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年前, 小孤山,餓鬼道。
天地大寒, 驟降冷雨;山霧騰騰, 林間流翠。
一道雪白色的身影似是驚電飛掠而過,杳靄流玉般的山霧被一氣斬裂,潮濕的林葉被勁風吹扯得四下飛舞:
“雪顏——!薄少俠!!!”
白雪齋全身都被冷雨澆得形容狼狽, 女孩提高了自己的聲調,惶惶地叫喊:
“雪顏!白雪顏!!”
白雪齋黑如點漆的瞳仁驚恐地一縮, 身形陡地刹住。
晚了。
——完了。
森寒徹骨的雨流將俯偃的野草打得左右欹斜, 薄遠州單膝跪立在濕濘的泥土裏,右手拄著的寒江沉雪尚且銜著一線天水衝刷不去的猩紅。周遭的景象猶如被亂斧翻砍而過,滿地都是淩亂堆砌的血和死, 濃嫋的雨煙裏飄渺著燦爍的靈子。
薄遠州沉默地低下頭去,靜靜地與地上的女孩對視, 長長的鬢發垂下涔涔的一線。
白雪顏倒在潮亂的泥土裏, 雙目圓睜,麵色驚恐,氣息已絕。白雪齋踉踉蹌蹌地跑過來,全然不顧白家嫡女的儀態, 捂住嘴跌跪在亂草間,伸出手去探白雪顏的心脈。
這是她親生胞妹。
白雪齋胸膛顫抖著起伏了幾輪, 低低地啜泣起來;最後她突然想到了什麽, 伸手探向自家妹妹高高隆起的孕肚, 抬頭對薄遠州急急道:
“薄少俠,雪顏腹中的孩子——”
薄遠州死氣沉沉的眼睛, 掙紮著轉動了一下:
孩子?
“對!”白雪齋按住薄遠州的肩膀, 企圖把這個男人晃醒, “孩子還有救……”
白雪齋的喉音兀地卡在半路。
薄遠州出手如電,突然掐住了女孩的喉嚨。
“白雪齋。”薄遠州臉上沒什麽表情,眉眼漠然得就像是這蕭疏的寒雨,“是你做的,對不對?”
——是你泄密的,對不對?
是你將我們的行蹤告訴給了白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