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聆訴堂前語

第61章 碧玉龍鳳合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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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大廳裏,彭玉沢小聲嗚咽,梁堂語仰頭看著情難自抑的人,他是真的喝醉了,借著酒勁將多年堵在心裏的這塊病剖出來,把今天整日的壓抑釋放。

他把半涼的水又燒開,沏了壺釅茶。

“喝點水,醒醒酒。”

他說:“雖然我比你小四歲,但至今還記得風先生的音容笑意。他喜歡古玩,經常來我家跟祖父一起看新收的物件,每次來都給我帶點心,大人說話,我圍在邊上好奇,祖父嫌我無禮,他就笑著把我抱在膝蓋上,一邊把玩一邊講給我聽,木胎足上漆,漢代循石雕像,瓷器上的開片,開片間的金絲鐵線。”

梁堂語後來看金石玉器的那點本事,就是由風如許啟蒙。

“風先生,真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他活這麽多年,溫和又平靜至此的人,隻遇見那麽一個。

“我相信你說的事情發生過,但這應當不是全部,我師父這幾年也過的很苦。”梁堂語把茶遞到彭玉沢手裏,“等師父身體好些了,我替你,替風先生問問當年隱情。”

無論彭玉沢的故事有多悲戚,但梁堂語始終相信其中另有苦衷,畫畫跟別的行當都不一樣,畫品即人品,若非有堅韌不拔的心智,做不出鋼針斷發一般的雨毛皴。

街上空****的,來往行人已經散了,梁堂語為彭玉沢打了車,還特意囑咐司機開的慢點。

彭玉沢臨上車時候問:“你今晚為什麽不喝那杯酒。”

梁堂語垂了下眼,扶著手臂叫他坐穩,“我再喝醉,咱們仨就沒一個清醒的了。”

關了門彭玉沢靠在後座上,閉眼假寐回味著那句話,眼眶還是熱的。

今天晚上,他發泄的不僅是風如許的不平,也是自己那點不甘,梁堂語清楚也受著,他想體麵灑脫,可偏又是個小心眼的人,十幾年的感情終究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