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魚抬起羽睫,視線從他修長冷白的手指移落到那隻殘留著血跡的荷包上。
一時間,竟不知該不該上前。
少年自馬上垂首看她。
“嫌髒?”
李羨魚‘唔’了聲,不知該如何答複。
少年睨她一眼,將荷包裏的銀子盡數倒在自己的掌心,重新向她遞來。
李羨魚一眼便從裏頭看見了那錠嶄新的官銀。
完整的一個銀元寶,正好十兩銀子的重量。正是竹瓷之前付給人牙子的那錠。
李羨魚想,自己大抵猜到這些銀子是從哪來的了。
她遲疑一下,仍是走上前去,從少年手裏拿回了那錠銀子。
“隻要這些便好。”
少年淡應了聲,收回手,重新握緊馬韁。
“等等。”
在駿馬揚蹄之前,李羨魚喚住了他。
“除了銀子外,你可尋見自己的照身貼了?”
“還有,都快宵禁了,你可有能夠落腳的地方?”
她忖了忖,又道:“或者,你還能想起自己在玥京城裏有什麽親戚可以投奔嗎?”
少年隻是沉默。
對他而言,是否有照身貼,並不重要。
以他的身手,躲過城門衛出城並非難事。
至於落腳,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容身?
李羨魚似是從他的沉默裏得到了答案。
她微愣了一愣,輕聲問道:“既然你沒有地方可以落腳,也沒有親戚可以投奔。為什麽不願意做我的影衛呢?”
少年並未立時答話。
他垂手,指尖懸停於一道舊傷上,眸色淡淡。
那是明月夜留給他的第一道紀念。
半年前,他醒在明月夜的暗牢中。
重鐐加身。
眼前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耳畔是扭曲尖銳的哭嚎,腥濃血氣浮動在逼仄的囚室中,如同人間煉獄。
他想不起自己的身份,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從何至此,隻知道在這裏,唯有殺人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