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4、7,四个班顺利晋级,谁都不想跟7班这个体育特长班对打。但这回没一直走运下去,陈禾就是抓了7班。
“怎么感觉7班在的比赛观众都多了?”陈禾问。
“好像是。”王康远说:“我好紧张。”
其实没什么好紧张的,他们班输给体育班简直不能更合理了,但7班要是输了就真没脸。
“也不都是冲着7班来的。”鸡哥拍了拍陈禾的肩,但不敢拍周牧一,“也有冲你俩来的。”
“什么?”陈禾试着运了下球,没听清楚永继说的什么。
“磕cp懂不懂,磕你跟周牧一。”王康远幸灾乐祸道:“上回群里不是发了你俩那个剪辑视频吗?挺配的。”
陈禾突然被死去的记忆暴击,回忆起那个满是粉红泡泡的视频。他下意识去看周牧一,发现周牧一也是一愣。
周牧一表情有些怪,让陈禾不由猜测他是不是很反感这类玩笑。
陈禾最开始故意恶心过人家一阵,现在已经完全安分守己尽量不触碰公主雷区了。他怕周牧一觉得不舒服,就让王康远别瞎开玩笑。
“怎么这么严肃?”王康远问:“玩不起啊?”
陈禾本来不想说话,但周牧一这会儿不知怎么也看着他,于是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而后周牧一表情有些奇怪,又有些冷,陈禾闹不明白。
这回先是陈禾、楚永继、周牧一上,王康远在沈卫国旁边观战。
班上的姑娘们很给力,不要钱似地喊加油,大概猜到是最后一场了,还组了个啦啦队。
7班那边赢得有些麻木,据说前几场跟别的班打都是碾压局,他们班的人站边上倒是有种胜券在握的淡定。
陈禾特烦这种,他觉得打球赛就是该燃一点,得像叶爱那样……woc……
叶爱拿了两颗蓝色花球,穿的啦啦操队队服。
“爱姐你太拼了!”陈禾看向站在观众区最前面的叶爱,“这天气穿裙子冷不冷?”
叶爱说冷个屁,然后又把小蜜蜂挪到嘴边,“A班气势不能输!”
“爱姐比咱爷们。”陈禾打心里佩服。
“那是。”鸡哥笑道:“她可是被全校所有姬仔迷恋的女人,我感觉她找到女朋友的概率比我高多了?”
陈禾笑得想死。
裁判吹了哨,陈禾飞出去抢球。
不知道是不是7班太低估对手,陈禾感觉他们收着了。
体育班配合一流,默契十足,快要赶上陈禾跟周牧一。但状态这东西不是想提就分分钟能提上来的。
陈禾知道这场会打得艰难,一开始就劝楚永继别太冒进,死守着苟就行。
果然,7班那边习惯了把对方碾压,打到后面耐不住性子,好几次在并不合适的时机投出三分被周牧一盖了帽。
“他们压着火呢!”楚永继回防的时候跟陈禾说:“刚刚那小前锋拍了我一巴掌,感觉要留印了,辣得我疼,草!”
“他们班小前锋体育课跟我打过,叫李丰泽。”陈禾耸肩道:“脾气一点就着,以前只要有他在的场子氛围就很差。”
陈禾顺着去看,楚永继右肩后边暴露在空气的部分果然一红手印,“裁判居然没看到。”
“当时在视觉死角,看不到。”楚永继骂了一句“狗日的李丰泽”。
陈禾开玩笑问:“我给你揉揉?”
“去你的。”楚永继终于受不了,连着陈禾一块骂。
陈禾没时间瞎扯谈,他们现在比分落后5分,打得胶着,但7班要是再进几个球靠下半场那点时间真追不回来。
太累了,喘得跟狗一样,陈禾时刻注意着7班那三个的动态,严防死守,逮着机会了就跟周牧一打波配合追上两分。
李丰泽这时候防守犯规,被裁判示意了一下。
他们班仿佛还有场外的战术指导,在观众席指着李丰泽骂骂咧咧,要他稳住。
“这货有点贪功冒进啊。”楚永继边笑边喘。
陈禾也笑,鸡哥说的确实没错。
“陈禾!”周牧一那边被人拦住,脸贴脸了,于是隔了半个场子传球。
方向有点偏,但还好,可以补救,陈禾飞出去把球勾住然后往篮下冲。
这把要是顺利就只差一分了。
但7班配合得确实天衣无缝,迅速回防,压根不是之前那次的对手能比的。
陈禾传球给了外围的楚永继,但被李丰泽捡漏子半道截胡了。
“要死要死。”陈禾骂道,然后立即落地去堵李丰泽。
7班差不多有一半以上的分都是李丰泽进的,但与此同时这人犯规也多。
陈禾比李丰泽瘦一些,没有臂展优势,但好在弹跳力非常出色,总能把人拦截住。
李丰泽脾气上来看着陈禾这张脸就是一股无名火,再加上他们班现在只领先了一分,于是更加焦躁。
“你他妈烦不烦?”李丰泽说了句,“操你大爷!”
陈禾无所谓地笑了笑,“打球就打球,别来情绪啊!”
李丰泽一阵无语,冲过去想要篮下起跳。
裁判吹哨,上半场结束了,与此同时判定李丰泽带球撞人。
陈禾原本没打算继续拦截,就算进来也没意义,就在他听到裁判宣布A班执行罚球的时候眼睛一阵黑,然后摔到地上。
“陈禾!”周牧一的声音很远。
陈禾头刚好磕篮球架上,钝刀扎进去一般疼,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摔。
好像是被一股力给砸了。
“卧槽,陈禾你没事吧?”楚永继声音响亮,叫得天上飞的鸟都得吓死,“李丰泽你打不赢就拿球砸人?小学生?”
陈禾被打中的眼睛终于又能看见了,他发现自己被周牧一围住,缓了会儿才明白怎么回事。
李丰泽当时已经起跳,但裁判吹哨了,还判他犯规第四次,心里一阵儿冒火顿时没压住对着陈禾砸了过去。
沈卫国脸色一黑,撸起袖子找7班班主任说事,“你们班都什么人啊?怎么教的?”
对面班主任是个刚研究生毕业的小年轻,斯斯文文,一脸愧色地跟A班那边道歉。
李丰泽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僵在原地没动,过了半分钟才堪堪说:“对不起,刚刚没控制住……”
“对不起就完了,我把你砍了再说对不起行不行?”叶爱气得要死,把花球扔地上,“下回再没控制住你是不是要把人搞死?”
李丰泽没反驳,大概真知道自己做过了,走到陈禾边上,“对不起啊,你没事吧,我……太上头了。”
陈禾恢复能力强,从地上爬起来,这会儿眉骨破了皮蹭到耳后,有点肿,等会儿应该会更肿。
“没事。”陈禾说。
“没事个屁。”王康远在边上嚷嚷,“你看你胳膊。”
陈禾低头去看自己胳膊,出血了,原本也不该这么容易出血,主要上次在自己店里跟陈斌辉闹起来的时候伤的那道口子还没好全,这会儿又裂了。
“给我喝口水吧。”陈禾试图转移注意力,跛脚跳到一边问叶爱讨了水喝。
原本楚永继还想找人理论,但陈禾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抓着不放。
陈禾觉得要是有点啥光荣事迹被人围着夸还行,因为这种傻逼事被关注真挺糟心的。
叶爱拿了医务箱,给他用双氧水冲一遍伤口,简单消了毒。
沈卫国要陈禾去医务室。
话是这么说,比赛不结束陈禾根本不可能走。要是下半场A班再有被罚下的,或者谁扭了脚总要有个能上的替补队员。
“这大冷天也发不了炎。”陈禾招来了王康远跟他说下半场的注意事项。
王康远听得特悲壮,不知道的还以为陈禾在留遗言。
这么一个小插曲让A班的啦啦队喊得更热血沸腾了。
陈禾其实有些糟心,他原本打算把鸡哥换下去,下半场继续跟周牧一打配合。
这样说不定还能冲一冲二强。
周牧一跟王康远、楚永继三人其实有点不在一个频道上。别人或许看不出,但陈禾自己知道。
周牧一话少,别人不一定懂他什么意思,他要是冲了鸡哥跟王康远也未必接应得上。
太糟心了,越想越糟心,天杀的李丰泽。
主要这会儿他必须淡定,陈禾要是真起个头说不定两个班连表面的和谐都维持不了。
下半场开始,王康远不辱使命,跟打了鸡血一样,颇有几分给陈禾报仇的劲头。
陈禾坐在观众区,方圆一米内没站人,生怕再磕了碰了他这倒霉催的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啧……陈禾有点没看明白周牧一的打法,几乎像是换了个人。
竟然防守犯规,别人犯规还可以理解,周牧一那么稳的人……
周牧一比李丰泽还要高出一点,把人压着打得没脾气。
陈禾看了这架势都觉得公主在整人玩似的。
李丰泽再来一次就直接下场了,下半场打得畏畏缩缩。7班的主力萎靡,战斗力减半,场外指挥战术性喊停换人。
周牧一跟鸡哥他们确实没什么配合,打得很累,满场跑。
又要拦截又要过人。
陈禾看得沉默,有点心疼公主。
裁判吹哨了,A班注定要输,不过输得挺体面。
只差两分,无缘总决赛。
球当时在周牧一手里,他在三分线外,远远地偏头看了陈禾一眼。
陈禾坐在地上,眼睛肿得快睁不开,他觉得周牧一怎么穿这么丑的球服也这么好看。
其实这会儿已经结束,即使球进了框也毫无意义,但周牧一还是以一个非常漂亮的姿态出手。
球转了两圈,入框。
漂亮,陈禾在心里感慨,好漂亮的三分。
一声尖叫后A班爆发出剧烈的掌声,也是这一刻陈禾才知道为什么小学老师总用雷鸣来作掌声的修饰词。
7班也有鼓掌的,不知道是为自己班还是为周牧一的绝美三分。
要是晚点吹哨就好了,加上这三分A班就能翻盘。
陈禾这么想着的时候周牧一直直朝他走过来,然后蹲下,直视陈禾青紫的眼睛。
“干嘛啊?”陈禾问。
“对不起,我没有赢。”周牧一轻轻地说。
周遭很吵,很乱,周牧一的声音只有陈禾能听见,他把这话说得那么温柔,就好像刚刚那场是为陈禾打的。
“没什么。”陈禾说。
周牧一嗯了一声,“我们去校医院。”
这时候人群开了一条路,原来是广播站的林琅过来了,这回她把摄像机让别人扛着跟后头。
还挺意外,林琅没去采访获胜的7班,而是走到陈禾那边。
陈禾社交悍匪,换在平时还挺乐意干这抛头露脸的事,但现在情况有些特殊。
“我得去上个药。”陈禾站起来,整个人倚在周牧一身上,笑嘻嘻地称呼林琅为校花姐姐,然后指了指楚永继,“要不你采访他们吧。”
林琅这才注意到陈禾身上的伤,连说了三声好,然后要他们路上注意点。
路上周牧一没说话,陈禾想着他压在最后扔出手的三分以及走向自己时略带落寞的剪影。
蛮难得的,周牧一这种性格的人太骄矜,很少有机会看到他不顾一切地想做成什么事。
从这一层面上说,陈禾觉得这场球赛挺值得。
“哎呦,怎么搞成这样?”校医是个四十几的女人,儿子就跟陈禾差不多年龄,看陈禾身上那几道口子看得一阵心疼,“就怕伤到骨头了,要你朋友陪着去拍个片,别骨裂了还硬撑。”
“不会。”陈禾说。
“你怎么知道?”周牧一语气强硬。
陈禾心道我又没说不去拍,“我经验丰富。”
最后他们还是去拍了片,校医又让陈禾把球衣脱了,别漏了什么伤。
陈禾有只胳膊不好使劲,只能单手去扯球衣。
周牧一倒是不避讳,目光直直的,就那么盯着人看。
“亏我不是小姑娘。”陈禾说:“不然你这行为纯纯无赖。”
周牧一大概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就没说话。
校医给陈禾上了紫药水,眼睛贴了块纱布,“这房间空着暂时不会有人要用,你们随意。”
周牧一跟人家道谢。
校医临走前嘱咐陈禾这两天千万不能碰水。
陈禾满口答应,周牧一觉得他肯定转头就忘。
“再歇会咱们就走吧。”陈禾躺在单人**,掏出手机选了个单机小游戏玩。
周牧一说好,然后坐在了边上的陪护椅上,大有陈禾即使说要翘掉晚自习也会答应的意思。
药液还没干,陈禾只能光着上半身躺**,好在医务室开了暖气,也不至于太冷。他横着手机,用一只眼盯手机屏幕,选了个跟吃豆豆类同的幼稚游戏,表情认真且专注,仿佛在做天下第一要紧的事。
此刻陈禾躺在他眼前,周牧一曾经在手机里见过陈禾的腰,也就是如同现在这样薄薄一截。
陈禾的胸口有一道称得上狰狞的印子,缝过针,有成年人手掌那么长,凸出来,白色的。
周牧一觉得刺眼,不想去看,但又转不开眼,鬼使神差地,他伸手用指腹碰了一下。
“好痒啊。”陈禾游戏还在继续,不能暂停,“别摸了,真挺痒的。”
“你刚刚说自己经验丰富……”周牧一说话慢,但吐词清晰,这样说话的人往往会有种权威的感觉,“是指受伤的经验丰富?”
陈禾游戏里控制的小人要被后面的“鬼”追上了,前面两条路,一条是死的,另一条还有另一个“鬼”堵着。
“是啊。”陈禾说。
“是因为打球,还是……”周牧一继续说:“还是陈斌辉。”
陈禾听到那三个字不受控制地生理性一颤,他被两个鬼夹击,game over了。
周牧一指尖是冰的,自己身体则很烫,陈年的伤疤被人明目张胆地观察又触碰,陈禾不太适应。
“好痒。”陈禾把那件脏了的球衣利落地套身上,回头发现周牧一还在看着自己,仿佛死活要知道答案。
好吧,学霸就是这样,求知欲很强,不管是不是在学习上。
“两个都有。”陈禾说完胳膊搭在周牧一肩上试图借力,“走吧,回去上自习了,老徐上午发的强化训练我还没动笔,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