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穿进宫斗文

第67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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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团儿在外间起来, 她活动着身子骨走进内里的寝殿时,便吃惊地见到坐在桌案前的经美人。

她快步走上前,看着满桌写满字的纸,一旁的烛台早已燃尽, 她担心地问道:“美人, 你抄了一宿的宫规?”

只见她家美人头上的发髻一团乱的没拆, 簪钗都松松垮垮的。

咸毓双手撑在桌案上。

她的目光正走着神,一看就是在发呆。

团儿转眼间又留意到掉落在地的一件衣裳, 她走近前来正要去捡。

咸毓这时才像是刚反应过来, 跟着团儿走动的身影,将视线也挪到了地上的自己那件衣裳上。

坐在凳子上的她顿时就弯腰伸手,就近捞了起来, 然后又一声不吭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团儿晚了一步没赶上,眼看着美人抱着一团衣裳在自己怀里, 又目光无神地发起了呆。

“美人?”团儿以为美人肯定是累了,所以也没觉得沉默的美人有何异样,她提议道,“奴婢帮您去挂着吧?”

“美人?”

团儿又喊了一声后, 咸毓才像是听见了。

她面上带着困倦, 没睡足的眼底泛着淡红, 乍一眼看着有些可怜的模样, 还十分乖巧似的, 依言行事由着团儿取走了怀里的衣裳。

团儿将衣裳搁在架子上,接着又走回桌案前, 极其自然地动手想要收拾笔墨纸砚。

——“放着我来!”咸毓这时乍然喊道。

跟前的团儿吓得一机灵, 清早起来的人都彻底精神起来了, 她瞪大了眼珠子问道:“怎么了美人?”

团儿低头又看了一眼满桌的笔墨纸砚。

她有些无奈地笑道:“美人, 这些事让奴婢来做就成了,奴婢不就是伺候你的吗。”

咸毓呆着不动的身子终于启动了,她一边伸手自己快速整理着三分誊抄完毕的宫规,一边应付道:“嗯嗯,这个我自己整理了,你帮我将剩下的收拾收拾就成了。”

团儿只能听从,她理着桌案劝道:“美人快去歇着吧。”

“哦,嗯。”其实睡过了但确实没睡饱的咸毓反应有点慢,她捧着一摞纸往床榻上爬去,嘴里不忘跟团儿约好,“我就再睡一会会,白日里御前的人若是来收作、来收时我总得醒着的吧……”

“美人?”团儿一脸迷惑地叫住了她,示意目光中之物,“你为何将抄好的宫规带上了床榻?”

咸毓捏着纸张回得似是而非:“对,我先拿着……”

团儿不懂,无奈地摇摇头,放轻声响转身忙事去了。

咸毓拆头发脱外套后,把一摞厚厚的纸放在了床头空处,在上面搁上发饰压住,然后自己在一旁仰躺在了枕头上。

天色还早,她再重新睡个回笼觉的时间应该还是充足的。而咸毓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等到她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她竟然都没睡着。

她闭着眼睛撅起了嘴,伸手胡乱抓着一旁的薄衾,直接一把盖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如今的气温确实升了不少,比起夜里,白天时脑袋一被盖上,没过一会儿咸毓就感到好热。所以她只能莫名忿忿又抓走脑袋上的薄衾。

床榻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叹息。

咸毓翻了个身,转而趴在枕头上,最终睁开了眼睛的一条缝,看着一旁眼前的东西。

脑海中都是刚才酷盖在时的场景。

他反问了一声后,就打算起身要走了。

那时候确实不早了,要不是咸毓那时正处在一个惊讶和呆愣的状态,她也是会催促他快点走的。

他起身后站在桌案前,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春去夏来,花枝上的花骨朵涨势喜人。

他又转回头看向她,眉梢微挑。

虽常日冷面,但他的五官长得并不锋利。或许是肖像自己的美貌后妃生母更多一些?乌黑的眉眼在冷白的肤色上像是清风朗月一样的俊逸。

尤其是在他一副好言色之时,没了冷面的阴沉之气,身处在日间倾泻入内的日光中,咸毓感觉她的眼中的轮廓周身都带上了一层软和的柔光,仿佛是从那宽肩背后散发出来的。

回忆中的咸毓,睁着眼睛又晃了晃神。

于是她闭上了自己晃神的眼。

……

可是接着她又睁开了眼皮。

啊——那难道是传说中“圣父”的光芒?

不然她怎么好像是感激不尽似的睡不着回笼觉了?

“……”

但是总归是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咸毓辗转反侧了一小会儿,还是放松心态的先睡觉了。

等到她睡了一觉起来,用了午膳之后的午时末,外头才来了御前“收作业”的宫人。

这时咸毓当然是已经穿戴整齐等候着了。

她亲自上前把抄写好的宫规交给了陌生的御前宫人。

而鬼知道她心里其实很紧张。

这种紧张就像是亲自去交一份同学帮忙她抄好的作业一样,难免忐忑不安。

一颗睡饱了的大心脏都疑似有些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道检查作业的哪个老师到底是个不当一回儿事的风格,还是个严厉缜密之人……

直到收作业的御前宫人走了后,咸毓才转身往殿里走。

刚走到半路,她蓦地停下了脚步,转头问跟在一旁的团儿道:“团儿,你瞧见那宫人有朝我们伸手示意吗?”

团儿想了想后反应过来,问道:“美人您是说打点之事?”

“算了。”咸毓又松懈了下来。

毕竟人已经走了。

她现在再考虑也为时已晚。

宫廷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具体咸毓到现在也没亲眼见过。

而她也不是主动想要打点,省得让人家以为她是在刻意讨好御前的人。

她只是没经历过这种事,再加上自己脑子还有点迷蒙,导致交作业时也没注意到对方有没有主动暗示要?

毕竟她接下来可是要面临有点紧张的结果了,所以她就希望其他环节就别再添什么差错,所以难免难得有些多考虑了些。

等听团儿回忆并无此状后,咸毓也就安心了。

团儿问道:“美人,可要奴婢今后再找时机补救打点之事?”

咸毓一点都不赞同:“大可不必!”

她快步走进自己的殿里,马不停蹄地翻起了墙边的柜子和抽屉。

团儿跟在后头试着问道:“美人是要找金银吗?”

“啊对!”咸毓翻箱倒柜着。

原身这种进京选秀的情况肯定是能带多少钱就尽量多带点的。因为按照正常过日子来讲,不管是进京选秀过程中还是如果被选进入宫后,哪哪都需要打点的钱财。

咸毓之前好吃懒做过一天日子算一天的,当然不关注这些钱财。而刚才交作业的事给她了灵感,她突然想盘点一下自己手头有多少钱了。

不过此刻她还只是想一出是一出,自己都没深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团儿看在眼里就有些意外了。

往常这些物什自是由她替美人盘点收容好的,美人不曾挂心过。

以至于此时美人找起东西来的架势,就好像是……好像是要“逃难”了似的?

团儿走上前,一边帮着找东西不得法的美人一起清点家当,一边安抚道:“美人,那罚抄的宫规不是已经交差了吗?美人不必惊慌!昨日之事必是就此过去了。”

咸毓不知道她的样子像是要逃难似的。而且她也接不上话,她总不能说她那作业才是个“隐雷”,要炸不炸的,简直逼人在等待中躺平。

幸亏酷盖说他的字迹皇帝大叔并不认得。这样至少多了一份安全。

而接下来也只能躺平等结果了。他替她抄的那三份宫规都被御前宫人亲手取走了。

御前的宫人是先去了相思殿,接着才是咸池殿。

此刻相思殿几人也是在门口刚送走御前宫人没多久,一前一后的转身回了殿中。

后宫虽然没有高位嫔妃,但相思殿中的高婕妤在三人之中的品级不算低了。

她虽不是一殿之主,但总归是对另两个甄才人和武宝林有着些管教之责。

昨日出了那等子的事,闹到了连御前都听闻了,给了罚抄宫规的责罚。

虽是对着事出的甄才人与武宝林的,但高婕妤也自知自己不得不担着一丝责任。

才在中庭走了半道,高婕妤便停下了脚步,对一旁互不看对眼的二人说道:“甄妹妹、武妹妹,你二人来我殿里坐坐吧。”

相思殿的三个人选秀时互不相识,入选后分到一个殿后一开始还是带着些和气,起初平日里窜个门也是生出了丁点的亲昵。

然而没过多久之后,另两个人的日子就越过越合不来了,直至成了如今的模样。

高婕妤殿里的宫人为主子们伺候上茶。

高婕妤看着下首坐在一东一西的两个人,那互不往来的架势恨不得隔着有多远就多远,正看也不看对方一眼,都闷嘴垂眸不出声。

而方才可不是这般的。

御前宫人来相思殿时几人都亲自出去迎人。武宝林在那些宫人面前舌灿莲花,甄才人亦不是不懂变通的模样。

高婕妤就算胆小怕事,但在一旁站着时也是瞧在眼里、看在心底。

说到底大家选秀时能脱颖而出,必是有崭露头角的一面。

这皇宫内苑新人旧人前赴后继,哪个不都是在未出阁之前带着一丝优于他人的傲气。

因此人与人之间闹出了不和也是由此因缘在的。

可关键是如今的后宫哪是给一众人大展宏图的后宫?

瞧众人偶尔见个御前宫人都难免有些激动了,至于争宠上位、拈酸吃醋之类,那都是没影的事。

这就是高婕妤眼下不得不找二人说的正事了。

她原先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努力维持着相思殿的安宁,也没多大的胆子管教甄才人和武宝林。

而眼下高婕妤不得不苦口婆心地说道:“你我几人都是从外地远道而来,离了家人、永不相见,本该相扶相持……就好比选秀时,我们遭京中贵女们的排挤,不也是默契地心心相印,连着一条心么?”

武宝林自是听不下去,白了对面的人一眼,嘀咕了一声:“谁要同她连一条心呐。”

甄才人亦是将脸撇向了另一边。

高婕妤见二人一如既往不对付的模样,只能皱着眉退而求其次地劝道:“就算是在我们相思殿里,难免、难免相处久了有些、有些不顺,但甄妹妹武妹妹又何必闹到别的殿中去呢?”

她看着左右二人说道:“那咸池殿的经美人说起来也是与我们同为外地来的秀女,我们……”

“哎呦,高姐姐你可别说了,”武宝林打断道,“我瞧着那经美人行事好不得体!谁要同她一般见识?”

一想起那个真像是傻了似的经美人,坐在桌旁边吃东西边招待人的草包模样,武宝林也是在心底十分瞧不起。

“若不是有些人包藏着什么心思总是出门,我哪会被牵连?”说着她又朝对面白了一眼。

甄才人皱眉冷声回道:“若不是你在背后跟踪我,又哪会惹出事来?”

“你怎不说若不是那经美人忽然脑子犯浑跟你我吵了起来、事情也不会闹大?”

“分明是你回相思殿后还与我无理不饶人才……你此刻还在背后说经美人的小话就不怕她知晓?”

“我怕她作甚?我还敢当面说她呢!这后宫有谁来管吗?”

“好了!”高婕妤连连制止道。

到头来还是三言两语就不和了。

她哪怕有心也无力,高婕妤在心中哀叹,坐在中间主位一筹莫展。而左右二人皆是抄了半宿的宫规,此刻脸上妆容之下,也难掩的疲惫。

武宝林有句话说得也是,只要不是多大的事,如今这后宫如同荒山野岭似的哪有什么人来管?

就算是偶尔争执闹大了些,也不过是陛下跟前的人着手处理罢了。想必是没有陛下经手的。

她们离家便是终身,换来的不过是无人问津、无人管教的孤寡后半辈子。

就好比那被二人呈上去罚抄的宫规,交到御前宫人手中后,今后也不会有再多御前的回应了。

……

香炉无香。

万良捏着纸粘了一角的火星子。

火势蔓延直上,霎时间就将一张纸烧得烟灰卷腾。

紧接着后头要烧的还有半摞呢。

万良瞧了一眼在御案上批奏折的陛下,轻声问道:“陛下?”

“嗯?”

楚蔽头也没抬。

万良看着他手中正在烧着的宫规,直言问道:“您这抄得有些偷工减料了?”

“嗯。”

楚蔽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万良:“……”

——他们发觉得了,那经美人想必不曾发觉。

光对比三家,万良收到手里时,也显然瞧得出咸池殿那一摞比相思殿的两摞薄了不少。

他这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边自是毫不知情。

楚蔽抄的这份肯定是要销毁的。

万良一边仔细烧干净一张张纸,一边瞧着纸上的字迹。

他记得陛下回来时也提了一句,经美人许是颇为感激他的。

万良都有些无言以对了。合着就那一丝的“颇为”?

早知那经美人才学拙笨如此,他也不会定什么罚抄宫规的责罚了。

楚蔽清早赶回来时,万良正要去前头宣布罢朝,可楚蔽说还赶得及,顶多拖了众朝臣两刻,终究是歇也未歇地又上了早朝。

等到下朝后又批折子到现在。

万良又劝道:“陛下一宿没睡,这都午后了,还是先去歇会儿吧?”

楚蔽收了一道笔锋后回道:“谁说朕没睡了?你看朕不是抄得偷工减料么,自是有空睡了会儿。”

“哦?”万良有些意外。

——陛下昨夜睡了会儿?

——陛下昨夜在咸池殿。

——陛下昨夜在咸池殿睡下了?

万良:“……”

他又有些沉默了下来。

陛下时常抽空夜出,往日里万良也不会了解得那般细致。说起来……前些日子陛下好似也是在咸池殿留了一晚,脖颈留了些……但回来却又不认。

楚蔽收起了一份折子,抬眼见万良默着一张脸看着熄火后的灰烬,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由问道:“又怎了?”

老头子竟也没回头朝着他回复,而是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回起话的语气来却莫名其妙的格外一本正经:“嗯——奴婢想着,那尚寝局里的那些个——到如今还白拿俸禄呢!”

“……”他又是意有所指,楚蔽便低头不理他了。

万良走了过来,仍旧说了下去:“陛下在有些事上不拘小节,但事关彤……”

“咳,”楚蔽下意识打断道,“你……”

这时,他忽然也回想起咸池殿中人那满面单纯的眉眼,便一时又说不上来些什么了。

……也罢,他还是先回寝殿歇会儿吧。

楚蔽起身要走。

她兴许此时还等着自己呈上来后的结果呢,也不知她愁不愁?

等他稍后再说罢。

万良听着可着急了:“奴婢怎了?”

陛下倒是说呀!

作者有话说:

你#皇帝不急太监急#(bushi

多学学带薪休假的尚寝局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