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吟儿娇嫩的后背一阵阵生疼, 像是被谁恶狠狠地抛到床榻上,背脊磕到了硬I朗的床头柱。
她瑟缩成一团。
昏睡中,束缚手脚的捆绳被割断、塞在小嘴里的棉布被拿走、蒙住迷离美目的黑纱被扯去。
她缓缓睁开眼。
强烈的光线刺眼, 她蹙着眉梢, 弥漫着浓浓水雾的眸子木然地流转,意识到什么, 猛地从床榻上蹭起来,紧紧环住纤薄的自己。
这里不是她和陆哥哥大婚的喜房。
是皇宫!
奢华的寝宫里只有她一人。
寝宫是椭圆形的, 墙壁上绘有三十二副敦煌壁画。
画中衣着清凉的女子披着红色和蓝色的纱幔, 赤足在干燥的沙地里翩翩起舞,眼神魅惑。
透明的银蓝色鲛绡纱下, 白色的狐裘铺满圆形的大床, 床的四周是大红色的绒花地毯。
一顶顶八角雕栏白玉兰灯盏,从左右两方绵延到寝宫的尽头。
明明处处彰显著华贵与奢靡, 却又透着一股沉闷到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
苏吟儿心神一惧。
她恍然间记起,老皇帝疯疯癫癫闯进她的婚房, 胡言乱语说要□□她,她誓死不从。侍女洋桃和清秋拼命阻拦,老皇帝嫌烦, 竟让御林军把她打晕了,捆了送入皇宫!
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回事?她的陆哥哥呢!
她颤抖着娇弱的身子,水冷冷的美目里不断地滴出惊恐的泪水,却也异常清楚这里是吃人的地方。
她爬下床,顾不得整理凌乱的嫁衣, 拧着裙摆往殿外跑, 没跑几步, 被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堵在红木色的梳妆台前。
老皇帝似刚刚沐浴过,脸上有未干的水渍,裹着一件齐脚踝的袍子。
袍子领口大大地敞开,肥硕腰间的细带松松垮垮地吊着,露出满是肥油的大肚腩。
他咧嘴一笑:“哟,小美人醒了?死板的身子弄起来不带劲,朕正愁呢!”
苏吟儿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捂住心口。
“你把我陆哥哥怎么了?!”
她厌恶透了面前的人,不愿正眼瞧他一眼,更不愿称他一声皇上。
他不配,不配做天子,不配拥有天下,不配得到她一丝一毫的尊敬!
“陆哥哥?”老皇帝猥I琐的目光不断地上I下打量她,“你指的是陆满庭?哦,他缴叛军去了,人已出城。放心,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了你。”
老皇帝说话的语气透着藏不住的得意,苏吟儿却是遍体生寒。
她脚下发软,踉跄着往后跌去,跌在身后的梳妆台上。
她颤颤巍巍地扶住桌角,白嫩的纤纤玉手僵得厉害。
苏吟儿:“你故意的?”
老皇帝毫不在意心思被猜中,利索地脱衣服。
“不用点手段,怎能把安国君支开?放心,等他回来,我就说你勾引朕,他也奈何不得。”
“你你你......卑鄙!”
“小美人呀,你就从了朕。朕的后位一直空着,只要你让朕舒爽了,金银财宝、富贵地位,哪一样不比安国君府强?”
无边的绝望潮水般涌向苏吟儿。
她像是掉入了看不见底的深潭,被无数水草绊住了手脚,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深潭的禁锢。
从未经历过风霜的娇小的人儿,骨子里却是坚韧的傲气。
“你休想!我就是死,也绝不会从你!”
苏吟儿的声音本就甜糯,哪怕是骂人呢,也娇滴滴的,带着几分哭腔,甚是悦耳。
老皇帝格外地快慰,追赶着苏吟儿在寝宫里跑。
他一脚踩住苏吟儿拖在地上的嫁衣裙摆,像在逗弄一只毫无抵抗力的猫儿。
“跑啊!你越跑,朕越兴奋!”
苏吟儿用尽了力气拉扯,却依旧逃脱不得。
又羞又怒下,她极快地解开腰间的红绳,褪去长长的外衫,朝着寝宫的大门奔去。
没了碍事的外衫,苏吟儿跑得更快了,却不知她裹着红色中衣的玲珑身段,直勾得老皇帝兴致高涨。
老皇帝不再忍着,挺着油腻的大肚腩冲向苏吟儿。
苏吟儿自知难逃魔爪。
行至矮几旁时,顺手操起一只蓝白色相间的青花瓷瓶,狠狠地砸在老皇帝的头上。
——“砰”!
瓷瓶破碎的声音响在寂静的深夜里,分外清脆。老皇帝静立着,呆愣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那满手的鲜血红得瘆人。
他抽了抽嘴角,咬牙切齿道:“当年,有个畜生也是这般对朕的。”
苏吟儿来不及惶恐、来不及细想,见老皇帝眼角下方的陈年刀疤愈发地清晰了。他似魔障了般,冷笑着抽出一把金色的宝剑。
宝剑很沉,似有千金重,划过花绒地毯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割破地毯下的大理石,留下一条深深的割痕;
刀刃锋利,在浮浮沉沉的烛火中闪着刺骨的寒光。
老皇帝似想起了不堪的往事,涛涛恨意弥漫。
“知道那个畜牲的下场么?就像这样!”
凌厉的剑风袭来,苏吟儿颤抖着挺I直纤细的腰杆,落着泪缓缓闭上绝望的眼睛。
——“皇上!”
严公公领着十来个小太监急匆匆闯进来,拦住老皇帝高举的宝剑。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玉华宫的潇淑妃生了。生了个皇子!”
老皇帝膝下无子,仅有的几个公主也是体弱多病。这些年,他想尽了法子,奈何子嗣缘薄,江山社稷一直后继无人。
老皇帝顿住了,半晌才问:“皇子?”
严公公:“是的呢,千真万确呢!”
老皇帝忽地笑了,也不管面前的苏吟儿该不该杀、该不该罚,一把扔掉宝剑,兴冲冲地往外赶。
“走,去瞧瞧朕的宝贝儿子!回头再收拾这女人!”
“得嘞——”
严公公堆着笑,挥了挥手,十几个小太监立即拥上前,伺候着老皇帝而去。
偌大的寝宫里,就剩下苏吟儿一个人。
苏吟儿跌坐在绒花地毯上,直到寝宫的大门被牢牢锁上、直到殿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意识到自个终于逃过一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歇了一会儿后,苏吟儿哆哆嗦嗦爬起来,扑到紧锁的铜门前,费劲力气拍打铜门,声嘶力竭地哭喊。
“放我出去。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娇弱的声音婉转凄楚,蓄满了眼泪的美目戚戚流转。那一声声啼哭,一声声娇泣,颤了黑夜,却没能软了人心。
没有人理她、更没有人应她,就连唯一可以透气的窗子也从外面反锁了。
她像是被关在一座华丽的牢房里,不知死亡何时会来临。
她想起陆哥哥的话:“若是遇上坏人,你会怕吗?”
或许陆哥哥早有察觉,奈何迫不得已,才那般提醒她。
也不知现在的陆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苏吟儿的腰间系着一块男子的玉佩,长方形,通体透亮,正面的六爪祥龙腾云驾雾,背后刻着精致的小篆“陆”字。
那是陆哥哥的玉佩,送给她的玉佩。
苏吟儿不自主地握紧玉佩,小手儿却疼地一缩,又松开了。
因为打碎了花瓶,她柔软的掌心里都是细小的碎渣,血淋淋的,一碰就痛。
她无助极了,瑟缩在门边的绒花地毯上,缩成猫儿般可怜的一团,泪眼模糊地瞧着窗外的明月。
明月深深,照亮了归家人的路途,却照不进她的眸底。
今日是她的十七岁生辰,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苏吟儿把头埋进臂弯里:“陆哥哥,吟儿怕,好怕。”
*
亥时之前,陆满庭领着一千多骑兵先行赶到叛军所在地的附近——大庸国军队驻扎的营地。
营地位于群山之间的一处低洼之地。
广袤的星空下,
一排排白色帐篷掩映在篝火间,训练有素的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经过,瑟瑟寒风拂过帐篷边上插着的“大庸”国旗。
王将军率领众将士单膝跪在地上。
“启禀安国君,叛军被困在前方的小树林里。该如何处置,请安国君下令!”
王将军曾是陆满庭的指挥使,跟着陆满庭征战沙场多年,是陆满庭一手提拔起来的。
区区几千叛军,王将军不过三日就拿下了。
迟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甚至对外宣称“战事吃紧”,不过是安国君另有安排而已。
陆满庭一身银色铠甲,唇线紧抿,周身的气势威严。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前方的小树林,朝着地上跪着的王将军伸出左手。
王将军眸色大骇,却也没问为什么,虔诚地双手奉上马鞭。陆满庭朝着叛军而去,才行了几步,王将军赶紧追上。
“安国君长途跋涉,此等小事交给属下就好。”
陆满庭沉默着,耳边回响起出城后,探子汇报的那句话——“皇上将夫人劫去了皇宫。”
他沉沉一笑,目中带着瘆人的凉意,通身压不住的戾气排山倒海般翻涌。
“莫要跟来。”
陆满庭独自一人走向黑漆漆的小树林,隐没在无边无际的昏暗中。
半盏茶的时间后,无数黑鸦从小树林里惊起,此起彼伏的惨死的呼叫声、刀剑碰撞的“砰砰”声,响彻山野。
王将军揽过风离的肩膀:“安国君是不是遇见啥事了?”
自从回京后,安国君好些日子不曾亲自动手了。
风离眸光微暗,顿了顿:“今日是安国君的大婚之日。”
“大婚?是苏小姐么?那敢情好啊!”王将军身在营地,尚不晓得京城中发生的变化,喜道,“哎呀,安国君和苏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早该成婚了,这都拖到什么时候了?真是的,也不喊兄弟们喝杯酒,热闹热闹?”
王将军是个直性子,话说得比脑子转得快。意识到什么,敛下嬉笑,止住了话头。
金少还不知道苏吟儿被皇上掳走了。
他笑道:“洞房花烛夜被搅没了,是个男人都生气。不过还好,晚几天而已。”
那个萝卜头呀,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还真不赖,活生生将众人的眼珠子勾了去,就该被沈叔藏在深闺里......金少的心头划过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有点疼、有点涩,像是被针尖扎过,仔细看吧,又寻不到伤口。
想什么呢!
金少用力拍了一下脑门,强迫自己抛开妄生的杂念。他们这一遭出城,能扯出不少人,沈家案子会有实质性的突破。
风离的脸色很难看。
一想到夫人已经深陷皇宫,他抱紧了宝剑,没吭声。
一个时辰后,陆满庭满身的鲜血,从小树林里走出来。
他眸色清冷、神色平静,白净的面庞有几滴快要干涸的血迹,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他接过风离递来的洁帕,不疾不徐地擦拭指尖的血迹,那淡淡然不甚在意的模样,似刚才的那场杀戮同他无半分的干系。
王将军命人清点尸首后,问道:“剩下的人如何处置?”
陆满庭冷冷地瞥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不急。”
既然来了,样子还是得做的。
沐浴后,陆满庭站在军机舆图前,细细地描绘整个大庸国的山川河茂。
这是他亲手绘制的。
蜿蜒的河流、广袤的土地、漠北的风沙......那儿有他踏足过的痕迹,有他曾趟过的热血。
他眸色深深,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里翻涌,全是血腥且残忍的画面,带着蚀骨的疼,侵蚀了他多年。
他拿起狼毫笔,在舆图旁边的小册子上写下三个人的名字,又在“陈勇”两个字上,狠狠画了一个×。
陈勇,是刑部尚书的名字。
陆满庭斜勾着唇角,凉薄的笑渐浓。
末了,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他的左臂上不紧不慢地切了一刀。
他似完全感受不到痛楚,任凭血淋淋的血蔓延过他白皙的手腕,滴滴落在土褐色的地上。
他又用了些力道,切得深了些,终于,那一直扬着的眉梢微蹙。
“吟儿,别怕,陆哥哥陪你一起痛。”
*
天亮了,景阳宫的铜门被推开,穿着统一服饰的宫女们鱼贯而入,吓得门边的苏吟儿瑟缩得更紧了。
苏吟儿整宿没睡,水冷冷的美目红肿,泛着哀愁的血丝,似一个破碎了的玉娃娃,凄美地可怜。
宫女们将梳洗的用具、金色的净手盆和换洗的衣物一一摆放整齐。
领头的宫女轻蔑地看了看角落里的苏吟儿,指向净手盆:“过来呗!傻愣着干什么?”
苏吟儿眸光微顿,却没抬头。
那宫女又说:“你以为这是在安国君府吗?这是在皇宫,没人将就你!但凡进了景阳宫的人,都是数着手指头过日子,活不了几天!”
景阳宫是老皇帝特地为他的小美人们准备的。
只是那些小美人,无一人有福气享受皇上的恩宠,而这座华丽的寝宫,现在成了困住苏吟儿的监牢。
苏吟儿红唇微张。
“活不活得了,你说了不算。”
许是一宿没喝水,又哭得戚戚,苏吟儿的嗓子哑得很,声音嗡嗡的。
她的语气很轻,很淡,却又透着坚韧的不容怀疑的力量,满室的小宫女们皆愣住了。
领头的宫女推了身旁的小宫女一把:“快去,别磨蹭,把她带过来!”
小宫女闪躲着左右瞧了瞧,推不掉,只好迈向苏吟儿。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十几个小宫女齐齐涌向瑟缩在地上的苏吟儿。
忽地,苏吟儿从地上站起来,用力划向离她最近的小宫女。
“谁敢过来,我就划破谁的脸!”
苏吟儿的掌心,紧握着一道打碎了的青花瓷的碎片。
碎片锋利,沾着苏吟儿手心的血,隐隐泛着寒光。
碎片从小宫女的眼角划过,差一点点,那张清秀的小脸蛋就毁了。
宫女们顿住了,谁也不想当出头鸟,谁也不想平白无故惹了厉害的角色。
毕竟能把当今皇上的头砸流血的,眼前这位柔弱无依、娇滴滴的美人儿是第一位。
——“姑姑,我看还是算了吧!”
“她好歹也曾是安国君的女人,如果安国君能活着回来......”
“就是就是,少惹事为妙。”
领头的宫女冷嗤一声:“瞧你们这破胆子!我可不怕她,我就是不想沾活死人的晦气。”
领头的宫女带着一帮人骂骂咧咧地走了,没多久又折回来,将几盘饭菜扔在矮几上。
矮几上,清汤寡水的小菜没有半点油沫星子,冷冰冰的,若不是殿内烧着地龙,还算暖和,这些饭菜怕早就冻住了。
铜门被锁上,景阳宫里,剩下苏吟儿一人。
苏吟儿撑起身子,默默走到盥洗架前,忍着疼痛拔手心里的碎渣。
那双嫩白的莹润的双手,此刻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小伤口。
她学着陆满庭哄她的样子,对着手心吹了吹。
“不疼,陆哥哥,吟儿不疼。”
满腹的辛酸和委屈,化成止不住的泪水簌簌落下来。
陡然,铜门被踢开,老皇帝举着一把宝剑冲进来,身后跟着十来个小太监。
苏吟儿被吓坏了,急忙忙往边上躲,老皇帝却像疯了般,没命地追着她砍。
“贱人,朕要你下地狱!”
“皇上,使不得!”
严公公搂住愤怒不已的老皇帝,不断轻抚他的后背,似在安抚他暴躁的情绪,“您好生看看,这是苏小姐。您不是要宠幸她吗?为何要杀她?”
老皇帝呆愣了片刻,疑惑道,“对呀,如此漂亮的小美人,朕为何要杀她?”,他抚上头上缠着的纱布,“那朕额头上的伤哪来的?”
严公公笑道:“您忘了?昨晚您喜得皇子,去玉华宫的路上不小心磕着了。”
老皇帝愣愣地杵在原地,似在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
他手上的宝剑不知何时落在地上,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少顷,他打了个哈欠:“朕困了,定是昨夜太高兴,没睡好。朕去补个觉。”
严公公招呼其他小太监:“还不快扶皇上回承安殿?”
老皇帝是被小太监们架着出去的。
他步伐虚浮,走路的时候,肥硕的身子歪歪倒倒的,面色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苏吟儿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喊住严公公:“公公,可否私下说两句话?”
严公公顿住,屏退了旁人,笑着问苏吟儿有何吩咐,苏吟儿开门见山。
“公公为何要帮我?”
昨个夜里,若不是严公公及时赶到,恐怕她早已成为老皇帝的剑下魂;
方才老皇帝要杀她,严公公更是当众撒谎,引得糊里糊涂的老皇帝乱了心智。
严公公恭敬地行了一礼:“老奴曾受过安国君的恩惠。夫人放心,老奴不会伤害您。”
听到“夫人”两个字,苏吟儿的鼻尖酸涩地厉害。
她是陆哥哥明媒正娶的妻,不是老皇帝用卑劣手段抢来的玩I物。
她同这景阳宫,没有半分的干系!
她偏过头,用一张织着荷花的绢子,缓缓拭去眼角的泪滴,柔声道。
“陆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严公公叹息,不忍骗她:“战事吃紧,宫中尚未收到消息。”
苏吟儿纤弱的身子轻颤,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挂在腰间的男士玉佩被她放到了里衣的心口处,冰冰的,凉凉的,她捂了好久也没捂热。
不紧要,陆哥哥回来的时候,她总能捂热的。
苏吟儿抬起迷蒙的泪眼,哑声祈求:“放我出去?”
明知不可能,苏吟儿还是问了。
严公公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是说:“夫人聪慧,听老奴一句劝,您呆在这宫中,尚有一丝活下来的机会。”
剩下的话,严公公没说,却如当头棒喝。
苏吟儿秀眉深锁、千般思量,结合昨日陆哥哥那些莫名其妙的交待,终于看清她当下的处境。
“夫人且安心呆着,安国君定会来救您的。”
苏吟儿点头应下,褪去她皓白手腕上戴着的血红色手镯,交给公公:“有劳了。”
这手镯产自西域,色泽莹润,极为稀罕,是陆哥哥亲自为她挑选的,说是很衬她的肤色。
严公公似要推却,想了想,还是收下了:“夫人客气了。”
在两人交谈的同时,从殿外经过的一众小宫女中,有两个被敲晕了悄悄扔到花丛里。没多久,另外两个“小宫女”混到了队伍当中。
严公公走后,景阳殿的铜门再一次被锁上。
窗边有一张软塌,不大,恰好容得下苏吟儿娇小的身子。
苏吟儿不敢去**,她看见那张床,不仅后背生凉,胃里还一阵恶心。
她一宿没睡,太困了。
她在软塌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却不敢闭眼睛,时刻准备着跳起来逃跑。
模糊中,她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漫长的白日,阳光从半透明的窗户洒进来,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反而冷得出奇。
她捧着双手,艰难地去追寻那一丁点的阳光。
“陆哥哥,你要好好的,吟儿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