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小师妹叛入魔宗后

第35章 酒楼诡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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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芨的心情很微妙。

师兄像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情绪变化, 她感觉自己被精准地拿捏了。

心中那股无名火顷刻之间就消散了。

可分明燃起这股火的人一脸毫不知情,又把她哄了个服服帖帖。

她握着折扇的一端,师兄握着折扇的另一端。不同于上次握着树枝, 折扇比树枝的长度要短很多。

更何况, 师兄还将折扇朝她的方向递了递。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白芨只觉得手中的折扇的温度似乎高了起来。

就这样牵着折扇, 两人不会被人群冲散。白芨克制住自己想低头去看折扇的目光,打量起来街道周边的摊贩。

虽已几近傍晚,城中依然十分喧闹。人群熙来攘往,如同潮水一般。如此走在街巷里, 倒像是个真正的凡人。

“师兄。”她看着旁边的酒楼, 旗帜高高飘扬在飞檐之上, 似乎是当地的招牌, 夺人眼球。

白芨瞬间就想到之前吃过的莲藕炖排骨。

她放慢了步子,连带着抓着扇子的喻永朝也停了下来。

喻永朝心领神会:“饿了?”

修真之人辟谷之后并不会产生饥饿感, 但是也没有什么硬性规定不让修真者吃饭。

偶尔的口腹之欲,还是可以满足的。

白芨点点头, 又摇摇头。

她说:“只是多年没来过晋王城,不知道如今的酒楼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不,其实是那香味挡都挡不住,本来修真者的感知就很敏锐, 如今在阵阵香气面前, 她是迈不动步子继续往前走。

喻永朝失笑。

小师妹嘴硬的样子也很可爱。

还没等白芨迈出两步,突然有一股力量与她相撞。白芨皱了皱眉,那股力量撞了她后却后退了半分。

凡人的力量自是不能与修真者所比拟, 撞不动白芨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人自己撞了个趔趄, 十分惊疑地看向白芨。面前的男女气度不凡, 他连忙低下头哈下腰道歉:“对不住,在下没有看路,冲撞姑娘了。”

那男子不过中年,头上却已经白发早生,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蓝色的长袄洗的有些发白,衣角上有补丁,还有新破的洞没来得及补。

白芨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摇了摇头:“没关系。”

男子道了谢,一拱手,又消失在人海之中。

直到看着他消失在街巷远处,白芨才收回视线。喻永朝不动声色地站在白芨身后,挡住了拥挤的人潮,护着她走近酒楼里。

白芨急忙冲进去要了一份莲藕炖排骨,然后转过头询问喻永朝。

“师兄,你喜欢吃什么菜?”

酒楼的招牌菜有很多,白芨点了两道喜欢吃的,又添了份主食,剩下的就交给大师兄去选。

那修长如玉的手在几道糕点的名字上点了点。

白芨抬眼看去,喻永朝指的那几道菜基本都是甜品——水晶桂花糕、银耳莲子羹,还有份奶香蜜豆。

原来师兄竟然喜欢吃甜食!

她想起前些年在晋王城除魔时街边小童吆喝贩卖的报纸,来购买的人一批接一批,读完的报纸满天飞,走到老远都能听见八卦讨论的声音。

她曾好奇捡了一片,结果开幕雷击,把她震在了当场。

那标题是加粗的大字《那些年玉昆掌门与魔祖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妖族圣女竟然被按在墙上亲》、《城中小偷多:本命剑被偷走,某剑修已经挂在城门上哭了三天三夜了》……

一份集八卦与时事热点于一体的报纸差点让白芨颠覆了自己的世界观。

偷瞄了眼盯着碗中甜食的师兄,白芨觉得自己也有份起标题的天赋。

《震惊!那个杀万物不眨眼的魔尊名下大弟子居然与师妹在酒楼做出这种事!》

等等,为什么要加上她?

白芨突然猜想,如果她胆敢这么写,那第二天挂在城主府魔树上的可能就不是她团的魔球了。

……而是她的头。

此时小二已经把他们所点的菜上齐,行了个礼节:“祝二位用餐愉快。”

白芨看到他的眼角**了下,转过身嘀咕:“现在的小情侣真是奇怪,没见过牵个手都不敢非要牵着扇子的……怪哉怪哉。”

小二嘀咕的声音很轻,但不不妨碍修真者·五感敏锐·脸皮薄·担心大师兄突然灭口·白芨迅速抽出握着扇子的手。

她相信大师兄肯定也听到了!

乍然从扇子上抽出手,另一端失了力,那扇子便往下垂去。

喻永朝低头看了眼折扇,手一提,折扇便重新被握到掌心。从白芨这个角度看去,师兄眼神淡淡,不知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白芨干巴巴笑了一声:“师兄,快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倒是实话。

喻永朝落了座,将那碗莲藕排骨汤朝着白芨的方向移了移。

啊?

师兄不喜欢吃吗?

白芨心领神会,将她面前装着甜点的盘子同样往喻永朝面前移了移。

喻永朝:……

沉默几秒,白芨率先动了筷子,朝那软糯清香的莲藕夹去。

她心心念念了好久啊!

莲藕入口即化,软软糯糯,吸收了汤汁,味道极其鲜美。

不过这酒楼并不是她常去的一家,这家做的莲藕炖排骨中加了小番茄,番茄做汤底,酸酸甜甜,中和了排骨肉的肥腻。

白芨眯起眼睛,感受着食物在口中的碰撞。

果然吃东西是让人第二开心的事情!

第一开心的是破阶。

又夹了两块排骨,白芨看着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桂花糕的大师兄,有些犹豫。

看起来,师兄很嗜甜。

她瞅了瞅盘中的莲藕,浸着小番茄酸甜的汤汁,看起来十分诱人。

这藕姑且……也算甜的吧?

白芨壮着胆子给师兄夹了一小块莲藕,轻轻放在他面前的盘中:“师兄尝尝这藕,挺好吃的。”

此时万千描绘眼前这道菜的词语涌在嘴边。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

好吃。

而喻永朝看着盘中那一小块藕,半天没有反应。

白芨内心忐忑:难道师兄不喜欢吃?还是有什么忌口?就在她紧张的胡乱猜想,甚至觉得是不是这藕的长相入不了师兄的眼时,喻永朝终于动了筷子。

白芨不得感叹,怎么会有人连用筷子都这么优雅。

只见喻永朝夹起那块莲藕,含入口中,缓慢地咀嚼了几下,轻搭眼帘:“还可以。”

白芨松了口气:“那师兄多吃点。”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在肩头的百灵鸟。

似乎从进入晋王城以后,它就像个普通的鸟儿一样,不再说话了。

大概是明白在人界不能随便说话,所以一直在忍着。

白芨看它黑豆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盘中的排骨,一眨不眨,连她回过头都没发觉。

再盯就真的不礼貌了。

白芨挡住百灵鸟的视线,筷子戳进排骨肉里,爆出浓郁的肉汁。她咽了口口水,拿起筷子就往嘴里送。

这下她真的又听到了咽口水的咕嘟声,就在耳边。

百灵鸟的眼睛随着那块排骨移动着,刚才吞咽口水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太罪恶了。

可是一只正常的鸟儿是不会明目张胆地吃人类的食物的。

白芨把排骨肉送入口中,享受着肉汁在口中爆开的感觉,在百灵鸟怨念的视线中咽了下去。

……可能百科全书也会有烦恼吧。

百灵鸟轻轻蹭了一下白芨的脸颊。

罢了,吃一块肉也没什么。

趁着人不多,白芨从盘中捡了块碎肉,一只手拿着筷子夹起,贴近百灵鸟嘴边,另一只手稍微掩了掩。

百灵鸟飞快地啄了一口筷子上的肉。

它差点热泪盈眶,三下两下就往嘴里咽,生怕白芨反悔把这肉拿走。

见百灵鸟把肉块吃了下去,白芨这才放下手,再度抬眼望去,发现大师兄的脸色有点黑。

白芨:“师兄,怎么了?”

莲藕不好吃?

番茄汤太酸了?

今天吃饭的日子不对?

在她几度变换的神色中,喻永朝总算摇了摇头。

只是师兄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盯着她手中的筷子。

是这筷子不对劲?

白芨想不通,但是不影响她将那一碗排骨汤全部喝光。一碗热汤下肚,身上的毛孔似乎全部舒张开了。她看了看面前空空如也的碗,又看了看师兄面前几乎全空的糕点,挠了挠头。

虽然没怎么看见师兄动筷子,但是吃的却莫名其妙地快?

两人吃完后,并没有急着离开。他们坐的位置是酒楼的二层,身侧便是栏杆,只需要侧身望去,就能将下方街巷的景色尽收眼底。

不同于在高空御器的视角。

白芨用手撑着下巴,搭在栏杆上,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

她其实很喜欢这种热闹的景象。

之前刚随着喻陵到魔界时,中心城也是如此热闹,和人界差不多。周边摊贩有以物易物的,还有叫卖各种灵宝灵器的,也有很多酒楼客栈。

只是魔界的吃食太过于黑暗。

如果有天,她修炼的进度真的无法再进一步的话……去地下演武场赚够了钱,在魔界开个酒楼做菜吃也不错。

到时候她要给两位师兄和好友免单!

看着看着,白芨却发现街道尽头似乎有些不对劲。

一群人在那处围着,似乎是起了争执。

喻永朝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外面:“要不要出去看看?”

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全都集中在街道的尽头。白芨走出来时周围很空旷,一下子有些不太适应。

果然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就算是修真者也不例外。

她暗自腹诽着。

“师兄。”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给钱了吗?”

喻永朝摇着扇子的手一顿:“给了。”

“对哦。”白芨突然想起来,师兄是在晋王城住过一段时间的。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眼里,魔修都是没有常识的修士。

刻板印象果然要不得。

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散,白芨慢吞吞迈着步子往闹事的地方走去。

等等,师兄在晋王城住过?

她有些疑惑,问了出声:“大师兄怎么会在晋王城呆着,魔修不是一直都住在魔界的吗?”

白芨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说,师父他风流成性,屡次去人界抓人时爱上了命中注定的女子,却因为世人的不允不能在一起,多年之后,城中偏僻的村庄里产有一孩童与魔尊极为相似……”

她的神色逐渐惊恐。

不对啊,大师兄长的也不像魔尊啊?

可是明明他们都姓喻来着。

白芨双眼无神,喃喃自语:“难道说,孩子不是他的……”

魔尊,惨,实惨。

他接回来养大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

喻永朝的脸色逐渐变黑,手中折扇轻轻敲了下白芨的头:“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一天都在想些什么来着。”

白芨捂着头。

她最近真是胆子大了,都敢编排大师兄了。

倘若再不注意些,化灵池中的红鲤就是前车之鉴。

却没发现喻永朝跟在她身后,神色淡淡,就连那扇子也没有摇动了。

*

拨开闹市处的人群,白芨像一条泥鳅般轻轻松松地钻了进去,很是自来熟地问向旁边嗑瓜子的大娘:“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人群中间围着两个男子,一个跪在地上,似乎是在哀求着什么,而另一个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穿着红锦华袍,就连佩囊都镶着金色的祥云纹路,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贵公子。

那大娘也没避讳,乐得分享八卦:“最近就在这片街道上出了个小偷,有不少人都是被撞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口袋中的银两没啦。”她吐了一口瓜子皮,“这不,今天被逮了个正着,居然偷到周老板的儿子身上,正要送去报官呐。”

小偷?

还都是被撞了一下?

白芨脑海中立刻浮现了酒楼前撞了她的那人的身影。

只是那周老板的儿子背对着她,正好挡住了她望向地上那人的视线。

白芨心急,想确定地上那人的身份。

那么问题来了,不使用术法,凭借她的身高如何才能看到地上被挡住的人?

那股清冽的气息移动到她的身侧。

她抬眼,看着师兄递过来的手臂。

“扶着我。”喻永朝低声说着。

白芨没细思索,借着师兄手臂的力量翘起了双脚。从人群中探出头的那一刻,她看见地上那片淡蓝色的衣角,心中沉了沉。

那贵公子声音尖锐,带着十足的厌恶,踢开了那人想要抱着他双腿的手。

“求周公子放我一马,我以后再也不会偷东西了,恳请公子放我一马啊!”

那声音苦涩而嘶哑,即使一次被踢开,又不懈地想要扑上去。

那周公子眉宇之间满是烦躁之色,见他的手伸了过来,抬起脚就踩下去,拿着鞋尖转着圈地反复碾压着。

那人发出痛苦的嚎叫,却还是在求着周公子的原谅。

“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人放我一马吧,小人真的知道错了。”

“道歉?凭你也配?你这双脏手偷过了多少东西,竟然还想往我身上摸?”

周公子见那手被碾出了血,嫌脏似得踢开了地上的手。紧接着,他朝着身后招了招手,就有两位家仆呈上丝帕,半跪着给他擦那碾过人手的鞋尖。

他仔细打量着那人的装束,心中更是厌恶。衣服上的补丁都打了几轮了,拎个破麻袋假模假样地往他身上撞。

等等,麻袋?

他一指地上那几近半人高的麻袋,吩咐着家仆:“把这个给我打开,我今天就告他个人赃俱获!”

旁边嗑瓜子的大妈感慨:“这么大个袋子,得装了多少银钱,怕不是街上的人都被他撞了个遍吧。”

被撞的白芨:……

还好她身上没钱。

喻永朝给她的银钱被她放回了师兄的衣袖里。若是在她身上,兴许被偷了也说不定。

白芨的脚一直维持着踮起来的姿势,有些发酸,此刻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被师兄擎着手臂支起来很久了。

她活动了下脚腕,看着被她捏皱的衣袍,有些难耐。

她怎么总是在抓师兄的衣袖啊?

在人界又不好施展术法,不然她一个净尘决掐过去,这衣袖又整洁如新。

喻永朝亦是盯着那衣袖,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对周围的一切并没有多大兴趣,挤进来也只是为了给她做个人形支撑架的?

白芨轻轻拍了拍衣袖上的褶皱,妄图手动把它恢复原状——毕竟一尘不染的白袍只有左袖处满是衣褶,怎么看怎么怪异。

只是还没等她整理完,那人群中又发生了一阵惊呼!

白芨心痒,在她这个角度,不踮起脚来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看了一眼喻永朝,欲言又止:“大师兄……”

她还想看!

喻永朝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臂朝她的方向又递了一递。

左手臂又递到她的身前,这次白芨十分熟练地将手搭上去,再次踮起脚尖朝那麻袋的位置瞥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明白了人群中为什么响起惊呼声。

原因无他。

那麻袋里装的,正是许多肉的碎块!而肉中的血,随着麻袋被打开,流淌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