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路,裴朔雪便覺得這路有些眼熟,等走到能看到掩映著的竹林時,心更是跳空了一拍——這好像是當初他和趙珩在蜀州的落腳之處,隻是時隔百年,房屋早該枯朽,怎麽會還在呢?
繞過覆雪的竹林,裴朔雪很快便得到了答案——掩映在竹林中的小院子東西各分,中間的連廊上外還是以前外置的土灶,院中的樹木都光禿禿的,隻有牆角一株臘梅開著細黃的花,絲絲縷縷地吐露出清幽的冷香。
若不是已過百餘年,裴朔雪幾乎有一種時光倒溯的感覺,感覺時間從未在他們之間流動過,隻是原先跟在身後隻會拉扯著袖子跟著的小崽子變成了玉樹臨風,影子就能把他整個蓋住的高大男兒,而且還是一個現在他都打不過的男兒。
裴朔雪輕車熟路地順著青石板往自己的院子裏走,三斤也興奮地從鳳珩的手中跳了下來,順著裴朔雪在雪中行進的腳印邊踩著玩,邊跟著走。
院中落了鎖,裴朔雪托在手中瞧了瞧那鎖,鎖眼上並沒有銅綠,瞧著時常會有人來一般。
鳳珩就站在他身後,兩人挨得極近,尤其在鳳珩傾身往裴朔雪的方向靠著去拿院牆上一塊鬆動的磚時,裴朔雪幾乎能感受他沉緩的吐息平靜地呼出在自己的後脖子上,帶起一點微微的癢,像是雪花落在肌膚上,隻留下一點輕微的觸感,便又很快消融殆盡。
鳳珩從鬆動的磚石裏摳出一把鑰匙,遞給了裴朔雪,裴朔雪開了院門。
院中陳設一如從前,花架,秋千,鳳凰樹,小茶幾,還有連廊上的躺椅,屋簷下的風鈴聞聲而動,清脆的聲音落在裴朔雪的耳畔。
鳳珩走在前頭,在屋子窗台的花瓶下摸出房門鑰匙,打開了門,屋中的清冷氣味撲麵而來,帶著點潮氣,卻沒有令人不適的黴味,隻帶著久不住人的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