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鳶怯怯縮在圓桌一角,埋頭摳她身前桌沿的瓷碗,陸明欽與她隔了好幾個座位,正對著謝父謝母和與她同樣埋首的謝知禮,
男人換了件絳色常服,領口飾以暗金紋路,在亮堂的燭光下端的是麵如冠玉、風姿獨落,
他邊上原本該坐著謝知鳶,隻可惜膽小的姑娘隻願與他同甘,卻半點苦頭也受不得,方才一對上謝夫人的神色,便嚇得直直縮在角落裏,擺明了哪頭都不沾。
狡猾。
陸明欽掩了眸中隱不可查的笑意,他微抬著眼,遇著謝夫人的又一刁鑽話頭,心神交錯間卻不緊不慢審慎作答。
謝知鳶雖未見過表哥在朝堂或是官署的模樣,卻不妨礙她察覺此刻的他與平日裏稍有不同。
男人身量過高,為避免顯出俯視的姿態,隻半抬了眼,目光在桌麵上凝緩,
那種從容又不經意間透出謹願,明明可以立時的答複卻刻意延緩兩瞬、展露出認真忖度的態度,倒是削弱了些許淩駕於他人之上的壓迫,不會令人覺著冒犯,
許是他的溫和與謙讓令謝老爺放鬆些許,他也沒一開始的緊張,舉著酒盞同他喝了好幾杯,陸明欽皆淺笑著一一受過。
但問話總是不敢的。
謝老爺骨子裏怕這位女婿,謝夫人不怕,她前一瞬還在笑著說多吃些,下一刻便開口問,“從瑾可與陸老夫人商議好了?”
謝夫人了解陸老夫人,雖說為人寬厚,也疼愛阿鳶這個外孫女不假,但到底眼界廣。
在她眼裏,將來的鎮國公夫人必定得是能獨當一麵的女子,先前她早對陸世子請回安珞的舉措不滿,如今陸世子又先斬後奏來提親......
她與老夫人素來親厚,她沒同其提起阿鳶之事,皆因此緣由,僅僅側敲旁擊幾回,不過是怕此次再度出岔子。
“姨母不必憂心,”陸明欽指腹輕觸著酒盞,麵上淡定如常,“祖母已知曉此事,餘下的我也會打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