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段長川又在寅時準時醒來。
外麵日頭還沒升起,天光暗沉。
窗欞下,女人躺在側榻上,正安靜地睡著。空氣裏漂浮著淡淡的芍藥香,那味道甚至蓋過了殿裏日日點的龍涎香。
他摸摸頸子,稍一碰便掉下兩顆小小的血痂。
應該是被咬的地方已經好了。
“陛下,您起了?”
長樂見他從臥房出來,立刻叫人端了熱水和巾子過來。
這次小太監學乖了,知道皇後還沒起床,也不敢往裏麵瞧,隻一心一意地服侍他洗手、淨顏。
“陛下,寅時剛過半,您是讀一會書,還是出去轉轉?”
“去馬場看看,昨日見著岫岫,很是粘朕,約莫最近忙於政事太久沒去看它,想朕了。趁著這幾日不忙,過去看看它。”
岫岫是段長川自小養的馬,6歲那年初次接觸騎射,去馬場親自選的。
當年先帝的病來勢洶洶,前一個月還在獵場與人逐鹿,笑著問他:“我們溪兒想不想學騎馬?等回了皇宮,父皇就去帶你去禦馬監,選一匹壯實的小馬。”
一個月後先帝猝然離去,留下年幼的他匆匆登基。
從此便再也沒人叫過他名字中的小字,“清溪”兩個字,也成了這宮城裏的皇家禁忌*。
選馬那天,他一眼就看上了岫岫,是一匹小棕馬,額上與蹄腕都帶了一撮醒目的白毛。
小馬剛滿5歲,和他差不多的年紀,也差不多的身高。
兩隻大眼睛水汪汪地望著他……段長川莫名就想到了失去父皇的自己。
“就要它了。唔,它的樣子……山上朝來雲出岫,隨風一去未曾回*。不如,就叫它岫岫吧。”
那日他說。
這一晃,就是十多年過去。
他長大了,岫岫也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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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早上,所以段長川並未驚動什麽人,身邊隻跟了長樂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