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鳶在車廂裏躡手躡腳了半晌,又揪著手指頭猶豫了半晌,所謂畏葸不前,不外忽如是。
直至車已行起,外頭甚至傳來疾燁對行人的吆喝聲,
她目光才再度落過去,
男人就在不遠處,他似是才下朝,身上穿著雅青色朝服,懶懶斜靠在主座裏,臂彎搭在軟墊上,膝蓋因長腿微曲而在矮桌後顯露。
再多的,就看不太清了......
可表哥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引誘她上前的氣息。
她現在站得,還是有些遠。
謝知鳶咽了口唾沫,她蹀躞著,全身的勁兒都使在了腿上,宛如偷了東西的小毛賊,亦如捧著糧食的鼴鼠,小踏步往前走了兩步,
不過短短幾丈距離,卻被她硬生生行出了長途跋涉之感。
她磨磨蹭蹭行至男人跟前,鍛布鞋輕輕抵住男人皂靴一側,裙擺也跟著漫上來,遮蓋住小巧的足尖。
車廂裏再度落入沉寂,靜到能聽到男人沉穩的呼吸聲,不疾不徐,
好似脈搏裏的每一絲血液都帶著有力的勁道,才能遞送如此凝健溫厚的氣息。
謝知鳶手心裏滿是冷汗,她有些氣惱地將其上的水汽擦到了臉上,又狠狠地揉了兩下不爭氣發燙的臉頰肉,
明明不過是一件小事,她怎生如此緊張!
她緩了緩氣,開始勸慰起自己來,
正如同平日裏品嚐最後一道精致佳肴,她在動手之前總要先細細欣賞一番的嘛,反正表哥也就在此處待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車廂裏暗光晦暗不明,她方才站得遠了到底看得個輪廓,但此處近到再往前一寸便能抵住男人的膝蓋骨,也足以叫人看清些許細處。
男人微垂著頭,玄玉冠下有幾縷發絲落在額前,長睫在頂部薄翹,
雅青色朝服上大塊都被仙鶴霸占,原本該是仙風道骨,在男人身上的確實張牙舞爪,氣勢沉沉,盤扣是極深的綠,三五顆蔓延至左肩,衣領恰好被壓在骨感的喉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