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鴻等他和沈啟明離開了,叫李佳穎去看二寶。烏木廳門開了又關,陽光從縫隙投進一絲照在上方青花瓷瓶上,又被倏地夾斷。屋裏就剩下爺倆守著滿桌狼藉,湯水不間斷一遞,襯的寂靜,沈睦先還杵站在桌邊,眼裏充斥血絲,撒完了瘋,腦子裏並不很清明。
沈宛鴻緩慢坐下,“你不僅天賦不如老三,心胸也不如他。雖然我常批評他睚眥必報,可那也分著對誰。”
“睦先啊。”沈宛鴻輕輕說:“你怎麽就不信他能對你好呢。”
“今兒個要讓你得了他這麽大把柄,你願意給他一條活路嗎?沈家要是交給了你,老三和啟明你能善待嗎?”
沈睦先被這一通責問逼地啞口無言,自嘲原來他爸一直覺他心胸狹隘,可這人為什麽不想是怎麽造成的這一切,是明目張膽的偏愛。
沈宛鴻叫他坐下,一點點回憶,慢慢地說:“生你那時候正趕上‘特殊時期’結束,聆染堂十年沒開門,百廢待興,我成天在外經營人情,沒什麽時間管你。”他長長出了口氣,“你是第一胎,你媽最用心去擺弄吃的用的,我那時候年輕叛逆,就想著你能健康平安,從沒逼你幹什麽,盡量哄著你高興。”
沈睦先說他偏心時候,他沒有辯解,做了這麽多年嚴父,習慣多訓少誇。家口大了,保證自己能一碗水端平那是騙人,就算是一根甘蔗兩半分也有甜和臊的區別,可捫心自問,這三個孩子他從沒有特別偏向誰,老二死的早,他就護著沈啟明多些,老大資質平庸,他就叫他安穩度日少操些心。讓沈聆染接家業是因為他有本事。沈家像把大傘,要有能力的人穩住大局傘底下的人才能安生度日。
可他沒想到,沈睦先上有他護著,下有弟弟扛著,五十多的人了,竟然還憋了半輩子的委屈。
“睦先,你說我偏心,從小到大,我幹涉過你選擇嗎?你想幹什麽幹什麽,不願意學的我也沒逼著你學。你沒有老二天賦好,十歲時候還不能做好水飛,我由著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