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贪娇

第54章 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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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亮的时候, 陆满庭终于舍得饶了她,抵着她的额头喘着粗气,浓黑的眸底却满是意犹未尽的贪恋。

她实在撑不住,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睡得浅, 不安稳,梦中尽是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

先是她被铁链锁着, 老皇帝拿着带刺的鞭子想要抽打她。她拼尽全力挣脱铁链,赤着脚跑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板上。

刺骨的寒从脚底幽幽地钻上来, 她环住单薄的自己, 裹住被扯破了的薄纱,死命地往前跑, 老皇帝则在身后咆哮着追。

也不知跑了多久, 久到她的双腿发软,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 终于在蜿蜒的长廊尽头,看见了等着她的陆哥哥。

陆哥哥站在吊着大红色喜灯的檐下,微醺的眸子含着桃花般的笑, 身姿昳丽优雅,一如儿时的无数次那般,朝她伸出双臂。

——“陆哥哥, 救我!”

苏吟儿呜咽着扑到陆满庭的怀里,拽着他繁复的衣襟,小手儿被他衣襟上精美的六爪龙纹磕得生疼,也不在乎,慌慌张张地往他身后躲, 却被他反手一推, 推向身后的老皇帝。

——啊!

苏吟儿尖叫着醒来。

房间里的地龙烧得正旺, 角落里的炭火不知疲倦地燃烧着,将整个屋子熏得热乎乎的。下了一整晚的雪停了,晚冬渐暖、阳光正好。

此处是养心殿的秘密小院子。

婚房里,偌大的雕花大**,苏吟儿颤抖着身子半坐着,艰难地环住自己,把头埋在绣着交颈鸳鸯的喜被上,不断抽噎着。

旁侧还有他残留的温度和淡淡的荷叶香。

她不知道他何时离开的。

天已大亮,金色的阳光穿过雕花的窗户,洒在梨花带雨的绝美容颜上。窗前纱幔艳艳,被寒风一吹,拂过桌案旁被折断了的绿色翠竹。

她的臀上,还隐隐有被细竹打过的痕迹,应是泛红了,不疼,却是格外的羞耻。

一抹修长的身影推开木门,大步走至她跟前,将她揽入怀里,不断给她顺着背。

“做噩梦了?”

是陆满庭。

两人几乎一夜未眠,苏吟儿虽谈不上疲乏,却也是困得慌,他却精I力甚好,好看的眉眼斜入鬓,唇侧始终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昨夜,就在这张**,她落着泪缓缓垂下双眼,鸦羽般的长睫氤氲着浓浓的水汽,止不住地轻颤。

她想拒绝的,她不愿的。

可身后的野兽一旦动情,只会死死地咬住属于自己的猎物。

她分不清是痛还是愉悦,寻着本能迷失在他的禁锢里。

只要他稍稍逗弄,哪怕是一个炽热滚烫的眼神,她便会意想不到的羞耻,连无助的挣扎都似在欲I拒I还I迎,让他愈发地狂热和迫切。

她恨透了这般的自己,恨透了,更恨透了梦里的心魔。

她颤颤巍巍地用手抵在他的身前,抵住他的靠近。

“没什么,吟儿还想再睡会。”

她佯装打了个哈欠,似是真的困极了,拉过柔软的被褥想要躺下,却被他拽住纤细的手臂,强势地扯入怀里。

粗粝的指腹危险又霸道地摩挲她的唇,沿着她微张的唇瓣细细地描绘,那双清冷的眸子晕着热切。

他的声音又哑又沉。

“怎地这般贪睡?昨晚可没累你。”

话刚落,滚烫的唇便压了上来。她急急地躲开,“陆哥哥,吟儿,吟儿......”

陆满庭却笑了,捉住她白嫩的后颈,在她光滑的额头上重重地弹了一下,似不够,在她头顶揉了揉,将她乌黑的青丝揉得乱糟糟的,又一一理顺。

“知道你疼,不闹你。”

他轻柔地解开她手腕和脚腕上的纱布。

昨晚还鲜血淋漓、皮肉外翻的伤口,今日便奇迹般地结咖了。用手触上去,一点不疼,就是活动的时候不太方便,得等到咖疤落了,长出新的皮肤。

陆满庭在她的伤口上虔诚地亲了又亲、摸了又摸,眼神缱绻,无一不是温柔。

“吟儿受委屈了,该喝些滋补的,压压惊。”

他转身去了屏风后。

八扇苏绣屏风后,红木色的矮几上,温着一蛊热气腾腾的药。

三脚架铁炉上,褐色的药汁在黄色的瓦罐里翻涌,不断溢出苦涩的药味。

他用洁帕掩住瓦罐,倾身,倒了些药汁入青花瓷盏,盏底盛放的荷花渐渐没了颜色。

他始终背对着苏吟儿。

他从窄袖中抽出一把锋刃的匕首,极快地划过手腕,按了按,鲜血流入黑褐色的药汁,混在一起,瞧不出异样。

他将汤药送至苏吟儿唇畔。

“喝了。”

苏吟儿拧着秀眉。

熟悉的铁锈味,比往常的任何一次都要浓烈,她强忍著作呕的不适,捧起药碗想要一饮而尽,才喝了两口,她便受不住了,弯腰想吐。

陆满庭:“有这么难喝?”

他仰头灌了自个一大口,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红润的小嘴儿,低头渡给她。水润的眸子惊恐地瞪着他,无暇的藕臂挣扎着捶打他,难受的呜咽不断。

他不理,半是喂药,半是爱慕地追逐,似有无穷无尽的耐心,不厌其烦地将所有的药通通喂给她。

末了,他难I耐地咬了她一口,微红的薄唇笑意很浓,似愉悦又似贪婪不足。

他拢紧了她身上的锦被,遮住她纤薄双肩上的斑斑红痕。

“我这几日会忙些,不能陪你用膳,回头再来看你。”

说完,他便出去了。

“吱呀”的声音响起,卧房的木门被合上。

苏吟儿一把掀开被子,没穿鞋袜,光着玉足跑到矮几旁,猛地喝了几口热茶,才堪堪压住胃里翻涌的恶心。

她将织着牡丹花的绢子湿了温水,不断地擦拭她红艳艳的唇、擦拭他留下的味道,直到她的唇儿破皮了、直到她尝到鲜血的滋味了,她才颤抖着手停下。

脑海中闪过他不断凑近的放大的俊颜。

如山的剑眉、上挑的丹凤眼、高I挺的鼻梁、线条流畅的五官......还有和梦中一模一样的温润的笑。

她一巴掌拍在温热的水里。

铜盆晃**、水花溅起,打湿她微颤的卷翘的长睫、打湿她柔顺的丝绸里衣、打湿她脚下红色的绒花地毯。

她痛苦地掐了自个一把,水泠泠的美目无声地落下泪来。片刻后,她再一次拿起了绢子......

*

玉华宫,潇淑妃坐在贵妃榻上,单手斜撑着下巴,不屑地看向脚下匍匐着的小宫女。

“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宫女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一张脸红肿得厉害,哭得声音都变了。

一盏茶的功夫前,她不慎打碎了淑妃娘娘最爱的红釉茶盏,那茶盏是淑妃娘娘的嫁妆,听说整个京城,再难找出第二只,甚是奢贵。

潇淑妃气坏了,当下命令身旁的么么掌嘴,将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打得半死不活,还不解气,扬言要把不懂事的小宫女扔进护城河。

不怪她这般生气。

昨晚宫中发生巨变,她又急又慌,正寻不到发泄的方子呢,这小宫女就撞上来了。

老皇帝锁了苏吟儿,潇淑妃觉得是她的枕边风起作用了,等着看好戏呢,谁知陆满庭昨晚突然回宫了!

她虽是没亲眼瞧见那个疯子是如何收拾老皇帝的,但听守在干德宫的小太监们说,老皇帝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整个干德宫,就只听到老皇帝一人的惨叫声。

安国君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看来谋反不过是早晚的事。

大理寺的汪正卿也不知去哪了,好几天没有消息。老皇帝让汪正卿告老还乡,但潇淑妃很清楚,这些老一辈的狐狸,可不是一般的狡诈。

她隐隐觉得,或许老皇帝没几天活头了。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老皇帝一死,陆满庭必会登基,届时她是先帝的妃子,该如何处置全凭陆满庭一句话。她娘家已无靠山,她在朝中也无其他的仰仗,不过一颗废棋,能不能活下来还难说。

正在她愁闷之时,她的贴身侍女回来了。

“淑妃娘娘,有消息了!”

自从上次潇淑妃知晓苏吟儿的生父是苏蛮苏副将以后,便一直暗中派人调查有关苏蛮的事情。潇淑妃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网和人脉,甚至不惜主动献上自己、伺候了朝中的几位大臣,才慢慢有了些线索。

潇淑妃退下外人,仅留下侍女一人。

“快,说来听听。”

“娘娘,苏副将在参军之前曾受过一次重伤,伤了子孙根!”

潇淑妃脸上的笑瞬间就跨了。

她瞪了侍女一眼,吧唧吧唧嘴皮,吐出瓜子壳,骂道,“这也算消息?”

侍女凑近潇淑妃,分析道:“怎能不算?苏副将不能生孩子,那苏贵妃是从哪来的?”

侍女有个同乡在太医馆当值,年岁不大,是老太医的学徒,翻看了太医馆从前做的随医记录后,亲口告诉她的。

侍女又道:“那记录上写得明明白白,苏副将无法人道、久治不好,宫中但凡有些资历的老太医都去瞧过呢!”

苏副将不小心受了重伤。

他的伯父爱怜,不忍他无后,用了重金才请得宫中太医。

那个时候,苏副将才十六岁,距离弱冠之年尚早。哪个当长辈的,舍得孩子遭这趟罪?

潇淑妃想了想,终于品出了些什么,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万一人家后来好了?”

民间异事不乏这种。什么其难杂症、久治不愈的,忽地遇见什么契机,说不定就好了,还有入棺后起死回生的。

侍女摆手:“那绝不可能!我同乡说切了的,和太监一个样!”

潇淑妃捋了捋。

苏副将去世时三十有七,算一算,是二十岁左右生的苏吟儿。他十六岁便受伤了,何来的子嗣?唯一的答案就是......

苏吟儿不是苏副将亲生的!

那岂不是意味着,陆满庭一直在欺骗苏吟儿?

潇淑妃终于笑了:“去,找你同乡弄到记录的医册。要快!”

她真的很想知道,苏吟儿若是知道这些,会不会被活生生气死?

*

养心殿的书房,陆满庭负手站在雕花窗边,透过半掩的竹帘,看夕阳下的皇宫。

红黄色的余晖下,古老的宫殿蒙着一层旧色的灰,满目疮痍,似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瑟缩在茫茫天地间;

青砖玉瓦上,厚厚的白雪覆了不堪回首的过去,剩下一片寂寥的冷清。

陆满庭将掌中的玉玺抬高。

玉玺方四寸、刻有五龙,足底有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自古以来,凡人信奉天子乃龙,是正命之所归,不管是出生亦或是血脉,都得讲究“血统纯正”。

只有纯真的龙脉,才是“受命于天”的人。

陆满庭冷哼,随手将玉玺扔在案桌的一角。

“咚咚咚”的叩门声响起,是风离。

“启禀安国君,王将军来信了,大军已到达城外!”

来得正好。

比他预想的早了两个时辰,就是可惜了,老皇帝少了两个时辰的折磨。

陆满庭走向干德宫,对风离交待。

“开城门,迎大军!”

是时候取老皇帝的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