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衣人转身结伴要走, 无姬急得跟了上去。
“几位阿兄!”他快步跟在一旁,“我这话还未问玩呢……”
墨衣人听了倒也没有不耐,其中一人说道:“那我去厨子那温壶酒,再拿几碟小菜来。”
无姬愣道:“都到眼下这时……”
“这时节怎地了?”另一个墨衣人说道, “陛下招待嫔妃, 我等可不得面面俱到候着。这时节虽已转热, 但地下难免荫凉,那经美人如若喝不得凉的, 那厨子还不得备着温酒。只不过眼下兴许经美人不急于吃食了。”
“诶不是……”无姬纳闷道, “谁说这时节的吃食了……”
他想说都这时候了,陛下和经美人再不出来也不是事啊。
拿酒回来的墨衣人笑道:“你这小子,一阵子未见, 变化颇大呵。”
另一个点头道:“哥几个眼下难得有闲,那就勉为其难陪你聊聊吧。”
“……”无姬并无此意, 可他们却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
……他分明是来找陛下的,并未说是要同他们闲聊啊。
无姬在往常也偶尔同暗狱下的墨衣人打交道,照他看来,这些阿兄们就是在地底下呆腻了, 再少言寡语性子的人, 久而久之也难免觉得闲闷, 若是原本就不怎喜静的人, 那就更不必说了, 迟早会憋坏了。
可虽说是办凶神恶煞差事之人,但众人平日里都以“文雅”自居, 从不朝关在暗狱中的人撒气, 而是一个个都成了话唠, 但凡像无姬之类的偶尔来暗狱交接时, 十有叭九都会被拖拉着好一会儿,眼睁睁看着这些墨衣人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好似在证明自己虽远离了地上的人事,但也绝甘于落下市井中每一段传闻。也不知每回是如何费力打听来的。
无姬认栽地被他们拉进了人群中央的位置上。
一个墨衣人一边给各自倒酒,一边问道:“喂,听说你小子前阵子去宫外好生快活了一番?”
“……”
要是在这之前,无姬还挺有兴致同人聊自己在宫外的见闻的。
但此刻他一颗心悬而未决,哪有精力分享,只是替自己解释了一句:“不是我,我并未……”
“嗐你这小子不承认了?”
“哈哈哈害什么臊!”
“哈哈哈哈哈无姬还小,闹个大红脸倒也不意外。”
“……”
无姬悔了,他在一开始就不该非拉着他们问话。
可几位阿兄难得笑呵呵的脸色,他也不想执意扫兴,
眼下是暗狱中庭里的一处小堂,不仅与各个出入口相同,而且也通向了各个牢房石室。
昏暗的灯烛光影中,几个人倒是在这阴暗的地下和乐融融的。
无姬有意扯开话题,问道:“那个钟老如何了?”
“撤回来继续关着了呗。”墨衣人说道。
无姬当然知道了。他不过是想借由话题再将问话引回到陛下何时出来罢了。
可墨衣人直来直往道:“你瞧我们此处,巧夺天空的石壁,鬼斧神工的机关,他一把老骨头了,哪有本事逃脱升天?”
无姬:“我并不担心他……”
“那他也是老人一个了,还有谁会惦记他?从而专程来营救于他?”墨衣人满不在乎道,“你这小子就莫要担心我等的差事了。”
无姬:“我哪有……”
“哎,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另一个墨衣人插嘴道,“你我还是莫要掉以轻心,那老头事关重要,不然陛下也不会留着他的性命,还真不好说会不会有人也在寻他。”
“是啊,”一旁的墨衣人也应和道,“确实如此。”
接着哥几个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各自言道自己的见地。
“……”无姬一个话也不少的人竟然都插不上嘴来。
可见这几位言谈之话密。
墨衣人们嘴巴虽一直未停,但也一直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见说到不管无姬的事后这小子插不上嘴来,便各自心有灵犀地将话题又抛回了。
一个墨衣人先感叹了一句:“无姬也是长大了。”
无姬:“?”
为何突然这般说?
“还是你小子命好,更得陛下的喜爱,平日里办差事都来去自由。哪像我们,我们若是要一直干下去,那就一辈子在这地底下了。”老哥闷了一口酒,“有时就想呐,到底是我们在守着犯人,还是我们才是那个坐监之人?”
无姬见几位阿兄惆怅发言,便端起酒杯来好心安慰道:“阿兄们若是想走也可呀,陛下又不是强留你我效力一辈子。”
“就知你小子嘴嘴甜。”墨衣人毫不在意地说道。
另一个也打趣道:“他那是耍滑头的功夫。”
大家实则并未真的有何惆怅,只不过随便唠嗑罢了。毕竟,一个墨衣人说道:“我要是走了,再上哪找这等好差事去?上去之后哪个差事不是朝不保夕水深火热的?要我说还是这地底下的好。”
“可不是嘛,在暗狱当差,日子过得安稳,一时用度都不用愁,花销甚少,我有时醉酒,恍然间都觉得自己就是在后宫当差似的。”另一墨衣人打趣说道。
“哈哈哈我也正是如此这般感慨!哎,只不过就是娶妻生子之事得往后放放了,毕竟我这等差事干着,也不像是个良人,哪家娘子能看上我哟?”又一墨衣人转而说道。
“……”无姬仍然不用接嘴
看来眼下只要听着他们说下去好了。
他破罐破摔地拿起自己案前的酒杯,也小酌了起来。
“呦呵,你这厮竟然还想着等哪家姑娘瞧上你?你不看看你都多大的年纪了?皮糙肉厚满身是伤!衣裳一脱,哪个小娘子瞧了不得吓一跳,见着你了跑还来不及呢!你就算是俸禄不少,也不见得能娶得上呢。”
“喂,你说我时能不能照照镜子瞧瞧自己?你长得凶神恶煞的,衣裳不脱就能吓跑所有小娘子了!再说了,身上有疤又怎地了?且看我的本事再说!”
无姬抿了一口酒。
这边阿兄们着实嘴碎,说着说着倒也精彩纷呈了起来。
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一位墨衣人拍了两下:“无姬长大了,那这等子事就不避讳你了。”
无姬:“我……”
这跟他长未长大有何干系?
他就算未长大就听不得了?
“诶,我实话实说,我就已经规划好了。等再过几年,陛下皇位永固后,我就退隐了,找一处偏远的乡野,娶妻生子,买上几亩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当个普通的百姓,至少能见见每日的日光。”
“我懂你啊,小老弟,我亦是这般想的。我还是想要一房妻儿的。外头那些狗官追逐功名利禄,他们可真贪心呐,三妻四妾还不够,非要再养上几院子外室!我就体会不了了。再说了,小娘子再妙,一个个搂得过来吗?”
无姬差点呛着酒:“咳咳咳……”
“哎你小子真当还会害臊呢?”一旁的墨衣人搂住他的肩,过来同他碰杯,“这女子之妙,你这小子应当是知晓了吧。”
他都不给无姬回话的时间,接着又畅谈了起来。
“有个茶余饭后的故事想必诸位都听过吧?从前有个穷书生,日日夜夜只知瞧书写字,一心求取功名,孰料名落孙山,他悲怒宿醉几宿仍难以释怀……直到,他阿娘说先给他娶一房媳妇再说——等到洞房头一夜过后,那书生就起来将那满屋子的书册全扔了!疯疯癫癫骂骂咧咧道,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统统都是骗人的!”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几个聚在一起的墨衣人都哄堂大笑了起来。
“……”无姬噎了噎。
罪过罪过,他竟然听懂了。
可无姬眼下不敢跟着阿兄们一道混不吝了。
他上有耳提面命总怀疑他学坏了的万内侍,下有他想起了前不久交好的书生严颢,而那厮也并未像眼下夸大其词中的落榜书生一般。
“是啊,我亦是甚想我早年的相好。”
“也对,我就是因这事,也会想着不干一辈子的差事。”
“哎?哥几个如果归隐了,哪日出去找几处聚聚?”
“呵,这事如今得问无姬了吧哈哈哈!”
被点到名的无姬实在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随口说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几位阿兄,我要不先走了?”
什么问他问他的,他分明才是过来问话的人。
眼见得再待下去也不是他的来意了。他再候不着陛下的回应,迟早会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你这么着急走作甚?”墨衣人不解地问道,“你不是等着陛下出来吗?”
“是啊,我正是等着陛下出来吩咐我,”无姬无奈道,“可陛下一时半会儿不出来,恐怕我是要得罪相思殿的主子了。”
他前头骗经美人的小宫女说经美人被相思殿的高婕妤请走了、又在那小宫女跑去相思殿寻人的门口骗她又原路折回。需知此事前后,相思殿可是全然不知呐!
他本以为等着经美人早些回去后,此事便能揭过了。可岂料陛下和经美人的归期遥遥无望,他眼下就担心起了那个晕迷了的小宫女,若是醒来后孟荐拦不住,她再跑去了相思殿找人对峙——他虽然死遁了——但他还不就到头来露馅了吗?
从始至终不过是为了防一个近身的小宫女罢了,无姬不想将事情办砸。那宫女必不能知道经美人暗中与陛下有来往,但无姬先前也瞧出来了,经美人对自己的宫女颇为疼爱,而他们也不能对外打草惊蛇,因此眼下无姬竟然落到了这种被动的境地。
“不行,”想到这儿,无姬说着便要动身了,“我还是去一趟相思殿。”
先去打量一番相思殿的风声,让他心里有个底。
不到万不得已的一刻,他肯定能办好今日的差事的。
“相思殿?”墨衣人不解,随口问道,“那今日陛下带来的嫔妃不同于相思殿吗?”
他们哥几个管辖的是暗狱,实则对后宫不甚关注。
无姬应道:“是两个殿的。”
一直在底下的墨衣人们不明就里:“……那陛下可真厉害。”
“……”无姬无言以对。
怎又绕回去了。
算了,他绕过几个阿兄的挽留,急着往相思殿方向奔去了。
拦不住一个经美人的贴身宫女,他就转而想着在相思殿动些手脚试试。
但等他认真打探起相思殿之后,见了里头的阵仗也是吃了一惊。
*
从观云殿出去后,甄才人果然在一条宫道的尽头见着了等着她的杜婕妤。
杜婕妤脸上一如既往的和善笑意,走到她跟前说道:“甄妹妹,你我顺道,一同走回去吧?”
甄才人倒想拒绝,但凝阴阁的确同相思殿顺道。
当一个不愿多交际的清冷之人撞上了一个出了名的和善之人,不仅碰不出火花,而且一路上多多少少还是不大合拍。
虽然这已是杜婕妤有意配合着甄才人了。
两人走远了之后,等到了观云殿西向并齐的凝云阁门口,路过空****的大门后,杜婕妤才开口道:“甄妹妹方才吃得可好?”
“我吃饱了。”甄才人淡淡回道。
她身后侧的小惜诧异地抬眸悄悄瞥了一眼。
她家才人自然是没有吃饱。毕竟众人的确只动了几下筷子罢了。
而甄才人如此之说,便看来是不喜同杜婕妤深交了。
甄才人自是心中也正有此所想。
这杜婕妤如此开口,她得防她下一句是邀她一同补上半顿。而她无意于此,那就趁早间接回绝掉了。
而甄才人眼下注意的实则是另一点。她不动神色地垂眸看着二人的脚步。
自打选秀以来,众人皆知杜婕妤为人和善。
可今日这一遭,甄才人却似乎瞧出了杜婕妤的新面貌。
就好比眼下,杜婕妤是等到二人走得离观云殿远了,在空着的的凝云阁前她才开口……甄才人觉得,比起“和善”一词,她更觉得这杜婕妤的行事作风更可谓是“滴水不漏”。
因为滴水不漏,才像是挑不出错来的和善。
这种人甄才人实则无意相交。
杜婕妤不像是太子妃亦或是裴顺仪这般,就算不亲自出马,也是有姐妹愿意与之交好。而这个杜婕妤乃是次次主动与人交好。
在甄才人看来,杜婕妤今日能与这人交好、明日便又能与那人交好,总归就是她与何人都交好、何人都不会撂下她的面子,最后她倒是能够安枕无忧了。
因此甄才人觉得,反正也不缺她自己一个。
而她为何要同他人一道,一窝蜂似的做派?
她宁愿就不打交道了。
二人一路往西,到了金水河畔。
其间杜婕妤三番五次的找话题同甄才人热络。
甄才人都不咸不淡地简单应付了几句罢了。
穿过金水河,放眼望去,远处便是承香殿了。
甄才人一直对耳旁和善的语调没多少的反应。
这时她冷不丁地开口问杜婕妤道:“方才不还有朱宝林吗?杜婕妤怎不也等等她?”
杜婕妤丝毫不愣,她寻常一般的口气笑着回道:“我瞧着经美人的宫女过去她身旁了,想必是经美人同她一道了。”
“是么,”甄才人面无波动地随口说道,“那经美人今日并未上门观云殿吧?”
杜婕妤和善地笑道:“那经妹妹呀,也是同甄才人你有些相似之处,都不大爱出门。但实则经妹妹我最熟了,她也是个可人儿,跟我家中软乎乎的小妹似的……”
“软?”,甄才人却说道,“我瞧着她像是个心硬之人。”
上回她硬着头皮同那人打交道。她好言相劝,那人也未曾松动过。
杜婕妤:“……”
经美人是软是硬先另说,可这甄才人说的话可是光明正大的硬。
此时两人也快要走到相思殿了,甄才人停下了脚步,同一旁的杜婕妤说道:“有幸同杜婕妤一路作伴,杜婕妤也早些回去吧。”
杜婕妤笑着回道:“相思殿离凝阴阁甚近,他日我也多来相思殿喝喝茶?”
甄才人颔首:“想必我们这处的高婕妤和武宝林也自当欢迎。”
杜婕妤找那二人去便可了。甄才人反倒是不在意。
甄才人心道,若是杜婕妤常来逛还好呢,兴许能吸走那武宝林的精力,省得她关上门之后又上蹿下跳的找她是非。
但实则杜婕妤心中也是有所想的。
凝阴阁离相思殿很近,近日来相思殿里的风波她凝阴阁实则多少有些耳闻。
她正是想获知更多的实情,所以想同相思殿中人更近一步。
甄才人不管杜婕妤是如何的想左右逢源,活跃在后宫之中。
今日出门一趟她浑身厌倦,朝杜婕妤道别之后,就转身回了相思殿。
可当进了相思殿后,主仆二人就觉察出了一丝不寻常来。
……此时的相思殿颇为安宁。
反倒是安宁,对于如今的相思殿来说不太像话。
甄才人记得自己在午前走出相思殿有多不容易,那武宝林派人拦着她的架势,就仿佛像她是个被武宝林关在相思殿里的犯人似的、不被允许出门。
之后若不是她同武宝林硬碰硬,又派人去寻出了门的高婕妤回来,高婕妤出面从中斡旋,她才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因此,甄才人以为,等到她从观云殿回来后,等着她的是那武宝林依旧蛮横无理的愤怒反击,对方肯定不会让回来后的她能一时好过的。
可没想到她带着小惜进了相思殿之后,相思殿里可谓是“阒然寂静”,除了洒扫和往来办事的宫人,剩下两个殿一眼望过去,都像是空无一人般的安宁。甚至连几个洒扫的,都仿佛像是自扫门前雪似的,既老实又宛如无力似的不敢有所少大动作。
进了大门没多久的二人脚步一顿。
“才人?”小惜贴心地凑上前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甄才人收回自己的目光:“莫管了。”
安宁一刻不正是好事么。
说着她便动身往自己偏殿走去了。
直到回了自己的偏殿,都没有什么人事来寻甄才人。
小惜先忍不住了,她在一旁说道:“才人,要不奴婢出去浅浅打听一番?”为何那武宝林和高婕妤一点儿动静都无了?
甄才人点点头。
过了片刻,小惜小跑了进来。
“才人!”
她跑到甄才人身旁,细心警惕地慢慢开口禀报道:“才人不知,等才人出了相思殿后,那武宝林竟与高婕妤撕破脸皮了!”
甄才人闻言皱眉疑惑道:“何至于此?”
怎就两个平日里好得很的人,不到半日便吵翻天了?
“还不是那个武宝林!”小惜说道,“听说她气急了,怪高婕妤偏心,放才人你出门。”
“我出不出门还容不得她来指手画脚。”甄才人不悦道。
“是啊,”小惜连忙应承道,“那高婕妤也是这个意思,她道她随才人自愿出入,可那武宝林不依了,怪罪高婕妤同才人一道沆瀣一气!”
甄才人就算只是听了几句转述,都快要被气笑了。
她冷若冰霜的脸颊动了动,忍了下来,心道与之一般见识也是浪费力气。
于是她转而随口说道:“小惜你倒还会说’沆瀣一气‘?你不是不识得多少字吗?”
“奴婢都是听洒扫的说的。”小惜笑着回道,“再说了,才人,奴婢不识字不妨碍奴婢能说会道呀——才人莫怕,那武宝林若是稍后又找上门来,奴婢保护才人!”
甄才人像是又想起了自己前头的那个贴身宫女了,她轻声叹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道:“我才不跟她一般见识。”
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接着说道:“她都伤着腰了,难不成还夙夜未眠的来找我麻烦?”
小惜煞有其事地回道:“才人不知,今日午时,那武宝林被人扶着都要去高婕妤殿里打砸呢!好生蛮横!”
甄才人看了一眼小惜,对她的大胆评断不加阻止。接着说道:“那高婕妤有何作想?可不得失望么。”
“才人猜得真准,那高婕妤当下就哭了,”小惜回道,“听说事后还止不住哭泣,因此双方消停之后,各自关门谢客,相思殿格外的宁静。”
“又哭了?”甄才人端起了茶盏,垂眸深思了片刻,最后道了一句,“倒也挺好。”
说罢便娴静地喝起了茶来。
小惜见这话就此尽了,也在一旁不再多言。
……
无姬好不容易打探了相思殿今日的所闻,顿觉不妙。
他从不是个杞人忧天之人,但他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认命,他回去找万内侍主动**了。
等万良听了无姬所言之后,他眉间果然又皱起了深深的一道缝。
满脸愁绪地一时未有说话。
“……”
无姬是真的怕了,他老老实实地在下首候着,小心翼翼地说道:“是属下胡闹!是属下胡来!”
他先替万内侍骂了。
可无姬抬头一看,见万内侍仍旧是愁眉不展。
无姬心下一惊,急着问道:“万内侍……可是何处有什么大岔子?”
今日这么多方,他实在分辨不请哪一方会出大岔子了。
这时,万良终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像是吐尽了浓厚的愁绪。
无姬瞧着越发心慌了。
他瞪大了自己迷茫的眼睛:“万……”
“你莫喊了,”万良忽然打断道,“我又不是聋了。”
无姬一惊。
原先这种话更像是他才会在调皮时同万内侍说的。
万良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他一只手搁在一旁的案几上,缓缓开口道:“事已至此,再急也晚了。”
“是啊是啊!是这个理。”无姬连忙应和道。
虽然他不知万内侍说的是哪个急事。
虽然他急的小事应该不是万内侍急的事。
万良抬起疲惫的双眼来,接着问道:“陛下带着经美人一同下去了?”
无姬立刻打起精神来,知无不言地回道:“是的,万内侍,起先是那钟老同属下说了此事,接着属下也下去求证了此事。而暗狱中的阿兄们起先说陛下只是带经美人简单逛逛,而后又同属下说陛下要同经美人歃血为盟!”
万良像是呛出了一口气似的:“……歃’血‘为盟?”
无姬踌躇地不敢接话了。
往常他口无遮拦的时候肯定是将自己觉得陛下只是带经美人去特殊之处宠幸一番的猜想脱口而出了。
但眼下无姬也知,万内侍嫌他说的那等子话粗鄙,而看来万内侍的反应也不像是他的猜想。
万良斜眼看向这个年少无知的臭小子,慢慢说道:“还能如何呢?你说,”他也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就这么问道,“都见血了,还能如何呢?”
这幅样子把无姬吓得,他都要觉得天都要塌了:“会会会如何?万内侍莫要吓我呀……怎、怎么了,我们这是要为经美人备好棺材了吗?”
作者有话说:
咸毓:棺材?石壁?我知道了!殿下你们是古墓派哒!
楚蔽:你想下章双修你直说啊(雾
咸毓:??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