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慶辦得非常隆重,每一個流程都走的非常認真,校長恨不得把腦袋都拎手裏,生怕哪個細節沒做好,每個人都十分緊繃。
許青靄在後門喝完了一整杯奶茶,聽徐行牘從辦學初心到未來展望,快睡著了。
掌聲雷動,許青靄也跟著拍了會手,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玩手機,給S發了幾條消息他都沒回,大概是在忙。
“崽兒,走了。”
待會兒有一個學生代表獻花的環節,由他和聶棋費於明以及化學係的另一個同學一起。
他剛到後台就聽人嚷嚷:“沒有獻花環節了,領獎學金的同學呢,趕緊準備。”
許青靄“啊?”了聲。
“主持人說陸黎書剛才拒絕了這個提議,所以校長說這個環節就不要了,你們趕緊把花戴上上台,我先去準備啊,你們快點兒別磨蹭了。”那女生往許青靄懷裏塞了朵鮮紅的胸花,嚴辭交代:“一定要戴上啊!”
許青靄看著這朵大紅色的胸花,陷入了久久的沉思,這個獎學金他真的有必要領嗎?
費於明拿過他手上的胸花,指尖勾住下麵那根寫了名字的布條,笑得肩膀直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結婚呢,真虧校長想得出來,真喜慶哈哈哈。”
許青靄將胸花往胸口一別,生無可戀地上台。
路過嘉賓席時餘光瞥見陸黎書右手按在西裝扣上起身,頓時有了個不太好的預感。
不會吧這麽巧吧?
“請陸黎書先生為優秀學生許青靄頒發獎學金。”
主持人嗓音洪亮,許青靄眼前一黑。
……
陸黎書緩步朝他走來,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掌聲,主持人輕聲提醒:“笑一笑。”
笑個屁啊,這種時候誰能笑得出來!
許青靄雙手接過陸黎書遞過來的獎狀,還沒喘口氣就看到那隻手在他的胸花上摸了一把。
???
他在幹嘛?
許青靄驚恐低頭,才發現陸黎書是幫他整理歪掉的胸花。
……
許青靄一句謝謝噎在嗓子眼兒裏,生硬的抽了抽嘴角。
主持人不知道哪根筋一抽,當場給他加了個新彩蛋:“讓我們恭喜許青靄同學,也希望他在接下來的學習生活中再創佳績,請陸先生和許青靄同學合影,來,靠得近一點,獎狀捧的高一點。”
???
許青靄頭皮都要裂開了,一定要這樣做作的嗎?
陸黎書卻好像沒有反駁的意思,還真的跟著主持人的話往他靠了幾分。
許青靄隻好雙手捧住獎狀看向鏡頭配合他演優秀學生和優秀企業家的恩情故事。
拍照結束,許青靄立刻捧著獎狀溜了,找到一個角落位置掏出手機跟S發消息。
——如果想要打消一個人拿獎學金的積極性,那就讓前男友的二叔給他親自頒發!
S沒有回消息。
許青靄又把那朵胸花摘下來,拍照發給他看:你知道獎學金領的跟結婚登記現場一樣的感覺嗎?還要帶胸花,哦,還好頒獎人不戴。
S:拿到獎學金不高興?
許青靄說:高興。
S:有多高興?
許青靄幾乎克製不住要上翹的嘴角,很快把剛剛麵對陸黎書的緊張拋之腦後,笑眯眯和S發消息說:我打算回宿舍了,你方不方便和我說話?
S:不太方便。
許青靄也沒強求,說了句他先忙便收回手機。
台上演出開始,第一個出場的便是陸許琛,耳麥扣在頰邊,舞台妝誇張但又奇異的吸引人。
他選了首當下很火的歌作為開場,輕而易舉將氣氛點燃。
許青靄被燈光閃得有些恍惚,在不久之前他還想象著陸許琛出道後會是什麽樣,有很多人喜歡,會……
“後悔了啊?”
許青靄抬起頭,看到聶棋單手插兜朝他走過來,頓時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從早上開始這人就夾槍帶棒找他不痛快,滿臉都寫著欠揍,但他又不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他一拳。
許青靄舔了舔後槽牙,心想,忍過今天,至少給校長個麵子。
聶棋見他不說話,“嘖”了聲說:“哎你知道剛給你頒獎的人是誰嗎?”
許青靄不想跟他交流,轉身準備走了。
聶棋亦步亦趨跟上去,喋喋不休道:“你說你還盯著陸許琛幹什麽啊?今天過來的人都挺有頭有臉,你隨便勾搭一個都比你畫畫賺得多多了。”
許青靄敷衍的直點頭:“嗯嗯嗯。”
聶棋說:“你不是本來就愛錢嗎?”
許青靄說:“對對對。”
聶棋一拳打在棉花上,無力感將他噎了個半死,一把拽住他的手說:“你他媽別走,老子還沒說完!”
許青靄看向他,一臉慈愛的表情像是在看無理取鬧的小朋友,聶棋心裏那點火頓時燒的更旺。
顧澤早上給他發過消息,問他今天校慶有什麽活動,本來他也可以站在這裏,可以參加校慶,而不是躲在家裏,
這一切都因為許青靄毀了,他的學業、他的人生全都被許青靄毀了!
“許青靄,你怎麽那麽賤啊。”聶棋越想越恨,死死盯著許青靄的臉幾乎要從上麵硬生生剜下一塊肉來。
許青靄說:“對對對。”
“不過是個被人艸的玩意兒,你清高個屁,別以為校長護著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聶棋越說越順口也越來越髒,如同找到了一把趁手的刀,每一下都落得果斷而凶狠。
許青靄眸色一冷。
聶棋看他臉色終於變了,備受鼓勵一般逼近他冷冷譏笑:“被人當場扇一耳光的感覺怎麽樣啊?你怎麽那麽不要臉啊,為了點錢就做小三讓個老頭子操。你爸媽知道你這麽賤嗎?哦,應該不知道,知道的話早就被你氣死了吧?你丟不丟人啊。”
許青靄說:“聶棋,別找死。”
聶棋有恃無恐地笑起來,他不怕許青靄不動手,怕的是他不敢動手。
他倒要讓所有人都看看,這是個什麽貨色,最好鬧大毀了這個校慶,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被包養,看校長還怎麽護他。
聶棋說:“你爸媽還認你這種不要臉的東西嗎?嗯?”
許青靄眸子一縮,低聲說:“聶棋,你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敢揍你!”
聶棋知道許青靄不會吃這個虧,便踩著底線持續挑釁,“你打我啊,有本事衝著我臉打,我就不信你敢動手。”
許青靄抓住他的領子,聶棋好整以暇等著他打自己。
結果那一拳沒落下來,男人單手扣住許青靄的手腕骨,以絕對的壓製力強行中止了他的動作。
許青靄回過頭,落入一雙沉冷視線。
陸黎書。
聶棋也愣住了,脫口道:“陸先生,您看見了許青靄他……啊!!!”
陸黎書低下頭,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你剛才說他什麽,繼續。”
聶棋忍著手腕的劇痛,吸著氣說:“陸先生您還不知道吧?他在跟陸許琛在一起之前已經被人……啊疼疼疼!”
陸黎書低笑一聲:“我讓你說,你還真敢說,你姓聶?聶程軍的兒子?”
聶棋疼的頭皮發麻,抽著氣膽戰心驚地看著他:“你問我爸幹什麽?”
陸黎書說:“教教他怎麽管兒子。”
聶棋被這幾個字一提醒,猛地記起給顧澤教訓的就是陸黎書!他輕而易舉地碾壓顧家毀掉顧澤,如果想毀掉他也隻是一句話的事情。
聶棋驚恐地看向陸黎書,可他為什麽幫許青靄?
因為陸許琛?聶棋多少知道陸黎書的行事作風,如果這件事鬧大了,就算是校長也要給他幾分麵子,到時候倒黴的不就是他?
聶棋視線一偏,看到聚集圍觀的學生們,整個後背的冷汗都下來了。
“陸先生,我是開玩笑的,我跟許青靄開個玩笑……”
“不巧,我這個人不愛開玩笑。”
聶棋快疼昏過去,哆嗦著不敢說話,隻希望他爸千萬別出現,不然他就完了!
許青靄聽見聶棋慘叫,他不知道陸黎書出手之前聽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在為自己出頭。
他不需要可憐,不想讓陸黎書知道更多細節,更不想多一個人惡心他。
校慶人多,已經有人在往這邊看,許青靄瞬間想起那年被人圍著指指點點。
他不希望將陸黎書牽扯進來。
“陸先生。”
陸黎書側眸看他,許青靄說:“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解決,謝謝您。”
陸黎書指尖微鬆,聶棋立刻揉著手腕跑了。
許青靄眨了眨眼,隔了一會才仰起頭衝他笑了下。
這樣的許青靄和跟在S麵前的許青靄是截然不同的。
S那裏的許青靄愛撒嬌,很聽話,軟軟的很會胡攪蠻纏,會見縫插針的要獎勵,也會很老實認錯。
而此時的許青靄禮貌疏離有絕對的防備心,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一點兒脆弱也不外露。
這樣截然不同的兩麵,如一束光照下來,燦爛明朗的同時打下隱蔽而晦澀的陰影。
陸黎書有一瞬間開始思考,到底哪個是幻象。
兩人靜默無言,深冬的風很冷,刮過時將許青靄的臉頰蹭紅一片。
許青靄眸子閃了閃,幹巴巴解釋說:“我和他有點矛盾,他故意罵難聽話,您不用往心裏去。”
陸黎書“嗯”了聲。
許青靄也不知道他信了幾分,但他的名聲本來也沒有好到哪兒去,便沒再開口。
陸黎書手背有一道血痕,估計是剛才掐聶棋那一下被劃傷了。
他思忖片刻,還是說:“陸先生,您要不要去我寢室?”
陸黎書像是沒反應過來,輕“嗯?”一聲。
許青靄伸手指指他的手背,動了動喉嚨很緩慢地說:“你的手被弄傷了,我幫您處理一下吧,嗯……還有,我給您的兩幅畫已經畫完了,如果您不願意去的話可以先去醫務室,我回去拿給您。”
陸黎書斂眉,輕點頭。
許青靄將人帶到寢室,蘇希幾人還在禮堂看表演沒回來。
他先拉張椅子給陸黎書坐,又去櫃子裏找出碘伏與創可貼出來,半蹲下身給他處理傷口。
陸黎書的手比他大出很多,也很熱,許青靄沒給人處理過傷口,捏著棉簽給他擦拭血跡時不敢太用力。
“陸先生,疼不疼啊?要輕一點嗎?”許青靄邊弄邊抬起頭。
陸黎書輕搖了下頭。
許青靄看他一直沒開口,有些狐疑道:“那個……陸先生您是不是嗓子不舒服?怎麽一直不說話?”
陸黎書:“嗯。”
“那我一會給您倒杯水喝。”許青靄扔掉棉簽,取了一根新的沾上消炎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上傷口。
從陸黎書的角度能看到他半蹲在自己身前,睫毛很長很黑,小扇子似的斂下去,襯得白皙皮膚柔軟,以及挺翹的鼻尖下微微張開的唇。
“寢室裏沒有一次性杯子了,您用我的杯子可以嗎?”許青靄問。
陸黎書:“嗯。”
許青靄拿過自己的水杯仔仔細細用開水燙過一遍,倒了半杯水放在他麵前,“您稍等一下,我把畫給您裝好。”
陸黎書拿出手機給秦纓發了條短信,在他轉過身來之前便收起來。
寢室裏很幹淨,有很淡的洗衣液氣味,和許青靄身上很像。
桌麵收拾的很幹淨,上次落在他家的那支筆被好好放在一個青色的筆袋裏。
許青靄側身站在書桌旁,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指尖上。
陸黎書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這個是油畫,名字叫陸地,靈感來自靈魂棲息地。”
許青靄拿起畫給陸黎書看,和他解釋道:“本來是希望陸先生能夠找到自己靈魂的棲息地,唔,不過我想應該不需要啦,您和謝小姐很般配。”
“咳……咳咳咳!!!”
許青靄連忙擱下畫抽了張紙遞給他擦手,“是不是太燙了?您沒事吧?”
陸黎書抵著後槽牙,他什麽時候和謝薇寧很般配了?從哪兒看來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