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鈐給他的時間算不上多,用過晚膳之後,天幕已經稍微擦黑了,到檢查功課的申時,也不過剩下一兩個時辰。
燕澤玉從前看話本兒都磨磨蹭蹭廢一下午,現在是真的焦頭爛額,盯著書頁上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真正傳到腦子裏的就隻有‘二皇子’三個特意加粗過的字,揉揉發疼的太陽穴,他朝鳩占鵲巢躺在貴妃椅上優哉遊哉望著窗外的男人投去一眼。
大抵是傍晚葳蕤的燭火太過搖曳,半明半暗地光掃落在辛鈐棱角分明的臉上,無端端添了一分柔和,再加上男人曲腿躺在搖椅上的姿勢過於恣意灑脫,一點不像白日裏那謫仙似的清冷嚴酷的太子,倒像是情愛話本兒裏風姿颯颯的、讓女子愛得死去活來的翩翩公子。
誰曾想辛鈐忽而側了側臉,調笑的目光瞬時投過來,“這就開始東張西望,任務完成了?晚上答不上問題可是要被罰的。”
“罰?!你今天下午沒說有懲罰啊!”燕澤玉瞳孔一緊,抱怨道。
辛鈐斂眸看著他,瀟灑利落地一個挺腰翻身,從晃悠悠的貴妃椅上下來,踱步到燕澤玉趴著的書桌前,精致繡線的靴子每一步都落得緩且穩,硬生生讓盯著男人瞧的少年有些緊張。
等人都走到麵前來了,燕澤玉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又著了辛鈐的套兒了!
辛鈐明明生了張如此漂亮的臉蛋,卻能在朝中立足甚至掌握足夠多的話語權,他總是精通於給予談判對象壓力,精通於拿捏人痛處的言語,不知不覺就給人下了蠱,讓人心甘情願俯首稱臣。
而現在,他是那個被辛鈐下蠱的人,隻是不知是辛鈐心軟,還是他定力強勁,這蠱毒下了一半,被他掙脫出來,短暫地清醒了。
燕澤玉眨眨眩暈的眼,半怔楞半清醒地瞧著辛鈐骨節分明的手撐在質地上乘的紅木桌麵,白皙而根根修長的手指略微曲起,規律而有節奏地輕輕敲擊桌麵——發出低沉的撞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