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靈女峰, 白日時還是鍾神山十三峰中最高聳入雲的,到了黃昏時,竟變成了最矮的那一座, 哪怕修士總說滄海桑田, 也從未見過一朝夕間山河改易, 可謂驚天動地,誰也想不到。
幸而, 能久居鍾神山的都是修士, 在方才那一場巨變裏總有許多手段來保命,不必如凡人一般在災變麵前束手無策、絕望赴死。
能否活下來, 一半看手段,一半看天命,運氣不佳的, 便成了黃昏時一片哀切哭聲中的離魂。
沈如晚行動很慢。
她靈力和神識都已透支了, 強行催動隻會損傷元氣,沒有一兩個月恢複不了, 她隻能像個凡人一樣,放棄遁術, 用腳步丈量每一寸新生的山道, 在碎亂的山石間艱難騰挪,偶爾踩在蓬鬆的冰雪上,腳步打滑,向下墜去,險些跌下靈女峰。
曲不詢緊跟在她後麵,三兩步躍到她身側, 手臂一伸, 圈在她腰間將她攬了回來, 不輕不重地把她扶在肩頭,動作太急,牽動了背後的傷口,他微不可察地皺眉,轉瞬又按捺下去,垂眸望了沈如晚一眼。
“這時候我是不是該笑你一聲——法修?”他似笑非笑。
劍修還要淬煉軀體,法修卻修習法術,注重靈力、不重軀體,如今靈力和神識透支,連下山也要磕磕絆絆。
每每被她取笑不懂法術,總算輪到他笑一回了。
沈如晚著惱地瞪了他一眼。
曲不詢和她想象中的長孫寒的樣子實在相差太遠了,她從前根本想不到那個寒山孤月般的蓬山首徒竟然還會記仇取笑人。
“隻許你說,我就說不得?”曲不詢挑眉。
沈如晚無話可說。
她沒好氣地揮開他的手,“沒用的法修用不著你,行了吧?”
曲不詢歎了口氣。
他垂眸看她冷著臉往前走,搖了搖頭,一伸手,扶住她胳膊。
沈如晚偏頭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