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穿进宫斗文

第49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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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雷阵阵。

暗沉沉的天, 像是有一张厚重的巨网笼罩在太极宫上空,尤是那最东面的东宫一隅,仿佛被压得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风雨欲来,刚点亮的烛火在夜色中颤巍巍地摇曳着。

楚承宇坐在榻边。

他看着眼前稍显忙碌的倩影, 说道:“晚些起来再收拾也不迟。”

任云霏望了一眼窗外还未亮的天色, 伸手捋了捋耳畔的青丝, 柔声道:“是妾身心急了。”

任家老太君昨日去了,夜前已派人来东宫通传, 任云霏作为出嫁的孙女, 理应回家一趟,聊表祭奠。

“孤本该一同与你前去的。”楚承宇沉沉地说道。

可惜短短一日内,东宫外头可谓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因那三日未被抓获的刺客, 据传,竟从后宫逃到了东宫。

而陛下心系东宫兄长的安危, 遂增派了禁卫过来护佑。

楚承宇心知肚明。

至少这几日,他是无缘无故的不许踏出东宫之门了。

任云霏顿了顿,脸上松出一抹淡笑,说道:“殿下有心了。前些日子殿下生辰, 妾身的娘家也没派人过来恭祝, 而如今只是白事, 殿下又何必多加关切呢。”

她在向着他说话, 他亦是向着她说话道:“听闻岳丈近来操劳, 孤作为小婿本该……罢了。”

当年的任大人,可是距离未来的国丈只差临门一脚的事了。谁知道如今物是人非, 成了两厢尴尬, 亲家之间各自退而自保, 渐渐走向了生疏……

安静下来的内寝里, 东宫夫妻二人相继无言。

那日北苑球场风波,二人眼睁睁地看着楚雩一个王爷,被软硬不吃的禁卫当场带走。他们那时就已想过,这一出是不是历来做事毫无章法的楚蔽有意为之、实则是冲着东宫而来的。

但三日后真来了的那一刻,还是教东宫上下难免诧异了许久。

果然,那楚雩早就在当晚被礼待送走,而抓不着的刺客却说是逃进了东宫。

可当今陛下若想废了东宫赶尽杀绝,早在半年前登基时就可以为之了,如今留着旧东宫风平浪静许久后,再突然发难,未免看起来有些……大费周章了?

良久。

楚承宇轻声对自己的妻子说道:“要下雨了,今早出门时多备些伞。”

……

天蒙蒙亮时,东宫北面的玄德门开了开来,在门口守着的禁卫目光之下,太子妃独自回娘家奔丧的马车缓缓驶向了晨雾中。

低调的马车沿着街道前行,沿街起早的摊贩已掌灯劳碌了起来。

街上却行人匆匆,早客少之又少。

……

“都听说了吧?皇宫里进了刺客!”

“这有何好说的。”毕竟古往今来的天下怎能没有刺客。

“哎,这回可不一般,这几日城门都戒严了!”

……

任云霏掀开了车窗幔,瞧了一眼昏暗无日光的清晨,随口问道:“这是雾还是雨?”

“是细雨,娘娘。”琴砚说道,“得亏殿下嘱咐奴婢们多带些伞。”

“嗯。”任云霏淡淡应了声,放下窗幔,伸手拿起了茶盏。

棋砚轻置茶壶,跟着说道:“这次宫里闯入的刺客如此厉害?竟然满京城都要戒严了?”

琴砚闻言,脸色也像马车外头的毛毛阴雨一般,她眼珠子一歪,嘟囔道:“谁知道呢?不是都说‘进了’我们东宫么?若不是这回任老太君不幸病急而去,娘娘今日都不一定能出门呢!”

“你小心些说,”棋砚瞧了一眼马车中央座上一言不发的她家娘娘,“当心被人听了去。”

琴砚正是因太子妃未有批她方才的话,此刻仍然大胆道:“哎哎,陛下若真是耳目遍布京城内外,那太极宫怎就抓个刺客都三日未成?”

棋砚有些不太赞同道:“我知你的意思、东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若这事实则是陛下刻意冲着我们东宫殿下而为……”

“是吗?”琴砚狐疑道,“我怎地听说真有其事、那刺客都刺伤了两仪殿的宫人?”

棋砚皱眉,相较她更为谨慎,“你怎知你听来的是否只是些谣传?”

琴砚松下了肩,快言道:“因为我觉得陛下不是冲着殿下、而是冲着……”

“冲着我来的?”阖眼假寐的任云霏未睁眼,她单肘支在桌案上,以掌为枕,淡淡地说道。

两个大宫女顿时噤声。

说到处,就算是在自家车内,她们确实仍需慎言了。

任云霏却像是在道家常般的口气,慢慢说了起来,“许久未回娘家了,今日想必能见上好几位兄弟姐妹,难得回家,自是要‘报喜不报忧’的。”

“是,奴婢遵命。”琴砚、棋砚意会应道。

毕竟那桩事,太子妃甚至连太子殿下都还未通气,何况那些任家人呢。

“其他就不必杞人忧天了,”任云霏心下淡然道。

与其惊慌自疑,她这边不如装作无事般的顺其自然,如寻常般坦然行事,那么无人知晓的事怎会教人有了嫌疑呢。

“听相思殿的人说,咸池殿的经美人病了?”

棋砚回道:“是,清早唤了医官,许是病得不轻。”

她们皆知,那好脾气的经美人可是一位连落马无恙后都懒得宣医官的人,如今大清早唤了医官,十有叭九是病得有些重了?

“怪这天,冷热无情,”任云霏睁开眼,就此说道,“回宫前可要捎上些药礼送给经美人。”

琴砚棋砚二人相视一眼,即刻点头应道:“是。”

*

咸毓身负装病的重任。

是酷盖出的主意。

那晚酷盖来去匆匆,三言两语间,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稀里糊涂地拉上了“贼船”,然后咸毓都来不及跟人讨价还价呢,他就说要先回去了,之后再找机会同她细谈。

……细谈,细谈个什么鬼哦!

咸毓哀嚎,这古代皇家的人,一个个都是亢奋无比停不下来的权谋家吗?

她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太明白,酷盖就只说让她装病,守株待兔,等着暗中对着她这儿殿里的宝藏虎视眈眈的牛鬼神蛇们过来,露出马脚。

咸毓听得云里雾里,怎么才没过多久,她就卷入了“她身怀宝藏、看谁都是饿狼”的风波之中呢?

所以暗中到底有多少的夺宝人员呐?

咸毓试图数了数。以上罗列了“兔兔”、“虎虎”、“牛牛”、“蛇蛇”、“狼狼”……啊这,已经突破十二生肖了?

她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就轻而易举地和一名不受宠的皇子绑在了一条船上,只因她一开始心存有求于人的想法。

得亏酷盖也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不是像楚雩之类的叫得上名号的配角王爷,不然咸毓一点都敢帮他忙了。那样就是上赶着得罪男主领盒饭了。

咸毓现在恨不得破罐破摔盼望男主楚霰早点儿马到成功,这样酷盖就能有自知之明、不会再瞎折腾了,她也就不用跟着悬着一颗小心脏,刺激得怦怦跳了。

哎,不行,下次等他来时,她得早些和他谈一下她想拜托他的事。

她得和他把合作合约讲明白了,不然她现在做起事来都紧张得七上八下。

不过其实咸毓也不需要做什么事,酷盖只让她装病。

咸毓当时听了以后,还以为是要让她做戏做全套、演感冒就真的得个感冒,比如跳进河里冻感冒、或者洗个冷热交替的澡折腾一下。

但没想到酷盖当下就酷酷的说,不用,他有认识的医官。

呦呵,这酷盖还是有一丢丢的人脉的嘛。

他不会是下了血本才贿赂出来的临时帮手吧?

咸毓一想到这一点,就越发紧张了,觉得自己得把这场病戏给从头到尾演好了,不然就会浪费了酷盖的暗中大把花销的人脉投资。

可是没想到,来得那个医官比她还紧张。

殿外天色大亮,晴日里下了细雨。

微开的窗外飘来了阵阵的泥土清香。

咸毓懒躺在自己的床榻上,隔着床幔,望见从门口进来的那名医官,从进门开始就抖得跟筛糠似的。

说实话她其实在现代也很难看见抖筛糠的现场了,但是咸毓觉得这人抖得肯定极其像筛糠的。

一开始咸毓望见时,她还以为来的医务人员是因为职业洁癖,所以路上淋了小雨,进门前想尽量把衣裳上雨水珠子抖抖掉。

直到对方进门后还在持续地抖,咸毓才意识到……这人不会是有抖抖病吧?

不应该呀,皇家御医之类的怎么可能招聘进来自身带病的呢?

咸毓透过细纱床幔偷偷打量了来的那个孤身前来的医官。

也不是年纪大的老爷爷啊!怎么年纪轻轻就疑似得了帕金森?

医官抖着近前来,搁下医箱就浑身郑重地向她一拜道:“给经美人请安!”

咸毓差点在榻上想躲开。

吓她一跳,穿过来这么久她第一回 受到别人的大拜。

这是来看病的还是来吃病入膏肓的席的啊?

不过咸毓职业演技在线,她在床幔里面装作软绵无力的瘫倒着,虚弱地枕在诊枕上,轻声咳了两下,弱弱地说道:“大人快快请起。”

至于有些台词,什么“大人您怎么称呼”之类的,她就懒得问了。

在这之前,咸毓以为来的至少不可能是只有一个医官,所以她要同酷盖安排好的医官演个双簧戏,但是没想到来的还真只有一个医官。

不过也是哦,她一个边角料的末尾嫔妃,真请起医官难道能那么隆重?看来也只是来了一个凑合凑合得了。

怪不得酷盖搞得到人脉呢,咸毓心道。

不受宠的小皇子还是有能力搞一个这么小的门路的。

但这戏,咸毓还是谨慎地要装模作样演下去的。毕竟不好说现在会不会隔墙有耳。

果然,只见那医官抖着身配合地说道:“请经美人伸出手来,下官给您把把脉。”

“有劳了。”咸毓在里面也假装迷迷蒙蒙着双眼,从密不透风的床幔里伸出一只手来。

理性讨论,一个疑似帕金森似的医手,真的能够把稳脉象吗?

咸毓一边把自己的手搁在脉枕上,一边神游太空。

她哪知道,对方这会儿也没什么沉稳的内心,满脑子胡思乱想着呢——

陛陛、陛下身边的万内侍千叮咛万嘱咐了,下的严令,教他看诊之时切忌谨言慎行!

凡是同陛下有关的人与事,一律不得提及或回答,否则小心他的脑袋!

可是,这还用说吗?陛下那那那……那种病症,怎能在背后随意与人道来!

说起来也不知万内侍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非得下了死令教他开假药。

事先就已经同他告知了,经美人根本并未感染风寒,但他却得去咸池殿同经美人好好得诊脉一番,然后开好“药帖”。

需知开药方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 了……两仪殿不也是常常不认“药帖”吗?说实话,行医这么多年,他竟快要搞不灵清何为“药帖”了!

团儿替自家的美人在手腕上盖上一块锦帕。

那医官哆哆嗦嗦地开始认真诊脉。

这背后他可是性命攸关呐。

“我家美人如何了?”在场唯一不知情的团儿担心地问道。

她当然一早起来就被咸毓的整容式演技骗到了,但在医官眼里,就成了这经美人的贴身小宫女竟然也演技不凡?!

咸毓确实没想好要不要同团儿通个气,她其实不怎么想连累小妹妹,但这时候也就团儿算是她最靠得住的人了,所以她也没有赶人,哑着声说道:“大人,你尽管说实话来,这儿没外人,你轻声说便可。”声音轻一点外头要是有人肯定也听不见了。

说起来她确实好久没有定期体检了呢。

医官忍着额头的闷汗,磕磕巴巴地问道:“那下官直说了?”

“说吧,”咸毓好心安抚这位显然演技没过关的临时队友,“我知你之后会开相应的药方,今日我难得看诊,大人顺便帮我瞧瞧,我身子骨如何?”

彼此双方都知道在装病,现在只是走个流程。

医官虽不知宫里的主子们为何这般、但也不是他该知晓的。

眼下经美人看上去像是个稳妥好相与的,他倒是心下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于是小心翼翼地回道:“经美人脉象无碍,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咸毓好奇地追问道。

“就是平日里最好多走动走动……”

咸毓差点儿比不知情的团儿都要一脸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呃,医官这是在说她懒过头、缺乏运动?

……

医官开了药方,团儿跟着医官去司药司领药。

不稍片刻,那张药方便呈上在两仪殿的御案前。

正在批奏折的楚蔽停下了手中的朱笔。

作者有话说:

楚蔽:嗯?多、动、动?那么下章我们……

咸毓:”走“字被你吃了吗?

——

Round-one:两仪殿自黑有隐疾、对外装作有隐疾却讳疾忌医:

医官:安神帖里加鹿血壮阳(瑟瑟发抖jpg)

Round-tuo:咸池殿里装作感染风寒、其实只有一点点亚健康:

医官:风寒帖里加什么?保胎药吗?啊?我要疯啦!你们不疯先让我疯了吧!让我疯吧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