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生平倒是無甚可說。
戶部掌天下土地、人民、錢穀之政、貢賦之差①,其下又細分四部,此人名為李深則,正是金部主事,主管錢財出納。
這個位置不好做,雖說隻有從五品,但裏頭油水多的是,人見錢見多了就會貪,丟人倒是小事,朝中大多人都貪,但上頭每回都從這開刀,一刀一個準。
大批人下去,自有一波備好的再被提拔上來,而李深則卻在其中巋然不動。
這是他挺過的第十個年頭,若無例外,他會是今歲新的戶部侍郎。
可就是這般品性端正的人卻栽了。
陸明欽垂眸掃了眼手中的白滇紙,上麵記載了李深則近日所為。
“李深則前些年為官清廉,家中並無積蓄,可近日他妻子患了病不說,肚中的孩兒也有五月大,這一缺錢——下官鬥膽猜測,應是這個緣故。”
刑部郎中謙卑地躬著身,話語卻言之鑿鑿,好似早已被這其中深情打動。
聞言,陸明欽長睫一掀,輕嗤一聲,“黃茂,我問你,你們刑部查出他於何處有私?”
黃茂被他連名帶姓喚得一個哆嗦,他思忖片刻,道,“好像哪裏都有一些。”
大衍原先稅法是以實物征實物,銀征銀,如今按太子黨的提議,新法並行後田賦除漕糧仍征實物外,其餘銀物並收。
原銀差征銀不變,因著近年犯澇,多地顆粒無收,此次整飭為戶稅少收,其餘的多收。
田賦倒還好,畢竟官員也有官田維持生計,商稅就稍繁重了些。
身有功名的人都不用繳納賦稅,可達官貴人又有哪個不和商戶扯上關係,更遑論本朝不禁官辦或官商合辦,這一來想做手腳的大有人在。
陸明欽笑了下,在暗色中有種令人心驚肉跳的意味,他道,
“黃茂,你且再想清楚一些,若是要貪那點銀兩,他為何不直接從現成的稅銀裏撈油水,反而要替他人遮遮掩掩。”