玩笑的啦,”咸毓又轻松地说道,“我对你家王爷的了解,也只限于众所周知的某些传闻。”
——你懂得。
她对上任云霓的眼神,对方果然就明白她指的是楚霰和她阿姐的过往。
任云霓神色一凛,仍然问道:“经美人,你还未说你身为后宫嫔妃,为何会出现在我们王府?”
她竟然都顾不上有关于自己阿姐的话题了。
毕竟这么一个大活人,不合理地出现在王府。任云霓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也没忍住自己的顾虑。
咸毓叹了一口气,反问道:“那你送我回去?”
任云霓默了默。
咸毓其实也只是面上随意,心中实则也有些打鼓。
她吃饱喝足之后竟然又贪生怕死了起来,眼瞧着任云霓似乎可谓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对方显而易见地不喜欢她在王府,那咸毓便想试一试。
但她也知道这一切的希望还是渺茫。
因为这毕竟是楚霰的王府,是楚霰抓了她关了她想要把她灭口,那么眼下她到底能不能说动王府的女主人,放她走呢?
这还得看任云霓的心思了。
眼前的任云霓出乎意料地爽快。
她竟然只是考虑了片刻,便颔首答应道:“好。你随我来。”
咸毓:“……?”
当真?
她有些不敢相信。
……
真到了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咸毓才能体会到任云霓的决心。
或许是人家肚子里也有了孩子的缘故吧?终究是将自己的个人利益放在了最前面,心里也想着能将她这个身份特殊的女子赶紧弄走。
但任云霓自然也不会将事情做绝了。
于是乎……咸毓就被人晾在了王府门外不远的一条道上。
“哎?”咸毓回头,惊讶地看向身后马车内的主仆,问任云霓道,“你就把我放这了?”
任云霓安坐在柔软的马车内,面上自然也没有一丝热忱之处,这已经是她的仁至义尽了,她在马车内轻声说道:“经美人,本王妃只能将你送到此处了,你自行回宫吧。”
咸毓:“……”
怎么可以这样……
一晃眼,掩人耳目的马车已经掉头,快速地驶离在视线之中。
西边是摇摇欲坠的夕阳,竟然已是傍晚时分了。
而人来人往的路上,咸毓站在一旁,陷入了在所难免的发呆之中。
她不认路啊。任云霓她……哎,罢了。前不久她说出那句话时,其实也想象不出来任云霓可以送她回宫的行为。
所以真当被送出王府后,咸毓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出来了!她还没有被男主灭口!
她好像暂时不会被饿死灭口了!
一想到这里,她便下意识闷头快步走了起来。
因为她感觉任云霓把她放下的位置离他们王府并不远,所以她得赶紧跑得远远的!
至少千万不要在被可恶的楚霰抓到。
可她才走了没几步路,又忽然刹住了脚步。
——她眼下这是去哪儿?她不认路啊!
在这一刻,咸毓的心中涌上了一阵怅然之色,深深地禁锢住了她的脚步。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陌生的街景,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走,亦或是应该去什么地方。
回皇宫吗?
……难道可以不回皇宫吗?
好像可以不回?
……关键是想回去也不认路啊。
咸毓没想到自己可以变成如此自由又无关紧要的存在,她甚至觉得早知道就在任云霓那多吃一顿了,不然她一会儿会不会成为一名流浪汉?
前不久她还是个住在皇宫咸池殿的经美人,而现在她身上的宫装也处理掉了,低头走在路上淹没于人群之中,还真像是个路人了。
可是现在她也没有办法呀。
无能为力的咸毓索性就想通了,她暂且不去想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打算随便往前走一会儿算了。
或许走着走着,她就能想干什么呢。
可饶是咸毓心态良好,这时候安全下来了,她也忍不住想起了人。
不知道宫里的团儿她们发现她消失之后会不会着急了?还有那个……楚蔽,他是不是还在忙着自己的事?上回她被人掳走,那时他准男友力爆棚来救她的呢,可这回他还会吗?
咸毓扪心自问,却发现她想不出来答案。
算了,反正眼下她还不见得自己能回到宫里去呢。那就更别说楚蔽能专门找她了。而且也不会知道现在的她正在迷路,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西边的霞光映在一张张路人的脸颊。
有不少归家的人匆匆赶路,与咸毓擦肩而过。
咸毓本来只是闷头慢吞吞瞎走,现在倒是还真渐渐有点儿灰心丧气了。
回想起来,也不过是几个月的经历,她却像是大梦一场,到现在竟然也没剩下什么。
咸毓摸了摸自己刚才吃饱的肚子。
这是她目前所有的存粮。并且每分每秒地正在消化之中。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她又漫无目的地又走了几步。突然也不想再走了。
因为这前后一日以来,她也处在一个危险的境地之中,哪怕再心宽体胖,其实也不够休息足。
所以她懒得再走了。她想在路边休息一会儿。等赖上一阵子,再看怎么办。
于是咸毓侧过身去,在路口顿住了脚步,打算随便挑一个方向。
就在这时,正当她微微抬起脸来时,入目的不远处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咸毓霎时愣在了原地。
她下意识以为自己幻视了。
……楚蔽怎么站在不远处?
这不可能?!
但她的脚下却已经跟随自己内心想要走进确认一下的意图,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有些事也不是不可能。就像她一个经美人,竟然在宫外迷了路一样,当今的皇帝竟然还忽然出现在了宫外。
咸毓默默走过去,确认立在几步远的人竟然真的是楚蔽之后。
她看着他脱口而出——
“嗨,你是在逛街吗?”
“……”
楚蔽用一副“你说呢”的眼神看着她。
咸毓只顾着又问道:“你还有空逛街?”
她低声说话的模样小心极了,像是十分怕路人认出来的似的。
因此她这模样,在楚蔽眼里看来。简直太适合……太适合回宫住了!
*
两仪殿。
万良望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目光里照出了夕阳的霞景。
他身后走过来明月。
万不得已之时,明月也自告奋勇地恳请道:“万内侍,奴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万良缓缓转过头来。
下属的忠心自然值得嘉奖,但万良此时也的确有些疲惫了。
正如那西边的落日。他也是陪着陛下从小到大,转眼变到迟暮的年岁。
因此,就算圣心难测,他也对有些事心知肚明。
后宫因为有了个经美人,原先如同冷宫的面貌已然不复存在。
而于此同时,因为有了经美人,原先那几个其他的嫔妃,关的关、废的废,也不再安宁。
那么经美人至于陛下心目中的分量,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万良承认自己一直担心的是陛下一切,而非经美人的安危,但他在心里也知道,经美人并非可有可无之人。
“明月。”他开口道。
“属下在。”明月肃穆以待,只等着万内侍能做主,开口吩咐她出宫救人。
哪怕是她一个人单枪匹马,她也愿意一试。总好比眼下一拖再拖,让人暗自担心呢。
可接着,她却听万良说道:“无姬呢?”
怎忽然问起了无姬?
明月一愣:“他……”
“这臭小子又去哪玩了?”
万良拂袖转身,骂骂咧咧去寻人了。
明月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望着转身离去万内侍的步伐略显轻松。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大事的样子?
正当明月收拾心情,准备也转身离去时,她忽然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
夕阳彻底地灭了光彩。两仪殿内外也早已亮起了灯烛。
明月忽然望见在宫灯摇曳的外廊深处,有远及近的走来两道熟悉的身影。
那脆生生的嗓音正是她这两日里担心害怕的熟悉声音——
“哎你慢些,我走不动了……”
咸毓被楚蔽拉着手腕,跟着他走路的速度有些吃力。虽然刚才路上也不是全程都在走路,但她也的确吃不消这体力的消耗。
“哎,你怎么……”她正想继续问他刚才为什么会出现在宫外,这是明月已经惊喜地迎了上来。
“陛下,经美人!”明月再稳重不过之人,眼下的脸上也止不住的欢喜之色。
经美人终于回来了!
看来方才万内侍的神色不假,眼下经美人看着也安然无恙。
楚蔽捏紧了手中的柔夷,脚步不停地朝一旁吩咐道:“备水。”
“是!”明月连忙应道。
寂静的两仪殿像是忽然之间活了起来。
有别于万良压抑着的嘴角,团儿一见到人,就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美人!”
她止不住地哭了起来。真是担心坏了。
咸毓一时招架不住:“哎哎我身上有点脏……”
她也没想到团儿竟然在两仪殿等她。
团儿现在喜极而泣的心情,咸毓当然能够理解。
不过这时候了,她还是没忍住自己八卦的心,竟然打断了团儿的哭泣,指了指一旁的人影问道:“你两方才在聊什么呢?”
楚蔽刚放开她的手,她一转头便望见了不远处这两人。一男一女的相对而立,像是在说些什么。看着显然是认识的。而且另一个娃娃脸,咸毓也认得。然后她转头想看楚蔽,发现他好像暂且离开了
立在一旁的无姬做贼心虚似的倒退了半步。
咸毓自然看在了眼里,她转而问团儿道:“你将你绣的荷包送谁了?”
团儿一噎:“……”
这都什么时候,美人竟然还在操心她七夕之日所做的事。
无姬连忙解释道:“不是我,经美人,她送给的是严颢那厮!”
“你……”团儿气急,也来不及解释了,怒道,“反正不是送给你!”
咸毓闻言好奇道:“严颢是谁?”
明月走了过来,朝她提了一句,说是当初在行宫出现过的。
“美人,热水已经备好了,美人快去沐浴更衣?”
明月专心于方才陛下的吩咐。
这时严颢正巧也后一步赶到了偏殿。他正想问众人如何了,咸毓也注意到了他,她跟着明月要走是,还回过头去瞥了一眼,操心地问明月道:“是他对吧?”
团儿:“……”
无姬:“……”
严颢:“……?”
一旁的万良也忍不住了,赶紧示意明月,将这时候还关心自己宫女终身大事的经美人请走。
“严大人。”万良走了过去。
严颢吃了一惊,恐慌道:“万内侍何为这般唤我?草民我……”
万良只顾面无表情转述着安排:“严大人眼下得空,不如领了抄家的差事,早些立功,也好尽早娶妻纳妾。”
严颢一脸恍恍惚惚。
他?
竟然要去抄当朝左相的家?
……
而另一头,咸毓以为自己只是进浴桶沐浴,没想到跟着明月走进一处殿内后,发现竟然是颇为享受的汤池。
不愧是皇宫,不愧是两仪殿。
咸毓也是有惊无险的折腾了一日之久,眼下有这等福利,她当然会好好享受沐浴的时光——从中不忘拉着明月打听有关于团儿的“八卦”。
没想到不打听不知道,打听之后她还有点吃惊:“到底是哪个?”
一个禁军领队,一个皇帝心腹,一个即将升官的才子。嚯,竟然有三个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团儿的桃花这么旺。
明月耳根也有点红,她可不是添油加醋,她不过是据实禀告。她虽是局外人,但也见证了团儿与那三人的牵扯。不过眼下实则还早。而且,不还得看经美人的吩咐么。
然而咸毓却没打算再指手画脚什么了。
她懒懒地瘫在热水池中,一点儿都不打算替团儿操心了。
小年轻们自己自由发展去吧。
此时的咸毓躺在极为舒适的汤池中,一副自己仿佛是沧桑老人的架势。
而这一副架势,却没能持续多久——
她泡完澡,穿上衣裳,接着发现自己在两仪殿“鬼打墙”似的一个人根本走不出去。
还不是因为这个皇帝住处太大了。
楚蔽适时出现,给她带路。
然后……带到了**。
“喂!”咸毓措手不及。她的衣裳才刚换上的呢。
楚蔽抚过她脑后的湿发,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怎的?宁愿陪楚霰过七夕?”
“……”瞧他说的什么鬼话。
咸毓反问道:“你不也闲得有空一个人逛街吗?”
楚蔽:“……”
他为何出现在她的眼前。难道不是去救她的吗。
“来人。”楚蔽扬声朝外喊道。
咸毓连忙在床榻边上坐端正,整理好自己的衣领。
进来的竟然是团儿。
团儿不等楚蔽的吩咐,就懂事地叙述起自己该说的话了:“奴婢在咸池殿见到了美人所写之书,便立刻呈到了两仪殿。”
“我写的什么?”咸毓听不懂了,“我写过什么吗?”
她好像一直怕自己露馅,而并没写过什么东西吧?
这时,楚蔽从袖中取出了那张纸,沉声说道:“这难道不是你写的诀别书?”
他正是因为见此书信之后,便再也忍耐不住了,捏过纸张便往宫外而去。
咸毓一愣,总算是想了起来。
她认出来了!
——这纸……好像真是她写的。
团儿退下后,寝殿内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咸毓捏着手上的纸,怎么也解释不清,这个哪是她写的什么诀别诗啊。
这上两三行寥寥数笔的字,鬼画符似的,也难为他们看得出是字。
而且当然不是什么诀别之言,而是她当初为了回想起剧情,试图用纸笔打草稿罢了。
然而,当时也未果。
还不是因为逐渐错乱的剧情,她又犯懒多日,一时半会儿都记不清太多的以前剧情了。目前这剧情早就偏离了她知道的轨迹,虽然也有个别重合上的。但是……
这时咸毓联想了起来,便拉了拉身旁人的袖子,告诉楚蔽道:“楚霰的王妃也有身孕了!”
这好像也不是原来的剧情吧?
她是真的快迷糊了,所以逐渐也只能肯定自己相关的剧情是什么了。
而楚蔽闻言后,面色依旧波澜不惊,好像早已知晓了一般。
“难不成你是过去寻那王妃过七夕?”他再次阴阳怪气地说道。
咸毓:“……”
他怎么回事?干嘛还扯着“七夕”不放?七夕不都过去嘛。
楚蔽吻上了她的唇。
他勾勒着她的唇,呢喃地质问道:“你为何同楚霰寻死?”
她可知他见着这纸上的字是,心中何种的五味杂陈。
两人在龙榻上滚作一团,咸毓却还得为自己解释道:“我又不是……是他抓的我!”
她可真是冤枉啊。
他难道没有调查就这么认为吗。
楚蔽在这时候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在意旁的无关紧要之人。
可他在意的是她。
而他自然查的出那日佛光寺内的一切。无论是她还是楚霰,还是最为低调的任云霏。
因此且不说楚霰的胆大包天,楚蔽更看重的自然是她那三两行似是而非的诀别书。
她为何一心求死?
楚蔽将她紧紧相拥,恨不得永远不放开她。
这样她便不会写一些寻死觅活地古怪秘密了吧。
对此,咸毓竟然还能狡辩:“我哪有……再说了,谁没个秘密?你先前不还一直锲而不舍地寻宝藏吗?”
楚蔽又以唇封住了她的口,他边吻边又问道:“你不知么?”
“我哪知?”咸毓莫名其妙。
他这人的剧情她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楚蔽竟直接说道:“我还以为,你与他里外勾结……”
咸毓无奈道:“你怎会如此想?你真这么想的吗?”还是想刚才阴阳怪气提起她七夕失踪一样赌气。
她勾结楚霰?她躲着男主还来不及呢!
不过此时她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如果是呢?你会怎样。”
楚蔽深深地看着她的双眸。
如果……
其实他也无所谓。
“若是那般,”他与她在床榻中央说着最为亲昵地话,“你便再也不许出去了。”
夜色深重。
守夜的万良在寝殿外立了片刻,笑着摇摇头转身,安心歇息去了。
……
转天的咸毓倒是有些不大开心了。
她没想到楚蔽永远就是这么一招。在**总是不能好好说话。
看着万良亲自进殿给她送东西,咸毓的面色也有些过意不去了。
她都懒到万良眼前了。
然而罪魁祸首的楚蔽却还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桌案边上喝茶。
万良上前一步,同两人说道:“陛下,经美人,该用膳了。”
然而。
楚蔽一向胃口一般。
而咸毓是没力气吃。
万良对此情此景也是新鲜,他转而朝咸毓露出笑意,故意添油加醋地说道:“原先经美人避着陛下,奴婢还以为经美人再也不愿来陛下这儿了呢。”
咸毓眼下还没起来。她抱着薄衾坐在床榻边上,心中也是感叹,不愧是楚蔽的手下,说话都是向着楚蔽的。
什么叫做她避着不见楚蔽?衬得楚蔽好像是可怜虫似的。
万良快速地打量了不远处经美人的脸色,又笑着说道:“奴婢还想着,等陛下忙完了手头之事,劝陛下去寻经美人呢。想必经美人也日日念着陛下?”
咸毓叹了一口气。
她当然听得出来,这位皇帝心腹万内侍、掌管后宫庶务的良公公,显然是在当“和事佬”,如同关心小辈的老人似的,在两人之间说好话呢。
可她和楚蔽之间没什么矛盾啊。
如果非说有的话,那咸毓在自己人面前也就直说了:“我哪有避着他了?”
万良一顿。
只听得经美人痛心疾首地说道:“有些事还是要节制为好!”
她体力有限,实在不想和他来那么久。
有些事还得讲一讲科学,不要搞得那么夸张。
万良:“……”
呃。这他还是不要操心了吧。
既然都是误会,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着咸毓也索性破罐破摔,继续留在两仪殿休息了。
等到过了半日,她起床洗漱之后,才被楚蔽拉着走出了殿。
“去哪?”她跟在他的身后像是无头苍蝇似的。
楚蔽并未多言,拐了几道弯后,像是带她来到了一处带着不小块花圃的水榭前。
两人坐在凉椅上,避了一会儿午后的日光。
正当咸毓懒洋洋地歪头要睡在隔壁的肩膀上时,楚蔽竟然又叫醒了她。
“带你去一处地方。”他提议道。
什么?难道眼下不是他要带她来的地方?
“你不早说。”咸毓抱怨道,“我真走不动了。”
饶了她吧,有这时间,她宁愿瘫着发呆打瞌睡。
“我背你。”楚蔽忽然说道。
他说到做到,真的好心背着咸毓走了一路,很快就到了一个地方。
——竟然是先前带她来过的山池院。
咸毓立在山池院门口,奇怪地问身旁之人:“我们过来吃什么?”
她就知道吃。
可这山池院先前给她的印象不就是可口的酒菜吗?
里面还能有什么?
楚蔽示意她自行上前开门。
咸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吗?
她毫不犹豫地上前,打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里面还是荒僻得很,但杂草东倒西歪的模样又看起来像是有出入过的痕迹。难道是他自己近来过来过?
咸毓也看不出什么新花样来,正要转头询问他,这时忽然从草丛中蹿出一道飞速的影子。
“喵~”
一只小猫跑到了她的裙摆边。
“咦?”咸毓惊讶地问走进来的楚蔽,“你这儿还养猫了?”
先前她来的那一回,也只见到了鸭子。
楚蔽并未回答,及时回应咸毓的是,又一声猫叫。
“喵~”
咸毓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当她再次转头的时候,她才惊奇的发现,草丛里并不是只有一只两只猫,而是竟然有三四五六七……等等,好多猫啊!
“喵~”
……
“喵~”
……
“喵~”
一只只“埋伏”已久的猫像是到了忍耐沉默的极限,纷纷现身,前仆后继地往咸毓凑了过去!
咸毓倒吸一口冷气,险些没有招架住,连声喊救援:“楚蔽……怎么这么多猫啊……”
这一只只猫竟然还都是长相颇为相似三花猫,像是批量生产似的,涌现在原本寂静的山池院内。
咸毓哪是进了山池院,她这分明是“进了猫窝”了!
然而一旁的楚蔽竟然还只是在旁淡定地看得,并未帮她解开围上来那么多猫的困境。
他淡淡地说道:“原先见你朝一只包养的母猫哭得那么伤心,便知晓你甚是爱猫,本想将这些小东西放置行宫,可那时事发突然,急需回来,我便命人择日再挪到此处了。”
原来他在就做了此等安排了。
咸毓抱着满怀的猫,心下感动不已,一时也来不及解释,她也不是什么爱猫人士。
没想到他还都记着。
咸毓怔怔地看着他。
楚蔽走过来,注视着她的双眸,缓缓说道:“你不在的这几日,我总想着过去我独自一人的年月。”
那时的他一个人过得也挺好。
可是不得不承认,现如今有了她之后,却也是不一样的光景。
咸毓见他说得如此认真,忍不住小声问道:“你不是还有万良吗?”
这时,她身后竟然向起了万良的声音:“奴婢老了。”
咸毓惊讶地转过身去,见万良竟然从屋里走了出来。
原来他早一步来了此处。
此时此刻,咸毓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真的讨猫猫们的喜欢,还是楚蔽和万良“生猫勿进”的气场导致整个山池院的猫只顾着粘她,放着他们另两人不理。
满眼望去,所到之处全是猫啊!
咸毓简直就是手忙脚乱地吸猫,倒是打消了方才两人的真情流露的氛围。
他们主仆二人心连心,此刻却也带上了她一起过来此处,还是专程为了她喜欢猫。
咸毓受宠若惊之余,只能……顺手也分给他们了几只猫。
秋日天高气爽,凉爽的微风刮进山池院内。
在一群猫的上蹿下跳蹬鼻子上脸之中,咸毓同楚蔽蹲在山池院的树下,再次挖起地下埋着的酒水。
来都来了,可不就得找点吃的喝的嘛。
万良站在不远处的墙角边,低声让没大没小的无姬快从墙上下来。
无姬在最高处晃悠着叫,双手抱胸,调皮道:“哎呦,属下若不在墙上,也是在树上。”
这是他暗卫的职责所在。可在理了。
万良不肯纵容他的叛逆,再次沉声道:“你给我下来。”
眼下是他现身墙头插科打诨的时候吗。
无姬偷笑,努了努嘴,示意万良当心别吵着不远处的陛下和经美人呢。
不过他对满山池院乱窜的猫的确也不大感兴趣。当初奉命将这么多猫挪过来,已经废了他老大的力气。毕竟这猫乃是并未犯错的活物,比死囚难对付多了。但若是能讨经美人的喜欢,无姬还是替陛下值得的。
然而,眼下他瞧着不远处只顾着朝酒坛子两眼放光的经美人,又觉得是不是……不必如此。
“万内侍,”无姬小声地凑到万良的耳边,好奇地问道,“经美人以后会是皇后吗?”
这事他虽然未曾听陛下和万内侍提起,但如今看来,倒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因此无姬也曾怀疑,是不是因为他错过了陛下和万内侍的私下对话,才从未听他们提起过此事。
而且当今的后宫先前便说不过去,那若有了什么大的变动,似乎也是肯定陛下能一人说了算的。
万良闻言,默默地瞪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小子如今还挺会打听的。但事实上陛下和经美人似乎也从未商量过这种俗事。
接着他转念一想,便又想起了一事,他朝无姬问道:“经美人身边那宫女,你可喜欢?”
无姬打小跟着他们,万良也将他当半个后辈了,实则也从未苛责严管于他过。如今总归一起有着落了,万良也是能宽心了。原先他不正是在考虑给这臭小子寻么。若也是宫中之人,倒也省点心。
无姬闻言,两手一摊:“实不相瞒,属下这不就是好奇嘛,若经美人成了皇后,那个小宫女可不就是水涨船高了。哦,还有明月,明月也能有赏吧?”
万良一时也看不出来眼下这臭小子东拉西扯地到底是什么心思。他轻哼一声:“说吧,你也想要什么赏赐?”
无姬嘻嘻一笑,上前一步认真地说道:“属下可知足了。属下就想让万内侍长命百岁!”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感谢各位读者~(过会儿去研究一下抽奖~)
这本文从一开始就命途多舛,本来只是想在有空时写个自己想出来的故事,没想到倒霉沾上了不止一个晦气……我很脆弱,经不起有些个背地里没有边界感的行为。。
懒人和宫斗的设定,只不过是挑着我有能力写的罢了。这是我仅有的全部。所以坚持这么久写到完结。新文会开专栏里的,已收藏的读者们可以看到,还没收藏的……嗯,求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