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拂來, 宛如驚雷震響。
阿蘿雙肩一顫,錯愕萬分, 不禁回首望去。
眼前, 魏玘頎挺、冷泰,已收劍入鞘,立於屍體旁側。覺出她試探與驚訝,他巋然不動、同她對視, 眸底沉光凝定, 斬鋼截鐵。
阿蘿咬唇, 勉力凝神,回憶方才經過。
馬車翻倒時, 黑衣人持劍向她,並未管顧旁人。照這樣看,魏玘沒有說錯。
但……這是為什麽?
來上京前, 她從未出過小院, 不曾與人交往。來上京後,她被魏玘藏起蹤跡,隻與肅王府中人打過交道。怎有人要奪她性命?
疑問盤亙不下, 令阿蘿思緒如麻。
她低眸, 睫羽戰栗,掃向屍體,恰見喉頭湧血、死狀慘烈,不由身軀一軟。
魏玘出手,攬臂環她, 覺她纖弱、瘦薄, 好似落水的小兔, 被浮浪打濕, 在他懷裏蜷縮,狼狽、無助,瑟瑟發抖。
前襟越發濕潤。他不露聲色,收緊力道,眸中寒戾四溢。
阿蘿啜泣,又驚又怕,身子顫得厲害。
她嗚咽,雙唇顫動,本想說些什麽,卻渾然吐不出任何字眼。
對此,魏玘並未多言。
月下林間,交影相擁。無人開口,唯有啜泣淺淺。
阿蘿驚魂未定,淚水亂淌。她茫然、懵懂、委屈、害怕,隻覺自己如墜深穀——四處晦暗、舉目漆黑,而她煢煢孑立、驚慌失措。
可隱約之間,她又看到一粒光。
那光薄淡、溫柔,像溪裏的月色,落往她發間,久久凝定。
她疑惑,抬眸,凝向那光,見它竟是墨似的兩泓,幽沉、深邃,清雋地映出她的縮影。
——魏玘注視著她,從始至終。
阿蘿知覺回潮,這才發現,她的肩背也存有力道。
是魏玘摟住她,手掌包攏,長指低叩,一下又一下,撫過她微凸、瘦削的骨。他掌寬、指長,手心溫熱,力道也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