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小师妹叛入魔宗后

第33章 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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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片树林之后, 一位魔修周身是血,靠坐在树下,呼吸微弱。

而另一位修士双手化作利爪, 攥着一团血肉, 目光如狼, 死死地盯着他。

林中微弱的风渐起。

那修士与魔修对峙着, 过了半晌,十分猖獗地说着:“要么把东西交出来,要么就死在这。”

见树下的魔修依旧没有动静,他示威般地把那手中的肉块一扔, 拿脚碾了两下。

而白芨与喻永朝悄然接近了那修士。

在看清楚那受伤的魔修的面容时, 白芨有些震惊。

喻永朝侧目望去:“熟人?”

他并没有用传音与白芨讲话, 林中只有一个修士, 看起来修为不高。

喻永朝的突然发声也让他与白芨彻底暴露在那修士面前。修士转过身来看向他们两人,目露凶光。

在看清楚那修士的模样后, 喻永朝凝视着他,道:“妖修?”

此人虽是人修模样, 双手却是动物般的利爪,体型硕壮。再加上身后下垂的长尾……

这是位狼妖。

那狼妖十分警觉,来来回回打量着白芨与喻永朝,最后稍微后退了一步:“此猎物是我先看上的, 怎么, 阁下是要横刀夺爱吗?”

狼妖具有着最为敏锐的直觉,他能感觉出,对面两人的实力在他之上。他亦是不打算硬碰硬。

喻永朝没理会他, 反倒是感兴趣盯着那狼尾巴:“化形不全……还是个幼崽?也是, 刚结了婴, 化形都不熟练。是在十万大山里呆久了,怎么融入在普通人中都不知道了吗?”

他这话说的着实讽刺。

妖修避世已久,久居十万大山而不出。在此之前,妖族一度十分繁荣昌盛,活跃于人界、仙门,乃至魔界。后来似乎是妖族内部出现了矛盾,活跃在外的妖修与其他修士起了争端,妖族族长下令封锁十万大山,不再外出。

那狼妖目光惊疑,却是又后退了一步。

妖族避世这件事几乎整个修真界都知晓,令他退后的原因是,面前这个修士竟然能一语道破他的修为!

只有在他修为之上,才能如此透彻地看穿他的修为。

到嘴的肉就这么飞了,狼妖呜咽一声,化了狼型转头就往森林里钻去。

喻永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狼妖,直到看见他彻底消失在树林里,才淡淡收回了眼。

白芨立刻朝着树下的魔修跑去。

那人身形魁梧,微微垂着头,像是意识模糊了。手边的武器掉落在地,看形状竟是个镰刀。

“阙博?”

白芨轻声喊着那人,犹豫着要不要查探他身上的伤口。

喻永朝走上前,掀起阙博的衣袍看了一眼,又退回白芨身边:“他身上并没有严重的伤口。”

白芨怔然:“那这血……”

许是其他妖兽落下的。

白芨想了想,怕魔修的心法排斥灵气,并没有用灵气护住他的伤口,而是从储物戒指里掏出瓶丹药,朝着阙博的嘴里喂去。

反正丹药是从景恒手里讹来的,不用白不用。

服下丹药后不久,阙博悠悠转醒,看到身边多了两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阙大哥,怎么样了?”

他下意识握了下手中的镰刀,撑起身体:“我没事。”

阙博转头看见两位魔修,这才放松了下来。他站起身来,拿袖子蹭了蹭嘴角的血迹。

再抬起眼,看着白芨,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局促地站在原地。

“多谢这位……”

白芨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在他沉默之前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白芨。”

“多谢白芨妹子。”

然后阙博补充道:“我在这边捡了几块树枝,没想到被妖修偷袭了。还好你们来得及时……”

阙博伸手,几棵淡青色发着柔光的树枝浮现于他掌心。

白芨从没见过如此奇特的树枝,正欲上前触摸,却被喻永朝拉住了衣角。

喻永朝冲她摇摇头,白芨也察觉到不妥,收回了动作。

阙博有些尴尬道:“没关系的,你们救了我一命,这些树枝若是小妹不嫌弃,便都拿去吧。”

“可以吗?”白芨问道。

喻永朝松开了白芨的衣角。树枝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颜色,白芨伸手拿了一枝,树枝到手心是微凉的触感。

“师兄要一枝吗?还挺特别的。”白芨回头去看喻永朝,在他否定地摇头后,遗憾地将手中的树枝收起。

三人一路继续向南前行,一路上也遇到几只试图进攻的妖兽。喻永朝没插手,白芨使着伏鹰鞭击退了一只又一只。

阙博叹道:“妹子,你这鞭子用的真熟练,想必是练了很久吧!”

“是很久。”白芨点点头,甩了个法术,处理着伏鹰鞭上的脏污,“没想到阙大哥也进了古秘境。”

“是啊。”阙博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可是比了三天从魔修中被选出来的。”

实在是对他的种地滤镜太深,看到他出现在这里,白芨甚至有些意外。

白芨看了他半晌:“没事就好。”

秘境的出口处是一片浓浓的雾气,如同来时所见到笼罩森林上方的寒雾一般。白芨突然想起来进入秘境时,傅正卿早她几秒踏入秘境入口,却被传送了老远。

白芨欲言又止,瞅了瞅身侧的喻永朝:“师兄,我们出去的时候也会被随机传送吗?”

传送到入口还好,要是传送到其他位置,比如晋王城的入口或者十万大山面前,她回不回得去魔界还是个重要的问题。

喻永朝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进秘境的时候,他和白芨几乎是同时迈入的,也因此传到了一起。

他抬眼就看见白芨盯着她发亮的眼神。

“树枝给我。”

白芨没听懂:“什么?师兄也想要树枝吗?”

白芨都做好了厚着脸皮再去管阙博要一枝的准备了,下一秒喻永朝唤住了她。

喻永朝揉了揉眉心,道:“我是说,你手中的树枝,给我。”

白芨乖乖地把那树枝递了过去。

喻永朝将那树枝的一端用两指夹住,感受到另一端的力量即将撤去,他垂下眸:“别动。”

白芨被师兄喊住,本来想松手,闻言抓着那树枝的另一端,不敢再动。

现在两人同时牵着一段树枝,静默地站在原地。

白芨恍惚了一下,莫名觉得氛围有些奇怪。转念一想,若是两人牵在一起,同时迈出秘境,就不会因为传送分开了。

大师兄真是聪明。

“走吧。”

喻永朝率先抬脚,牵着那树枝迈入雾气之中。

不同于之前跟在大师兄身后,白芨心中升起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握着树枝的手,甚至觉得那一端也有些微微发热。那树枝随着师兄的动作,给了她一个向前的力道,让白芨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一同进入了出口的传送阵。

再次看到外界熟悉的阳光时,白芨微微松了一口气。百灵鸟在她肩上打盹,已经睡了一天的觉了,师兄与她牵着树枝一同走出,而阙博不见踪影,估计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

古秘境中的温度比外界要低,显得十分阴冷。因为中了寒毒,白芨还是更喜欢温度高的地方。

结果刚踏出去一抬眼,就发现有几道目光在盯着她与喻永朝。

在他们打量着白芨的同时,白芨也在观察着他们。

周围是四五个衣着气度不凡的人修,有的穿着王公贵族款式的织物,有的穿着宗门的衣袍。他们虽然在一同打量她,却各自保持着距离。看样子是世家弟子与其他宗门的修士,出秘境是时候被传送在了一起,因此并未松懈,始终保持着警惕。

毕竟秘境中可以杀人夺宝,秘境外依旧可以。

白芨不愿多留,刚想拽一拽树枝,却陡然发现树枝的另一端早已没了牵制的力量。她侧目望去,原来喻永朝自出秘境后就松开了手。

于是她便开口:“师兄,我们走吧。”

喻永朝没动。

他站在白芨身侧,感受到一股视线一直在身后盯着他们,尽管那视线并无足够的恶意。

喻永朝未回头,那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便转头望向白芨。

恰巧这时白芨也回过头来,与那视线的主人撞了个正着。

看着白芨一瞬间冷下来的表情,喻永朝便猜出了个大概。于是他迈开步子,侧过身挡住了那视线,折扇一开:“走吧。”

他顿了顿:“距离喻陵约定的时间还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眼前的人被喻永朝不经意地挡住,白芨转回了身,思考了一会,才道:“没关系吗?”

师妹未免太过乖巧了。

他无奈:“喻陵不会责罚于你,况且东西被你二师兄带回去了,我们急着回去帮他种地吗?”

白芨转念一想,也是,反正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是该去转一转放松放松。

于是她问:“师兄,我们现在在哪里?”

刚从传送阵法出来,喻永朝扫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基本确定了这是晋王城的边缘:“如果没判断错,我们在古森林的左下角,再往西走,就到晋王城了。”

白芨幽幽叹了口气:“师兄,你没关系吗?”

她指的自然是喻永朝的睡症。虽然修士不怎么需要睡眠,但自从进了秘境,也没怎么看见喻永朝补眠。

鉴于上次看到师兄在伽蓝塔睡觉的胜景,白芨深刻地觉得在与自己同行的一路,师兄牺牲了太多的宝贵睡眠。

毕竟他储物戒指里还随身带了个床。

“无妨,我也许久没有回过晋王城了。”

白芨收起树枝,正要拿出玉扇与喻永朝离开,那道清冷的声音叫住了她。

“师妹。”

那人喊过一声,便静默下去,似乎在等她回应。

白芨没有回头,而是对喻永朝说:“大师兄,我们走吧。”

见白芨没有反应,那声音的主人终于按捺不住,一道白色的身影拦在了白芨的面前,再次去喊:“师妹。”

白芨歪了歪头,对身侧的喻永朝问道:“大师兄,我记得师父门下就我们三个弟子吧,难道我记错了?”

喻永朝眯眸甚至沉思了一下:“我不记得魔尊收了别的弟子。”

“那便好。”听完喻永朝的答案,白芨舒了口气。

祝景之听着白芨与喻永朝旁若无人地谈了起来,原本平静的脸色终是一变。

他并不在意那些含沙射影的话,而是对白芨无视他的态度恼怒。

周围的世家弟子已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祝景之没忍住上前一步,逼近了白芨:“师妹。”

白芨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看向祝景之:“玉昆宗未来的剑尊,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祝景之神色隐忍:“你一定要对我如此生分吗?”

白芨不再去看祝景之,垂下了头。她的手依然光洁无暇,可她自己知道,只要她心念一动,这如玉的手上顷刻之间就会布满魔纹。

她自己都知道,自从自己掉入沉仙崖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偏生祝景之不明白这个道理。

祝景之见白芨没有反驳,以为她的态度有所软化,便放缓了语气道:“我虽然不知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在沉仙崖底整整去寻了你一个月。”

“是。”她轻笑,“寻了我,然后呢?”

“什么?”祝景之没听懂。

“你知道入魔的弟子回到玉昆宗是什么下场吗,祝景之?”她轻轻抚摸着腰间挂着的伏鹰鞭,抛了个问题给他。

仙门的弟子入了魔……

不是被关禁,就是被处决。

看见祝景之怔愣的神色,白芨忽然觉得很没劲。

“也罢,未来剑尊两耳不闻窗外事,想必也考虑不到那么多。我话就说到这了,希望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白芨想了个词:“最好是,山水不相逢。”

祝景之脑中一片空白。

他只想带师妹回去,却未曾想过回去之后会是怎样的待遇。如今这么一说,师妹若是回了玉昆宗,师父兴许会……杀了她?

他声音沙哑,不复清冷:“可是有人害了师妹?说与我听。”

这倒是与上辈子截然相反的反应。

“说与你听,你会信吗?”

“我会。”祝景之几乎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是林问夏陷害我,将魔气引入我的体内。”白芨唇畔挂着笑容,仿佛无关自己一样,随意地说出了口。

“林问夏?”祝景之失声,“不可能!”

喻永朝冷眼看着他的反应,复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扇钉处翻滚着一片墨色。

所以说仙门的人很无趣。

祝景之自知失言,心中一阵懊悔。

他刚才明明答应师妹会相信她,可是那一刹那他仍然选择站在同门的角度矢口否认。

白芨似乎早就料到他是这个反应,没有说什么,转身就想走。

直到白芨把玉扇拿出,祝景之终于变了脸色。联想到沉仙崖下的枕月剑,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推测。

他深深地望向白芨:“师妹,你的枕月剑呢?”

白芨不愿提,可喻永朝没那顾虑。听到祝景之这样问,他幽幽地打了个哈欠:“脏手,她扔了。”

扔了!

这魔修一定是在挑拨离间。

祝景之不愿意相信,于是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一把剑。

剑身修长,皎洁如月。昔日的血迹早就被清理干净,看剑身的光洁度,似乎有在被好好保养。

枕月剑安安静静地躺在祝景之的手中。他亦是维持着双手捧着剑的动作,等着白芨去拿。

她亲手抛弃的枕月剑,如今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白芨只是垂眸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连枕月剑都没用。

祝景之把枕月剑放回身后,与碎星剑靠在了一起。

每个字被他念得极为艰涩:“师妹,我知道你怨宗门。可是你剑道天赋极高,并不输于我。假以时日,定会在剑道之路大放异彩。”

他不解:“就算你不愿意回宗门,可是为什么要放弃练剑?”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

也不是每个为什么都会有答案,就像她问林问夏为什么要害她一样。

就像他所在意的碎星与枕月剑,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罢了。

见白芨情绪低沉,而祝景之还在咄咄逼问,喻永朝终于动了。

“芨芨草。”喻永朝声音有几分勾人,又换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握着折扇揽过白芨,把她的视线重新带回到他这边。

然后他甩开扇子,遮住了自己上扬的唇角,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村头二狗是怎么死的吗?”

村头二狗是谁?

白芨不知道,却还是十分配合地问:“怎么死的?”

“他管得太多了。”

听到了这里,祝景之怎会不知道面前的魔修在影射他?

碎星剑锵然而出,剑刚握在手上,就听见了那魔修的下一句话。

“还对号入座。”喻永朝幽幽地落下一句。

祝景之的剑是拿也不是,收也不是。周围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在此之前,祝景之从未被这种奇特的目光注视。

他终究觉得有些难堪,定定看了眼白芨,一挥衣袖,踩着碎星剑离开了。

直到看着祝景之离开,白芨的视线收了回来。刚一抬头,就看见喻永朝神色玩味地盯着她。

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对她死亡凝视啊?

喻永朝看着白芨移开了目光,轻哼了一声,摇了摇扇子:“芨芨草。”

“所以你不继续练剑是因为他?”

白芨顾左右而言他:“可是我现在在同你学扇。”

喻永朝垂眸,掩盖住眼中的晦暗,终究一合折扇:“也好。”既然是同他学扇,那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